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番外——一個魔教教主的自白

我曾經是魔教教主，自己最初的名字已經忘了，因為沒人叫，所以它跟著時間一起被揉碎了消失在風裏，唯獨隻剩下姓氏還頑強的霸占著我腦海中的某個小角落，大約，是姓李吧。人年紀大了，就愛開始回顧從前了。

印象最深的應該是那個被我帶回魔教，然後自己消失的女人。名字我不記得了，臉卻一刻沒有忘記過，畢竟，她和小雲長得一模一樣啊……我看著湛藍的天空，有一瞬間的走神。嗬，當初在返程的必經之路上，前方突然傳出一聲巨響，加快步伐跑過去一看，卻是個女人正被塵土嗆住了，當她滿臉懊惱地退到一邊時，我看清了她的臉，一瞬間我以為那是小雲，但是下一秒我就否定了，她不可能是小雲。可是，我還是鬼使神差的將她帶回了魔教。我忍不住自嘲，沒用的男人。原本我隻是打算將她帶在身邊，每日看看，幻想著她是小雲，一個全新的小雲。但是後來，我突然改變了想法，當時是因為什麽？哦，我想起來了，她說了一句話，“這裏有隻叫好人的螞蟻，它說它會拯救世界，成為超人”，我雖然不知道超人這個詞的具體含義，但是卻並不妨礙我的理解，我看著她的眼神，我發現，她是在說自己。螻蟻而已，也妄圖想要拯救世界嗎？但是我又忍不住想要相信她，嗬嗬，這多奇怪。所以我忍不住將她帶到了地牢裏，去看小雲，去看看，她能不能拯救我的世界。

果然，這完全是個錯誤的決定，螻蟻而已！我居然相信了她！她怎麽敢問我“幸福嗎”，我幸福嗎？嗬嗬！我給了她一掌，結果她居然躲過了，還能跟我對招，可是她這張嘴又說了什麽！她居然叫我…叫我！怎麽可以！盡管是我將小雲囚禁在了這裏，但是，但是……我惱羞成怒地盡全力給了她一拳，因為她說中了我內心深處最肮髒的心思。但是，這種原本穩穩壓在心裏的齷齪，一旦被翻出來，就開始在整個胸腔裏蔓延，瘋長。我最終等回過神發現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看著小雲徹底失去光澤的眼神，和滿床的淩亂，我內心居然有一瞬間是欣喜的。探知到這種心思時，我第一次開始這樣的厭惡我自己。從那以後我不再將小雲關在地牢，而是關在了後院的小樓裏，每天都有4個人照料著她的飲食起居。她不哭不鬧，像一個木偶，任人擺弄。我不敢再看她的模樣，我也不願意放她走。我中了毒，名字叫小雲的毒。這時候我想起了那個被我一掌打到在地，生死不知的女人，我帶著遷怒找了過去，心想著，即便是死了，我也要拖出來鞭屍！結果她居然跑了！我的憤怒燃燒到了最高點，我招來所有能招來的教眾，讓他們給我搜，哪怕是將這中原掘地三尺，也要把她刨出來！結果教眾搜尋了幾個月，一無所獲。我氣惱得想殺人泄憤時，一個消息讓我所有的憤怒**然無存。

小雲懷孕了。

得知消息時，我有一瞬間的怔愣，隨時而來的是一陣狂喜。小雲懷了我的孩子！這個認知不停地在我的腦海裏來回穿梭，可是我的興奮，全都在看到小雲麵如死灰的臉時，**然無存。

這時候右護法過來通報，武林盟主攜江湖人士攻過來了。大約是因為之前找那個女人，魔教動作太大，所以才引來了這群江湖人士。我這麽想著，卻看到小雲聽到這個消息時，耳朵動了動，眼睛裏突然有了光。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我做的這一切，有多麽的蒼白可笑。

我帶著教眾正麵迎上了這群來討伐我的正義之士。曾經年少，我也鮮衣怒馬，幻想著長大以後，我也要做一個匡扶武林正道、人人讚頌的俠義之士，可如今？嗬嗬，大約，現實總是和夢想相反吧。我一聲令下，不等那群正義之士的口伐，直接帶領教眾動手了。我的劍，直直指向武林盟主，而他亦然。年少時，我曾日日於他使用木劍對練，而小雲就會帶著甜美的微笑在在一旁看著。而現在，時空好像有一瞬間的重疊，不同的，隻是不見了當初的嬉笑怒罵，隻剩下你死我活。最終我贏了武林盟主，因為他終究不會殺我，我的劍已經攀上了他的咽喉，而他卻遲疑了。小雲突然大喊著“不要”衝了出來，她很久沒有說話了，久到我以為我已經忘了她的聲音，即便她此時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鋸子鋸木發出來的，可是進入到我耳朵裏以後，突然就變成了曾經的細弱溫柔。她不管不顧地跑進戰場，一個教眾以為她是來殺他的，反手準備劈過，我下意識的將劍扔了過去，斷了教眾拿刀的臂膀，我跑到她身邊，想要抱住她，她想也沒想一把推開了我，擁住了武林盟主。我卻被她這不算什麽的力道，推得往後跌了好幾步。我想哭，眼睛卻幹澀得發痛，喉嚨好像突然被哽住了，我大口大口的呼吸，不願意再看他們，隻想快點離開這裏。反手拍死身邊的一個正義之士，提了他的刀，殺出了一條血路。

我跑了，落荒而逃，魔教教主跑了，丟下自己的手下跑了，我成了武林笑柄，也成了全武林追殺的對象。可能那些武林人士認為，一個逃跑的前魔教教主不足以畏懼，所以總是三三兩兩的殺過來，最終我都讓他們有來無回。時日久了，我也厭煩了，改頭換麵去了一個偏遠的小鎮貓了起來。沒多久，我就聽說了武林盟主的喜訊，聽說武林盟主力排眾議，執意迎娶了被前魔教教主擄走的樓家二姑娘樓小雲。沒多久便喜得麟兒，江湖上一時傳言四起，說什麽下流話的都有，就在我想要殺了這群人的時候，武林盟主隻是出來講了一句話，就掐息了這群無聊之人的汙言穢語。他說，這是他的孩子。嗬嗬嗬！他說這是他的孩子？他說這是他的孩子這群武林裏的無聊之人就相信了？哈哈哈！我想要站出來說，那個是我的孩子，但是理智製止了我，不，應該是，那天小雲推開我時的眼神，製止了我。

一眼晃去，這麽多年匆匆流水樣的去了，曾經數不勝數的明殺暗殺都漸漸緩了下來，當我以為歲月就會這樣漸漸帶走我的生命時，我的大門突然被人踢開，一個白衣少年提劍而立，原本氣勢洶洶，卻在看到我時，遲疑了。

“你看起來，為什麽跟我這麽像？”

我突然就笑了。

是啊，為什麽這麽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