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征兵
柳靖眼光微閃，道：“莫不是征兵的文書？朝廷終於決定要建立水軍了嗎？”
簡寧收回目光，“看來是的。大雍南遷已經有八年，自五年前定都此處，就不斷有臣子提出此議，不知這回是怎麽說動今上了。”
柳靖道：“原來待在北方慣了，自然不會重視水軍的建設，如今落到了江南水鄉，而且要拒狄戎還要靠斡蘭河天塹，這水軍的地位就凸顯得尤為重要了。我看今上不是不想建，隻是前幾年方才定都，局勢和錢財都不允許，才拖到今日罷了。”
簡寧點頭，睨著柳靖笑道，“飛鴻山莊曾在大雍危難時大興義舉，抗擊狄戎，如今又執水寨之首，不知少莊主做何感想？”
柳靖的臉色卻是暗了下來，自酌了兩杯，才抬頭回道，“大雍當朝八年前麵對狄戎，慫的像把鼻涕，滿朝文武說逃就逃，八萬裏河山就這麽落入蠻人之手，百萬臣民一夜之間國破家亡，流離失所，若不是沿郡的江湖義士紛紛揭竿而起，鎮雲關主將蔣春誓死苦守，後事如何還未……”
話未完就被簡寧捂住了嘴巴，“祖宗，你當這裏還是你滁州嗎？天子腳下，你說話小聲些。”他想起柳靖的爺爺柳烈，就是在保永嘉帝一行渡過斡蘭河的青藤峽一戰中，身中數箭而亡，也暗暗後悔，端起酒杯息事寧人道，“算我說錯話了，我自罰一杯。你且饒了小弟吧。”
柳嫣卻從麵前的龍井蝦仁中抬起頭來，漫不經心的接過話頭，“其實組建水軍不但是為禦敵，對國家財政也大有裨益。等水軍建成，朝廷可以借此掌握河運漕運，對現在各自為政的私人水運進行管控，甚至以後能開海，又是一條源源不斷生財路。國防經濟兩不誤……”正說的興起，猛的看見柳靖和簡寧像見了鬼似的盯著她，連忙閉嘴。
大雍朝原來確實不重視河運，蓋因太祖皇帝是馬上打天下，大力修建道路橋梁，對江河湖泊的了解隻限於能打魚灌溉。建國後工部的重心又是放在水利防洪上，對水路運輸一直不甚重視，一直是民間組織在進行運輸活動，通常是一地的富商自己組建一個船隊，負責小片區域的運輸，盈虧也是商家自負。
曾經有有識的大臣提出要建水運司，卻因各種因由一直擱淺，如今遷都在河流密如蛛網的臨安，朝廷若再看不出水運的巨大作用和利益，不是瞎子就是傻子。
這番局勢，作為二十一世紀大學生的柳嫣，進入遊戲不久就看了個清楚明白，但並不表示飛鴻山莊的大小姐也能有這麽一雙慧眼。
柳嫣看自己一番不合事宜的話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冷場，訕訕輕咳一聲，轉了話題，“那個，簡哥哥，這水軍由誰組建，誰來統領呢？”
簡寧連番受了這兩兄妹的驚嚇，眼睛在他們身上輪流轉了一圈，才小心道，“據說調了沈家的小定遠將軍回來。這次今上倒是格外開恩，許那小定遠自行選將，也同意重新募兵，看來真是下了大決心了。”
“小定遠將軍……叫什麽名字？可是沈濯纓？”
“正是。當年才十二歲就跟著他父親定遠軍主帥戰狄戎，平三關的少將。他們沈家自開國至今，一門七將帥，也算大雍的國之柱石了。”
沈濯纓……原來就是他嗎？柳嫣敲了敲係統：係統，我要攻略的就是他嗎？他的信息是什麽？
係統：角色鎖定，當前階段不可解鎖。
柳嫣：……我不是已經隨柳靖到了臨安了嗎？為什麽還沒解鎖下一個任務？
係統：劇情觸發不完全，當前任務並未完成。
柳嫣：……
在心中哀歎自己這個遊戲小白的成長之路漫漫其修遠，仍將上下而求索。
簡寧見柳嫣發呆，以為她對當年的兵災有陰影，給她布了一塊糖醋烤排，好聲安慰道：“阿嫣也不必害怕，如今朝廷既是下決心組建水軍，必是要堅定的護國衛土，當年的國禍不會重演了。”
柳靖聞言，隻嗤笑一聲。柳嫣卻眼珠一轉，笑問道：“這個征兵，可是全國之內的？可是招收女兵？江湖人士也行嗎？”
柳靖和簡寧再次大驚失色，柳靖首先喝道：“丫頭，你還想去參軍？腦子進水了吧！”
“阿嫣不要胡鬧，本朝不許女子參軍，這天下還不需女子去守！”簡寧也攔著道。
柳嫣撇撇嘴，不置可否。她當然不是要去守天下，而是要攻略那個沈家少將，她得先找機會靠近他才行啊。這個征兵不就是個很好的機會？
想了想，她又看著簡寧笑道：“沒想著要從軍，隻是朝堂有這番動作，與軍備武器相關的行當自然隨之興盛，看來飛鴻山莊也少不了有利益糾纏。簡哥哥，說不定你們留劍山莊也會牽涉其中。”
留劍山莊作為最大的鑄劍和藏劍的門派，已經屹立武林幾百年，家族曆史比大雍朝都長，曆代都跟朝廷有密切聯係，自然看得出其中關竅。簡寧作為少主，也早早接觸了這些事務。
柳嫣的一席話，讓他對這個自幼一起玩耍的少女刮目相看，忍不住打趣道：“柳靖，看來你這妹妹的聰明頭腦，可不遜色於你這少主啊！”
柳嫣也笑眯眯道，“我娘就是這麽說的。”
柳靖冷冷哼道，“怎麽不把娘的下半句也說出來？”
柳嫣溜溜轉著眼眸，隻抿嘴笑著。
簡寧好奇問道，“下半句是？”
柳靖端起酒杯，悠悠道，“聰明是聰明，就是不學無術。”
簡寧再次哈哈大笑起來，看著柳嫣的目光如深潭水影，波光粼粼。
柳嫣雖也笑著，心思又轉到了別處。這個世界裏的柳嫣作為山莊唯一的大小姐，十幾年來被飛鴻山莊上下掌上明珠一般的寵著。將來飛鴻山莊是由哥哥柳靖掌管的，她隻管隨著性子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因為柳夫人出身世家，又文武兼修，對兒女的教育十分上心，無論是女子的琴棋書畫，還是水寨裏的刀槍劍戟，都有涉及。而柳嫣隻尋自己喜好的來學，喜好深的就學的用心些，喜好淺的就不甚在意的淺嚐輒止。
爹娘對她的要求跟柳靖這個少主也不同，也不拘著她，隻要不太出格，也都隨她的性子。對她的最大願望就如及笄禮上的寄語，“閭裏一歡顏”罷了。
“若是自己真的女扮男裝，偷偷去投入軍營，算不算是出格的事呢？”柳嫣暗道。
三人吃罷午飯，又在各家店鋪逛了許久，直到落日飛霞，簡寧送柳靖二人回到霍府外公家，又約好明天再來接他們共去梅嶺看桃花，才各自散了。
身後雲霞翻湧，酡紅的落日給雲邊鍍上金紅色，在日光無力透過的雲層深處，卻是沉沉的鉛灰。
風起，雲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