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豔妃,寵妃

待馨妃坐下,她身邊的兩位秀女才走下來入席,分別坐在了馨妃的左下首和右下首。

這兩個是什麽人,竟然能陪伴馨妃出場?

所有人心裏都有這樣的疑問,但是沒有人敢再竊竊私語。

千夜身旁的柳慕煙倒是清閑,指尖點了一點茶水,在桌麵上寫道:“宇文慧,沈晚楓。”

這位置是按照兩人坐的方向寫的,所以坐在她身邊的千夜一看就明白了。

沈晚楓,安平郡主,父親安平王沈鎬,兩朝元老,軍功卓越,手握所向披靡的不敗神兵“沈家軍”,雄踞南方,今雖已逝,威懾仍在,安平王府,仍為當朝武將首席。

宇文慧,父親一品宰相宇文修,國之棟梁,皇帝的左膀右臂,以他為首的宇文門閥,財雄勢大,人才輩出,威望與財富並重,滿朝文臣唯其馬首是瞻。

也就是說,這兩人之所以能陪伴馨妃左右,一同出席,正是因為她們的背景。

這次的選秀,和以往不同的就是,個中最優者,將充實東宮,成為太子的妃嬪。

而餘下的,雖可充實後宮,但若是在選秀過程中連皇帝的麵都見不到,那麽大抵也就是被馨妃安排到六尚局做女官。

既然進了宮,誰不想憑借選秀,留在年輕英俊的東宮太子身邊?

所以眼看馨妃帶著宇文慧和沈晚楓一起出來,秀女們心都涼了半截,心知這正妃側妃之位恐怕是她倆的,剩下能爭的都是側妃以下的位份了,頓時都顯得有點沮喪。

千夜看著柳慕煙,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示意她已經明白這兩位是誰了。

接著輕輕擦掉了柳慕煙寫的名字,就像抹掉自己內心的憤恨痛苦。

緩緩抬頭,看著那披著她身份、容光煥發的“沈晚楓”,心裏一遍一遍響起那天琴瑟所說的話。

——你以為我隻是你沈家的一個丫鬟而已?你以為我奪你身份隻是為了那點榮華富貴?

琴瑟,若非一個普普通通的丫鬟,那她是誰?

若不是為了榮華富貴,那麽還有什麽更大的陰謀?

皇宮,是女人的天下,可是這裏的戰爭,卻不僅僅是女人的戰爭。

是我的,我要奪回來。

我,才是馳騁沙場、得到敕封的安平郡主。

無論什麽樣的戰爭,我都要贏!

無論我是什麽樣的身份,是我的,誰也休想奪去!

千夜的冷冷的目光落在沈晚楓身上。

這時,沈晚楓眉頭一皺,似乎也察覺了什麽,睫毛一顫,目光掃視過來,看到的卻是大部分人對她充滿豔羨和嫉妒的目光。

“又到了三年一屆的選秀盛事,回想本宮入宮那一天,仿如昨日。三年真快,當年誰想得到,本宮如今會坐在這裏,主持選秀大局呢……看看你們,仿佛見到昔日的本宮自己,著實有些感慨。”

馨妃望著下麵這些比她更年輕的秀女們,笑得得意。

一旁的紅衣太監程公公附和拍馬:“馨妃娘娘福澤深厚,入宮那日便天顯雙虹異象,所以獨得聖眷,豈是他人可比……”

言下之意,馨妃的獨寵,是穩固而不可複製的。

這話聽在宇文慧和沈晚楓耳中,那自然是太監對自己主子奉承慣了的話,沒有什麽意義。

但其他秀女聽了,卻是有人沮喪,有人不服。

馨妃聽了,輕撫香腮一笑,眉目流轉,掃視眾秀女。

當她的目光落在離千夜不遠的一桌,便停了下來,笑容逐漸發冷。

千夜側目望去,那桌恰好是龔靈玉和上官笙兒在座。

龔靈玉穿了一襲藕粉色的鮮豔衣裙,披帛是金絲織就,上麵點綴著無數圓潤珍珠,頭上戴的步搖,雖然式樣簡單,卻非常地長,直垂過肩,華麗無比。

上官笙兒的打扮還算中庸,尤其是和龔靈玉一比,幾乎算是樸素了。

馨妃臉色一變。

這一變,太過於明顯,所有人都看見了,紛紛嚇得低下了頭。

馨妃卻沒說什麽,而是抬眸示意程公公。

程公公很是了解主子的意思,馬上走下主位,來到龔靈玉身邊,抬手一摘,便拔掉了龔靈玉頭上的步搖。

“這位秀女姓甚名誰?”

他居高臨下看著龔靈玉。

龔靈玉一見太監,厭惡至極,何況是被拔了步搖,她簡直怒不可遏。

但是程公公是馨妃的心腹,她也不敢發作,不耐煩地站起身來,隔過程公公,遙向馨妃一拜,說道:

“臣女龔氏,閨字靈玉,拜見馨妃娘娘,馨妃娘娘千歲金安。”

這一禮,倒是中規中矩,虔誠無比。

程公公被龔靈玉無視,臉色有些不好看,回頭看了一眼上座的馨妃,見馨妃冷冷的,理也不理龔靈玉,便更有底氣。

“娘娘千歲貴為二品,按宮規服製,尚且隻能佩戴兩支金步搖,你是什麽東西,也敢佩戴兩支!?還不跪下請罪!”

程公公給的罪名可不輕,這是僭越之罪,刑罰很重。

龔靈玉一聽,驚得急忙跪下解釋:“臣女不敢,臣女佩戴的隻是普通的發簪,隻是流蘇長了些,並非按照宮裝步搖打造,請馨妃娘娘明鑒。”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有點擔憂地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發簪,覺得太奢華的,都趕忙摘下來藏在了袖子裏。

柳慕煙鬆了口氣地看著千夜眨眼睛,慶幸千夜早就覺察到宛童的來意不簡單,慶幸她們倆打扮得很簡樸,不至於打扮豔麗,惹馨妃不悅。

上官笙兒一見同桌的龔靈玉跪下,她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跪更不是,僵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馨妃半晌都不曾開口說話,見龔靈玉跪下了,才站起身來,由宮女扶著走到龔靈玉麵前。

蘭花指尖,是精心雕畫的指甲,貼著細小的金片和米珠,閃耀奪目。

站定了,馨妃眸光一寒,卻柔柔一笑,欠身將龔靈玉扶起:

“龔秀女的父親是龔大人吧?如此家世,卻被安排在辰月居,當真是委屈了。快起來。”

這眼神,這話語,令千夜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心裏暗道:這馨妃遠看甚媚,近看甚毒,以後真是要多加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