第002章 半死不活

門簾掀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桃紅走進門,行了一個禮,張口便道:“小姐,你可別忘了,你初回柳府,總得帶一點貴重的禮物進門,不能讓柳府看低了去。”

小桃紅是族裏安排給柳輕狂的婢女,素來不把柳輕狂放在眼裏。

她也不顧有外人在場,直白地對柳輕狂說道:“小姐,你本就受大夫人所不喜。此次進府,若不拿出一點貴重的禮物討好大夫人,你如何在柳府立足?”

此情此景,與前世如出一轍。

前世,因為小桃紅的阻止,她並未將空桑花賣給蘇公子,因此與蘇公子交惡。

在小桃紅的慫恿之下,她拿著空桑花去討好大夫人。而大夫人當著她的麵,將她視若珍寶的空桑花拿來喂狗。

“柳小姐,在下需要空桑花救人,還望小姐割愛。”

蘇公子見柳輕狂陷入沉思,以為柳輕狂被丫環說動了心思。他心裏一急,連忙開口。

柳輕狂回過神來,對沉魚說道:“把空桑花拿來,贈給蘇公子。”

此言一出,小桃紅愣了,蘇公子也呆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柳輕狂:“柳小姐,你當真要將空桑花贈給我?”

柳輕狂嬌顏上露出一抹笑意:“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好!好!好!”蘇公子大笑,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他雙手抱拳,誠懇地說道,“沒想到柳小姐如此高義!柳小姐贈藥之情,在下銘記在心,他日必當湧泉相報。”

他接過沉魚遞來的木盒,對柳輕狂說了一句:“告辭。”大步流星走出去。

小桃紅指著柳輕狂:“你、你、你瘋了!”

竟然把空桑花贈給一個陌生人?

柳輕狂的眼神輕描淡寫般地從小桃紅的身上滑過,卻是無形之中給她一種強烈的壓迫感。瞬間,她噤若寒蟬。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蘇公子將自己如何得到空桑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麵前的男子,末了,還不忘為柳輕狂說幾句好話。

華貴的房間裏,穿著胭脂紅金邊華裳的男子坐在金絲楠木椅子上,慵懶的眸子在聽到“柳家”二字之時,眼裏掠過一抹幽光。

男子嫣然一笑,燦爛之極,仿佛是滿山怒放的薔薇花。

勾人心魂的眸子裏染上日月清輝:“如此說來,本宮理應好好地感謝她一番。”

翌日,男子準備好一份謝禮去拜見柳輕狂。

卻是被告知柳輕狂不在船上,原來,柳輕狂所在的這一艘船要在碼頭停留五天,她閑著無聊,便下船去遊玩。

男子雙手負立在身後:“無緣。”

說罷,離開。

兩人漫無目的在路上閑逛,驀然,蘇公子眼睛一亮,對男子說道:“殿下,緣分來了。”

男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他的正前方有一個攤子,攤子邊上立著牌子,牌子上寫著“江湖郎中”四個大字。

攤子周圍除了柳輕狂一對主仆,並無別人。

柳輕狂女扮男裝,坐在椅子上,她手中捧著一本醫書,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她這幾日正在研究《金匱奇術》中所記載的一種奇特把脈手法,此法太過匪夷所思,她正想驗證一番,因而便想了這麽一個法子。

“小姐,那邊有位青衣男子一直看著你。”

沉魚在柳輕狂耳邊低聲耳語。

柳輕狂抬頭,隻見她的正前方有一位麵容清秀的青衣男子,男子的眉目間縈繞著一縷森然黑氣。她對著男子招了招手:“過來,給你把脈。”

青衣男子一怔,繼而,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他徑直朝柳輕狂走來,將胳膊放在脈枕上。

柳輕狂從藥箱裏拿出來一根細長的草,此草名為金線銀絲草,根據《本草經》所記載:晴在土中,身活如老蠶,有毛能動。至陰則毛出之,連身俱化為草。

金線銀絲似草非草,似蟲非蟲。柳輕狂在《金匱奇術》中所學到的把脈手法便是利用金線銀絲草來診脈。

柳輕狂把金線銀絲草纏繞在男子手腕上,閉眼,凝神診脈。

此種診脈手法很是消耗心神,約莫半盞茶的時間,柳輕狂打了一個哈欠,張口而言:“半死不活。”

青衣男子臉色如雲山霧罩,不見喜怒。唯有被把脈的那隻纖白瑩玉的手已經青筋暴起,似乎隨時準備迎頭痛擊。未幾,卻又恢複如初。

沉魚心道小姐又糊塗了,她連忙從找出一個木盒,一把塞給青衣男子,賠笑道:“公子請勿見怪,我家少爺醫術淺薄,在街邊擺攤純粹是為了玩樂。喏,這份薄禮算是我家少爺給公子的賠罪。”

青衣男子強忍住要廢了柳輕狂的衝動,捏了捏盒子,險些將盒子捏碎,然後一聲不吭的走了。

柳輕狂在心裏默默的說道,好像又得罪人了。

她身子骨很就弱,尤其當她心神耗費得厲害的時候,她便會處於一種身心疲倦的狀態,說話都不經過大腦。當她那一句“半死不活”的話脫口而出之時,她本想開口解釋。

奈何,身子撐不住了。

她晃了晃腦袋,兩眼一閉,靠在攤子上睡著了。

青衣男子走到拐角處,隱匿在一旁的蘇公子連忙走到他跟前,笑意盈盈地問道:“殿下,如何?她是不是非一般的女子?”

青衣男子笑了笑,笑容清貴無暇,宛若月光流水一般,語意帶著一抹隱而不發的戲謔:“嗯,非一般的女子。”

幾天後,船開了,又行了四五日,便到了金陵,一行人棄船登岸,換上了馬車。

來接的是一個嬤嬤,據說是大夫人跟前的趙嬤嬤,領著一群奴才。沉魚瞧著這個來氣,是你們把人叫回來的,叫回來了還不當回事。就算是庶女,好歹也是府裏的小姐,理應受人接風洗塵,怎料這柳府的主子竟然沒有一個露麵的。

柳輕狂在她手臂上拍了拍,表示無礙,直接上了馬車。

下馬威而已。

柳家雖然在繁華京都,醫藥世家,在京都也算得上是高門大戶。但是在一幹子弟之中,唯獨柳輕狂享有盛名,比柳府嫡出的子女還有出息,那正室大夫人當然坐不住了。

這不,又是讓她回來成親,又是用奴才來接風,無非就是給她一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