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殘疾皇商(14)

陸知行坐上了大皇子的馬車。

今日是大皇子設宴,順路帶陸知行來清雲山莊看看。

“知行倒也不必難過,大丈夫何患無妻。”大皇子看著陸知行臉色沉著,還是輕咳一聲安慰。墨星煜在清雲山莊裏待了那麽久,必是雲譚郗的入幕之賓了。

事情到這一步,陸知行心裏再有那人,倒也不必死纏著。

總不能骨頭都丟掉了……

陸知行沒說話,他本來很差的心情,再次差到極致。

毀滅的暴躁在胸腔裏翻騰著。

就算麵前坐的是大皇子,陸知行也不想給好臉色。

“殿下,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些事……今天中午怕是不能隨大殿下赴宴了。”陸知行垂眸,在馬車進城後,直接開口說道。

大皇子從沒被陸知行這樣的人拒絕過。

一介商賈,剛托人拿到了皇商的文書,就以為自己穩了?

“你確定?”大皇子微眯了眼。

“抱歉……大殿下,陸某今日確實有事。”陸知行低頭拱手,不卑不冗。

大皇子麵色微沉,“停車一一”

陸知行又行禮,下車走了。

下車的陸知行,行禮,直到大皇子的馬車離開,他轉過身來。

他向別苑的方向走。

背脊挺直,步伐放慢,視線低垂,落在自己麵前的青石板上。

長睫遮掩眸色,緩慢的腳步也掩蓋了他的跋足。

他們從東城門進來,離陸知行的別苑三條街。

對陸知行來說,這段路程,他想不狼狽,足足要走上兩炷香。

但是,他今日心裏煩躁,就這樣緩緩的,放任自己心裏情緒爆炸,穿過熱鬧的街巷,耳邊縈繞著叫賣聲,又避過達官貴人們的車馬。

酒樓食肆裏是熱鬧的人聲。

可這一切的一切,都和陸知行沒有關係。

他行走在人群裏,又好像和世界隔絕,魂魄出離軀殼,反而用另一種冷漠惡毒的眼光,來審視自我。

陸知行,你活該!

女人本來就是不該碰的!

這惡毒的聲音左右不了陸知行。

可他走在熙攘的人群裏,感受到的掙紮感,卻是靈魂生生撕裂出來的。

和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漠然,沉在深淵底部,靈魂上破開的窟窿不斷吞噬自我……

陸知行早已經放棄一切……

在這種時候,有一道光,蠱惑的出現在他深淵的上空……

糾纏進他生命,把他計劃的道路,撥動向另一條未知道路。

陸知行為了接近大皇子,還是廢了不少心思,打通關節,投其所好。

如今,直接放棄了,功虧一簣。

“主子,胡戎的人最近在催,布防圖已經送過去了,但是大桑剛研製出的冶鐵法……他們願意出之前十倍的價格。”

暗衛血魅單膝跪在書房裏,向陸知行稟報。

陸知行拿起了筆,站在案贖之後,他撩起了衣袖,神色冷漠,不辨喜怒。

血魅低頭不敢抬。

可書房裏氣氛還是一片沉凝,壓得血魅背後不由被冷汗浸透。

陸知行做馬商。

幾年前,朝中一員高官找他聯係,看中了他的胡戎商線。

如今,整個大桑朝的傅氏商行都是他開的。

他和高官暗中買賣兵器,鐵礦和馬匹,走私官鹽……

布防圖換了五萬兩黃金。

胡戎沒錢,有馬。

陸知行親自去挑的,十五匹上等馬,一匹馬在大桑國內,價值五千兩黃金。

陸知行賺個差價,最後給高官三萬兩黃金,剩下的馬都是他的……

前些日子,傅氏商行開了個競拍會。

那一匹極品的踏雪尋梅,就拍出了八千兩黃金的高價。

剩下的……

胡戎隨馬送來的馬夫,還勤勤懇懇的養在他們在邊境的私宅裏。

陸知行做生意,心狠手辣,眼光詭譎。

可血魅他們有時候卻覺得,陸知行根本不在乎錢,他什麽都不在乎……他活在這個世上,就像是一個影子,隻是陸知行好像,就想把自己變成一個狠辣……富可敵國的影子?

無關欲望,隻是……無趣?

“主子,已經探聽清楚了,墨星煜在清雲山莊待了一天,並沒有進入山莊,而是被困住了。”血魅膝蓋跪得疼痛酸疼。

這時,另一道黑影隨風晃在紙窗上,又悄無聲息的進了書房,跪在了血魅身旁。

暗衛阿一開口,陸知行才緩緩停下手中的筆。

他黑峻峻的眼眸抬起。

燭光搖曳,他膚色冷白,那微紅的薄唇有一股別樣的陰鷙的美。

“困住了?”陸知行漫不經心的。

“正是如此,屬下伏在馬車底部,看墨星煜灰頭土臉的從山莊中側邊出來,那地方原本是一棵樹,但墨星煜千真萬確的是從樹中出來……”

“他靴底似乎磨穿了,走路時候有血腥味。”

陸知行:“真的是磨穿?

阿一事無巨細的稟報,“他走路步伐沉重,上車後就靠在了車榻上。下車時候,馬夫安排步輦來接。”

“阿一退下吧。”陸知行重新握筆。

他在宣紙上又寫了幾筆,等宣紙晾幹。

折疊,撞進信封。

陸知行:“血魅把這封信送給接頭人,記得,當麵讓他看,看後當麵燒。”

“是。主子。”

血魅這才起身,接過信,迅速離開。

隻是,離開的時候,他看了眼阿一隱沒的方向。

他們幾個暗衛,他是最得陸知行信任的,辦得是最重要的事。

但他能感覺到,今晚,陸知行在書房裏,等的卻是阿一。

天高雲淡,清雲山莊。

一大早,就有人來上門找晦氣。

譚郗剛起身,就感覺到桃花陣發動了……

喲謔,先是墨星煜,又是顏白茶。

她在這個世界拿的是炮灰劇本吧,怎麽不知覺成了女主心心念念要除掉的眼中釘?

“雲姑娘,你上次調配的桃花凝露,還有餘否?”

三日後。

壽王妃坐在譚郗麵前。

注視譚郗,她神色裏帶著一絲敬畏。

蒲團對坐,冉冉的紫煙從小竹樓中嫋嫋的繚繞而起。

認識的時間越久,壽王妃對譚郗就越……覺得對方輕淡縹緲悠遠,就像是一隻在天空下輕掠而過的飛鳥,不被宮牆和府門束縛,隻寧靜的專注在自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這種自由,恬淡,無欲無求。

越是身居高位,謹言慎行的人,越是明白,這多珍貴。

就像是壽王妃,她捫心自問,如果她能像雲譚郗一樣,做到一些旁人做不到的東西,又能調製出讓女人重新變得漂亮的溫泉……

那她……

肯定是敝帚自珍,怕別人奪了去,又或者,把這種珍貴的寶貝供奉在香案上,作為幫自己拓展人脈,拉拔關係的手段……

可雲譚郗呢,她不。

清雲山莊這麽開著,溫泉是免費的。

貴婦人們想來享用溫泉,隻需要提前投名帖,雲譚郗按照名帖順序排,其他的,都很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