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殘疾皇商(2)
剛才突然用力,把她都推下車了,那力氣可不小。
婆子嘴邊留話,不想講述自己掐譚郗,卻反被譚郗推下馬車的事。
男人給她銀錢,讓她照顧裏麵的小娘子,她看小娘子幾乎是半個死人,就處處怠慢,還在她身上撒氣……
“剛才如何?”陸知行淡淡問。
他騎在高頭駿馬上,形容挺拔。
“娘子她……”
譚郗從馬車裏撩開了簾子,看著背光的男人。
一身暗紅色的長袍,陸知行看起來眉眼陰鬱,臉還是好看的,清俊又相貌堂堂。
可他神色間還是揮之不去的淡漠和陰鷙。
陸知行,就是這個世界的反派。
他經曆種種後,沒有一點是非善惡的觀念。
說是護送雲譚郗入京城,其實陸知行是和朝中的某要員談好了生意,要帶走大桑朝工部新研發出的可削鐵如泥的長劍,鑄鐵配比和圖紙。
墨星煜在朝堂上,一步步位極人臣。
而陸知行在西域,霍亂邊境,明麵是為皇室經營米糧馬匹生意,實則他暗中夾帶,和西域胡虜有兵器交易……
“陸二爺……”譚郗虛弱的喊道。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婆子的話,也把婆子嚇了一跳。
剛才在馬車裏,婆子給譚郗喂藥,她分明看到,譚郗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這是快要死了的樣子。
婆子這一路照顧雲譚郗頗為辛苦。
她忍不住狠狠掐了雲譚郗出氣,卻不防備,被女人幹痩的手忽然抓住。
媽呀,那一刻,婆子差點尖叫起來……
是譚郗推她,也是她自己屁滾尿流的跌下馬車的。
“醒了?”陸知行驅馬靠近。
他揚眉,黑峻峻的眼睛,也對上譚郗眼睛。
唰一
譚郗拉上馬車的車簾。
她知道馬車中難聞,也知道自己現在形容僬悴。
“拜托陸二爺在前麵客棧裏停留一晚,讓譚郗洗漱一番,換上幹淨的衣服,也好幹幹淨淨的上路。可好?”譚郗在馬車對外說。
她嗓子裏火辣辣的,胃裏被人強行灌了苦藥汁,原本胃裏還是空空如也。
這馬車裏憋悶的味道,她也不想再待下去。
“此處距離京城隻有一日路程,倘若我們不眠不休趕到,或許還能在墨星煜入主公主府前,見他一麵?這種時候,你確定你要在客棧停留洗漱?”陸知行在馬車外,低沉反問。
剛才那一眼,他隻對上了她的眼神,沒看真切。
但馬車裏的狼狽和氣味,陸知行都是清楚知道的。
對雲譚郗,他沒有情,也沒有恨,隻有一點嘲弄。
如果墨星煜真喜歡她,怎麽會不親自回鎮,救她於水火?
如果是他喜歡的,就算是拚盡一切,也要搶回來!
而雲譚郗……執迷不悟。
他送她上京,已經是仁至義盡。
她死在路上,或者她多狼狽……與他無關。
譚郗:“我確定,陸二爺,麻煩你,前麵有客棧的時候,讓婆子護我下車,再給買兩身成衣。”
“好。”陸知行應許。
不過一日,他耽誤得起。
夜幕籠罩穹野。
陸知行一行來到了龍興客棧。
陸知行出錢請了一個鏢局,護送自己上路,這時候自然要花錢把一行人安排妥當。讓婆子去買成衣,順便多給了二錢,讓她看著籌備一點女人的壽衣。
萬一雲譚郗死在路上,來不及送葬回鄉,就近處理,也能有身不錯的衣裳。
陸知行做這一切,一點不覺得不對。
站在房間裏,看向窗外的月亮。
今天是十五,外麵的月亮特別亮堂,也特別圓,雖然還有一絲瑕疵,要等到十六才是圓滿。但是,這樣的月夜,還是會勾起人不少思緒……
他在窗前站了一會兒。
就在這時,陸知行聽到了隔壁關閉門窗的聲音。
又不多時,傳來了水聲,悄悄的,窸窸窣窣。
陸知行又想到下馬車時,婆子扶著她,忍不住要掩口鼻的模樣。
女人的鬢發蓬亂,臉色好像很白,隻有一雙眼睛看著還算明亮……
這樣的身體,這時候沐浴。
這怕是她人生中最後一次沐浴。
想體體麵麵的走,也不錯,他會幫她再花些銀錢,幫她再找一口薄棺。
陸知行莫名想了很多。
窗外一隻信鴿撲棱棱的飛來,他伸手,鴿子落在他手上。
陸知行從竹筒裏取出了紙箋。
看了一眼,他忍不住在夜色裏,看向隔壁的牆。
那牆上什麽都沒有。
可陸知行眸色幽深漆黑,他好像透過牆壁,又注視到了雲譚郗。
陸知行在京城裏的眼線,回消息給他。
他們不用趕了。
趕也沒用。
今晚,墨星煜在京城裏和公主已成大典,入主公主府,皇帝親賜他府邸一座,良田千畝,還下聖旨,讓他做大理寺的知事。
用燭火燒掉了紙箋。
陸知行洗漱,很快入睡。
譚郗沐浴一次,足足換了四桶水。
她從頭到尾洗了個痛快,把沾染汗味和藥味的衣服,統統讓婆子拿去燒掉。
洗完澡,身上皮膚都泛著紅,像是剝殼的蝦子。
客棧裏有銅鏡,譚郗拿起來看看,發現雲譚郗長了一張不錯的臉,隻是膚色太差。
雪顏養膚丸已經開始發揮作用。
她下午服用的,現在沐浴之後,手背已經依稀可見雪白的膚色,手指原本的粗糖也沒有了,指腹也開始慢慢蛻皮。
從包袱裏找出一塊絲巾做麵紗。
第二天,婆子一早喊譚郗起身。
譚郗穿一身青色的衣裙,應一聲,背著包袱推門,她從房間裏跨出來。
刹那間,婆子眼前晃了晃,好像覺得眼前世界都亮堂了。
鴉青的濃密長發,盤了婦人的發髻,發髻上隻素淨的簪一朵銀質玉色的臘梅花。
青裙玉梅,背著包袱的譚郗,身形清瘦,她一張臉蒙在白色的麵紗裏,露在外麵的眼睛,沉靜明亮的。
這迎麵而來感覺,好像譚郗是清瘦淡雅的梅花仙子。
婆子印象中的雲譚郗,還是蓬頭垢麵,走路都需要她攙扶,還把所有重量壓在她身上。
現在,病婦人一夜之間就成了美人,她原本病懨懨的樣子,也變成了說不出的好看……
譚郗:“李嬸,怎麽不走?不是說大家已經在客棧外等著了麽?”
“哦哦,走,這就走。”李嬸猛地回神。
她猶豫一下,還是上前扶譚郗。
譚郗也不客氣,傾斜身子,把所有重量靠在李嬸身上,自己柔弱無骨,多喘了幾次。
女孩雖然瘦,但重量並不輕。
完全壓在李嬸身上。
李嬸“哎呦”一聲,差點沒扶穩。
等李嬸帶著人,氣喘籲籲的到了客棧門口。
陸知行和鏢局的人,早在門口等著。
陸知行騎在馬上,他換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袍,腰身佩戴玉玨,領口是斜枉錦白色的暗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