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豪門棄女16
曲一鳴氣度不凡，不說話，光站著，就自帶壓迫感，現在正兒八經放出威脅，那些人便有點心虛了。他正準備更進一步逼他們開口，丁諾忽而一笑，湊在他耳邊：“先別忙，直接給姓沈的定罪太無趣了，我想到一個更好玩的。”
她又說了些什麽，曲一鳴的臉色沒有剛才那麽嚇人了：“行，聽你的，這些人你不用操心，到了他們該伏法的時候，我自有辦法讓他們供認不諱。”
這幾個人當晚沒有供出沈老爺子，但對丁諾做出這種事情，影響也是相當惡劣，拘留判刑少不了。他們收監後，丁諾拿出手機打給沈老爺子。公司的亂子令他接連幾天愁眉不展，晚上根本睡不著。
“晚上好啊，爸爸。”
電話接通，她刻意將“爸爸”二字咬得極重。
沈老爺子的氣息明顯不穩，蒼老的聲線略微發顫：“是你？”
“對啊，是我，您的女兒來關心您一下，怎麽這麽晚還不睡呢？”
她語氣甜蜜而天真，真像個無憂無慮對父親撒嬌的小姑娘，聽得他後背陣陣發寒。
沈老爺子咽了口唾沫，不自覺地開始跟她客套，好像多繞幾個圈子就能把她真正的意思堵回去似的：“最近比較忙……好晚了，有什麽事嗎？沒事的話早點睡覺，年輕人也不能老熬夜。”
丁諾笑了：“真是好爸爸呢，小潔姐姐應該已經睡了吧？”
她一提沈鈺潔，沈老爺子就沒法淡定：“你問她幹嘛？不關她什麽事吧。”
“隻是有點嫉妒而已，姐姐可以在爸爸的保護下安睡，而我到現在沒法睡覺卻是爸爸害的。”
丁諾每喊一聲“爸爸”，沈老爺子渾身汗毛就炸得越發厲害。
下意識地，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這個稱呼。
丁諾這樣親昵地喊他，更有種笑裏藏刀的意味，盡管他現在看不到她的表情。
沈老爺子這麽快接到她電話，心裏就有不好的預感，知道今晚的計劃落空了，她也許已經報了警。但從她口中聽到曲一鳴的名字，知道這事兒曲氏的大少爺介入了，他依然感到心頭一凜，鎮定了大半輩子，一瞬間心慌氣短，像個打破玻璃杯怕挨罵的小孩。
沈氏和葉氏如今本就日薄西山，各種資源都沒法和曲氏抗衡，輿論上也不占優勢，丁諾如果真的跟曲一鳴勾搭上關係，曲一鳴要把這件事鬧大易如反掌，到那時候他家就真的全無退路了。
他這個老頭子一把年紀去坐牢無所謂，沈鈺潔的後半輩子算是也毀了，夫人的晚年怕是同樣不會好過。
丁諾見他不說話，知道他心虛，也就不再跟他打馬虎眼：“我真的不知怎麽說你才好，二十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到如今要用這種下三濫手段來逼我鬆口？做事情之前沒考慮過後果嗎？還是說，你覺得以你的資本，擺平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完全是有把握的？”
“我——”
“爸爸，先別急著解釋啊。”丁諾笑得極為諷刺，“我其實能理解你，畢竟二十多年你都不知道有我這麽一個女兒，沒跟我相處過，當然不知道我是什麽脾性。我還算幸運，個性隨了您，如果像我媽多一些，恐怕就被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曲先生手裏頭已經掌握了證據，不過看在我身上有一半血液來自您，我覺得應該對您網開一麵。那些人暫時沒有供出您來。”丁諾說到一半，察覺到什麽似的，“買凶對女孩子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怎樣也洗不白的，您可能打算開啟電話錄音，想問我開什麽條件，然後反將一軍告我詐騙。現在我告訴您，這招行不通，都說過，我跟前半輩子的您很像，是有腦子的人。”
沈老爺子沒想到自己的算盤被她看得這麽透，錄音頓時成了擺設。他聲音嘶啞：“那你打這通電話來是想幹什麽？”
“女兒想找爸爸聊天，不行嗎？小潔姐姐跟你打電話，你也這樣回絕她？還是說她從來不記得給你打電話？”
沈老爺子瀕臨崩潰，文件和合同都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你要什麽你就說啊！你給我，給我們家一個痛快啊！”
“當年你倒是沒給我媽一個痛快，拖泥帶水，嫌棄她拖你後腿阻礙你奔向遠大前程，你也沒直接說出口啊，留一封虛情假意的信吊著她胃口，她到死都忘不掉你，還平白帶我來這個世界上遭罪。”丁諾冷笑，“現在你想要痛快的，哪這麽容易。”
沈老爺子上談判桌的口才盡數萎縮了，翻來覆去也隻是幾個字：“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錯了……”
這些道歉有幾分真心，丁諾自然聽得出來。
“你現在也累了，我不跟你多說，想道歉就快去睡覺，說不定她會來夢你見你，道歉還是當麵說比較有誠意。”她眉毛稍稍下壓，美豔的臉上牽扯出幾分英氣，“還想給你一個忠告，以後千萬不要做這種蠢事，法網恢恢，你以為你逃得掉？現在早就不是封建社會，真當女人遭到這種事情會不好意思報警？你就算錄了視頻來威脅我，左不過是發到網上去，反而給警方提供證據。我的身材這麽好，難道還怕被人看麽？”
沈老爺子從來沒在沈鈺潔口中聽到過如此“不知羞恥”的言論，震驚之下什麽也說不出來。但對麵也沒等他組織語言，就將電話掛斷了。
他冷汗涔涔，靠在椅背上，有預感自己很快還會再見到丁諾。
果不其然，第二天在與曲氏的會談上，她穿著職業套裝走進來，帶著公式化的笑容，不疾不徐地把沈氏所有的要求一一駁回。曲一鳴全程都沒怎麽開口，舞台全交給她，而她無疑表現得相當出色，沈老爺子見他眼中盡是讚賞和愛慕，便知道於公於私自己都輸定了。有曲一鳴這個靠山，他目前根本動不了她。而她展現出的業務能力又反過來加固了曲氏的底子。
會談結束，沈氏落敗，商業合作終止，從此曲氏和沈氏還有葉氏算是成了明麵上的競爭對手。商場競爭雖然殘酷，不過商人之間該有的麵子功夫大家都會心照不宣地做足，曲一鳴說想請他吃晚飯，也算是晚輩對長輩的恭敬。
沈老爺子明白，吃飯是假，他主要目的還是為丁諾出頭。這是個地地道道的鴻門宴。
但他沒資本不去。
他自己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上，沈鈺潔也還關在拘留所整天以淚洗麵。
全程都有人緊跟，沈老爺子連準備錄音的機會都沒有，被趕鴨子上架引進了一家豪華飯店的包間。偌大的包房裏隻有他、曲一鳴和丁諾三人，顯得異常空曠。點完菜，曲一鳴就借故去洗手間，留下丁諾和沈老爺子慢慢玩。
確切來說，是丁諾玩他。她好整以暇地笑笑，對沈老爺子努嘴：“我剛才的表現怎樣？沒給你這個做父親的丟臉吧？”
沈老爺子被她念叨太久，聽到“爸爸”“父親”就發毛。
“別套近乎，直說好了。”
“怎麽叫套近乎，我這是陳述事實，親子鑒定都出來了。”丁諾望著他，笑容精密無誤，“不過你這個父親未免當得太輕鬆了些，二十多年沒管過我，現在我們既然相認了，我該有的東西是不是也得從你那裏拿回來？”
“比如？”
“小潔姐姐不再是獨生女，您有兩個女兒，那麽分配財產，公平起見，是不是該一人一半呢？”丁諾倒也不是真的在意沈家的財產，憑沈氏現在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昔日龐大的家產恐怕會大幅度縮水，真的平分了她也沒法借此過上後半生無憂的生活。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筆錢也不會小到讓人忽略不計，能拿到手，終歸是對原身和原身母親的一種補償和告慰。
私生女也想和堂堂正正的親生女兒平起平坐，沈老爺子一瞬間想罵她狼子野心。
但對上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他詞窮了。
到底是他自己做出來的孽。
丁諾還沒說仗著有他把柄要獨吞他家產，這樣看來，她要的也不是很多。
脖子被她扼住，目前也隻能任她宰割。
沈老爺子點頭：“可以，不過我真的這樣分了財產，你能保證不追究小潔嗎？我不指望你原諒我，我自己進去蹲幾年也是應該，但小潔的人生還長，我不希望毀了她。”
丁諾早就準備好了協議，這就從包裏拿出來推到他麵前，將簽字筆也遞過去：“沒問題，她隻是蠢了點，比起你來，其實不算特別壞。”
才怪。
丁諾又想起自己臨死前秦淺陰寒的笑聲。
沈鈺潔的個性複製了她，簡直令她痛恨到無以複加。
進局子留案底，遠遠稱不上夠水準的報複。
還有葉世堯。這對狗男女，她一個都不打算放過。
沈老爺子對她的明嘲暗諷視若無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時曲一鳴很是時候地回來，開始招呼服務員上菜，拉扯了好些不著邊的事，好像他對剛才包間裏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