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棄婦大翻身(一)
李文竹望著斑駁銅鏡中女子的麵容,不覺一陣恍惚。
鏡中的女人就是她第一個任務的主角——李文竹,跟她同名同姓同性別。而李文竹的任務是幫助原主翻身逆襲鬥極品婆婆。至於為什麽李文竹會接這種特別的任務,原因很好笑,她不過是在街上掃了個領紅包的二維碼,就莫名其妙地被綁定了一個種田文係統,完不成任務,她就回不了家。
李文竹因為早有心理準備,她這會兒已經能平靜接受現實,於是她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她住的這間屋子有點暗有點小,房間裏的擺設十分簡單:一張雙人床,床邊還有一個樣式撲拙的梳妝台,台上放著一麵斑駁的銅鏡。銅鏡上有裂紋,加上光線不甚明亮,看得模模糊糊的,但也能大致看出鏡中的女子五官輪廓還不錯,瓜子臉,大眼睛,高挺秀直的鼻梁,隻是膚色十分蠟黃黯淡,摸上去也很粗糙,手更粗糙,全臉最有血色的應該是眼睛,布滿了紅血絲,通紅通紅的,跟兔子似的。這是熬了多久的夜呀?不都說古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嗎?為什麽還會這樣?
這個問題,李文竹沒糾結多久就弄明白了。因為原主的記憶開始源源不斷地湧進她的腦海裏。隻是記憶有些雜亂無章,跳躍性很強。
映入腦海中的先是原主李文竹美好的少女時代。李文竹上麵有一哥一姐,她是家中幼女,十分得寵,尤其是李父最為疼她。可惜好景不長,在李文竹十三歲那年,李父因病去世,李家的家境自此開始日漸衰落,還好哥哥李振聲精明能幹,勉強支撐住了門戶。她的日子雖然不比從前,但也算可以。後來姐姐出嫁,哥哥娶親,嫂子對她表麵上還算可以。
李文竹命運的真正轉折點是在成親後。
父親死後,母親身體不好,再加上性子軟弱,家裏真正做主的是哥哥。李振聲特意為李文竹挑了一門“好親事”,那就是劉家集的劉家。劉家家境殷實,劉清和又十分出色,不但長相不錯,而且識文斷字,脾氣溫和,是遠近出了名的孝子。如今在郡城做一名小吏,聽上去也算風光。表麵上看,這的確是一門極好的親事,人人都說李家高攀了劉家。李振聲也頗為自得自己的眼光,可是其中的苦楚隻有李文竹本人知道。
劉清和的母親江氏青年喪夫,她一手把幾個兒女拉扯大,為人精明強幹。沒嫁到劉家前,李文竹也聽說了婆婆治家嚴謹,持家有道。直到嫁進來才知道,這嚴謹是嚴謹到什麽程度,有道又是有道到什麽地步。
李文竹出嫁時,兩家人見麵,李母說了一番很多母親都會說的套話:“親家,我這個閨女是家中幺女,先前我們當家的在世時又寵她,她呀多少有些嬌慣,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親家一定要多多管教。”
這話正常人都聽得出是套話,但江氏卻真聽進去了。進門沒多久,她就開始嚴格管教李文竹。李文竹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先是準備全家人的早飯,然後洗衣服做家務,一切都忙完還要織布繡花,真是片刻不得清閑。更可怕的是婆婆對她的任務是有規定的,家務做粗了不行,衣服洗得不幹淨不行,織布織得不多不行,繡花繡得不精更不行。稍有差池,江氏輕則譏諷責罵,重則關她禁閉,不準吃飯,不準出門,當然,活一樣不能少幹。
李文竹白天時間不夠用,隻能熬夜織布繡花。她每天吃得最差,起得最早,睡得最晚,時間一長,身體哪裏熬得住?硬生生地從一個如花少女變成了黃臉婆。剛嫁到劉家時,她皮膚細嫩水嫩,嬌嫩如花,短短幾年過去,她是臉色蠟黃黯淡,臉上還長了不少斑斑點點。說話有氣無力,目光黯然,仿佛老了十歲。
在又一個不眠之夜後,可憐的李文竹再也支撐不住,永遠地睡過去了。懷揣係統任務的李文竹替代她來到了這裏。
李文竹慢慢接收了原主的記憶,唏噓感慨一陣後,在心裏默默說道:“李文竹呀李文竹,你年紀輕輕地怎麽說走就走了?為什麽不狠狠地跟婆婆撕一場?為什麽不狠狠地虐這些人一場?你的丈夫呢?你的娘家呢?都死光了嗎?”
李文竹在腦海中搜索李文竹丈夫的記憶,李文竹跟丈夫劉清和的感情其實還算不錯,徐畢竟是結發夫妻,李文竹當年相貌又美,劉清和十分喜歡她。不過,劉清和在郡城做事,在家的時間很少,夫妻倆成親幾年來都是聚少離多。他對李文竹說的最多的話是:“我爹死得早,我娘這一輩子很不容易,你要多體諒體諒她。”李文竹為了丈夫,一直體諒、隱忍著婆婆,默默地承受著一切,直到她撐不下去為止。
原來的李文竹吃丈夫這套,現在的李文竹可不吃劉清和這套,我娘不容易,你要多體諒。這話聽著怎麽那麽耳熟?現代不是也有很多男人也在用這一套嗎?
是,你娘不容易,那你給我說說到底誰容易?這年頭,別說人了,連做條狗都不容易。
再說了,你娘容不容易關我屁事?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誰娘辛苦誰彌補。
正當李文竹正在糾結婆婆與狗誰更容易些時,就聽見房門被拍得震天響。
外麵傳來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喲,大嫂,這太陽都照到屋裏了,你還沒起床呢?家裏的飯還沒著落,你是想餓死一家人嗎?”
拍門的人是她的弟媳婦小江氏。小江氏是婆婆江氏的娘家侄女。如果說江氏是虐待李文竹的主犯,那麽小江氏就是從犯和幫凶。她經常無中生有、煽風點火、加油添醋,她的人生任務就是不停地給李文竹添堵。而且小江氏又嘴皮子利落,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李文竹每每被氣得內傷偏又說不過她。所以,小江氏是越來越得寸進尺。
不過,李文竹可不打算繼續慣著她。她這輩子除了她家的狗就沒慣過別的什麽東西。
李文竹飛快地穿好衣裳,對著鏡子稍稍收拾一下,然後才慢吞吞地拉開門,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斜睨著小江氏,輕描淡寫地問道:“這一大早的,你嚎什麽嚎呢?想學公雞打鳴呀?”
小江氏扯著嗓門繼續嚷道:“大嫂,你說的這是什麽話?誰嚎了?誰學公雞打鳴了?我這是好心叫你呢。你也不看看都什麽時辰了?這飯也沒做,衣裳也沒洗,你到底是幹什麽吃的?”
李文竹立即反問道:“那你又是幹什麽吃的?飯沒做,你不會做嗎?你沒長手還是沒長腦子?衣裳沒洗,你不會洗嗎?你是癡呆還是傻了?衣裳都不會洗?”
小江氏沒提防李文竹會這樣搶白自己,冷不防被噎了一下,她一臉吃驚地盯著李文竹看,以往,大嫂知道爭不過她,隻是應付幾句就開始幹活。今天這是怎麽了?小江氏忍不住問道:“我說,大嫂,你今兒個到底是怎麽了?該不會是被什麽髒東西附上身了吧?”
李文竹特意衝她陰森森地一笑:“對呀,我是被一個專門打抱不平的仙女附上身了,所以別惹我!”
小江氏驚詫得張著嘴,嚇得不由得後退一步。說什麽被仙女上身,小江氏可不會信,可她也越來越覺得今天的大嫂著實有些怪怪的。等婆婆回來了,她一定得好好跟她老人家說說,必須得狠狠地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嫂一狀。
說曹操,曹操到。小江氏心裏正想著向婆婆告狀。這不,婆婆江氏就回來了。江氏昨天去隔壁鎮上走親戚,天晚了就沒回來,今天早上才回家。
李文竹瞥了一眼江氏,江氏看上去約有四十來歲,身材瘦削,高顴骨,三角眼,神色淩厲,不怒自威,一看就不好惹。
小江氏一看婆婆回來,趕緊滿臉堆笑地迎上去:“娘,您這麽早就回來了,累不累?吃過飯沒?”
江氏淡淡地說道:“我吃過了。你們應該都吃過飯了吧?怎麽一個個都在院子裏閑磕牙不去幹活?”
小江氏朝李文竹瞥了一眼,一臉委屈地對婆婆說道:“娘,這事您得問大嫂。她呀才剛剛起床,我們大夥可都餓著肚子等著她呢。我好心去叫她起床,她還罵我。娘您一定要替我做主。”
江氏聽到小江氏的話,有些意外地看了大兒媳婦一眼,冷聲問道:“大兒媳婦,你弟妹說的可是真的嗎?”
李文竹白了小江氏一眼,心想,這個傻叉當我還是原來的李文竹呢,你且給我等著。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