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隱情
“憑什麽就要本小姐賠千金！要不是他們……”少女離了鉗製，又張牙舞爪地跳起來，反被貴婦按住。
“道長教訓的是，原是小女無禮，稍後我便派人送來……”貴婦朝老道長看了一眼，強壓下心中不滿，又露了笑臉問道：“不知道長還有其他吩咐嗎？”
“善人以為如此解決，是否妥當？”老道長又問玉容華，後者含笑點頭，很好說話的樣子。
“自然是好，夫人可要看管好你們家的狗，可別再放出來咬人了。”
“那便散了罷。”
貴婦差兩個小廝護送小姐回房，又拉了老道長到一邊說話。玉容華站著不動，隻等他們說完自己好替補上去。
“公子，咱們就這樣算了嗎？好歹您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公子，竟平白被這樣欺辱了去！”喜兒一臉不甘地拉著她衣袖，擠眉弄眼的樣子令玉容華好笑。
喜兒負傷也都是為了救她，她現在笑似乎不合時宜，隻是喜兒頂著一張青一塊紫一塊又有點歪的臉在麵前，實在很滑稽。
玉容華安慰了她幾句，又分析了一波厲害，喜兒才鬱鬱不歡地走了。等她回過神來，卻不見了那老道長，隻剩那貴婦目不斜視地走回廂房去，也不再搭理玉容華了。
“……師父又去煉藥了，你們若有事就等明日了。”
小道長沒好氣地瞟了問話的玉容華一眼，拂塵一甩搖搖頭走了。
事情有些奇怪，她原本沒有注意，可小道長的態度卻提醒了她。
隔壁廂房的貴婦和小姐跟這道觀定是有什麽關係，那小道長才會對她們那樣緊張照顧，甚至不惜說謊，昨日老道長明明煉完了藥，這時又說去煉藥了，可不是自打嘴巴嗎？
玉容華心中一動，隨後跟了上去。
她七拐八彎地去了大雄寶殿，可奇怪的是，沿途卻不見那小道長。
前院無人，大雄寶殿正門關閉，玉容華在這周圍轉了一圈，發現了後麵有一塊矮坡，翻上矮坡便是一個黑洞洞的窗口，她小心翼翼往裏查看，室內分明無風，隻見數支燭火搖曳，光影竄動，頗為滲人。
昏暗中煉藥的銅鼎隱約可見，就置於大殿正中，旁邊的木架上點了兩排蠟燭，銅鼎反射出紋理細致的金光，不似俗物。
右麵的牆壁發出鳴響，暗門開啟，湧出來一團黑影。待黑影走入了銅鼎周圍光亮處，玉容華才看清，那是三個纏在一起的人……準確地說，是兩個人扛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除了理應在此的老道長，她發現，那不見蹤影的小道長竟也在裏頭！
他們這是在救人嗎？若真是救人，還需要這麽鬼祟？玉容華不置可否，一動不動地注意著裏麵的動靜。
隻見燭光一閃，騰地滅了兩盞，小道長有些心虛的聲音傳來：“師父，這藥說是為了救人，可光藥引都用了四五個，萬一還不成，那玉少爺的命保不住不說，這麽多天的功夫豈不是也白搭了？”
藥引？看來還真是在煉藥了。玉容華凝神靜聽著，卻沒人回話，又伸頭看去。“砰”的一聲，隻見那兩人扛在肩上的女子轉眼間被丟進了大銅鼎裏，受熱充分的銅鼎口處竄出半人高的火焰，照亮了那一老一小兩個道長惡鬼般的麵容，驚得玉容華的下巴都快掉了。
“此次煉藥不可失敗，隻準成功。幸好現下藥引不缺，等夜深後，你再去拎了那個小的過來，告訴宋夫人且耐心等兩日，丹藥必定完成。”老道長如砂礫磨紙般的嗓音更令人不寒而栗。
銅鼎旁的地上還散落著看不出形狀的黑乎乎的物體，玉容華屏氣靜息不去深究那是什麽，可此情此景實在難以控製，她突然一陣反胃，忍不住伏在地上幹嘔起來。
她此時才知道為何老道要神叨叨地騙他們留下，可不就是想拿去當“藥引”麽？這整個就是一賊窩，跟人肉包子店一個級別，恐怕那些死者至今還死不瞑目。
玉容華難得失態，但好在動靜不大，見無人察覺，連忙原路退走，離得遠了才開始疾走起來，一邊注意著四周，有人經過時便躲了起來，就這樣故作鎮定地回到了廂房。
“恩公這是怎麽了？”許老兒見她麵色發白，迎上前來關懷道。
玉容華來不及喘氣，走到床榻邊拎起包袱，一邊壓低聲音道：“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出發。”
“……二狗呢？”她環顧了室內一圈，隻有許大郎坐在床榻邊，卻不見喜兒。
“二狗哥在茅廁呢……”許大郎從榻上跳下來，幫著許老兒拿包袱，笑嘻嘻地道：“他都去了好幾趟，比我還能拉！”
許老兒連忙道：“……看著不礙事。可道長說讓咱們多留幾日，還送了這治傷的藥膏來，好吃好喝地招待咱們，就是二狗子那傷有這許多銀子賠了，都是虧了道長……咱們是該給道長好好磕個頭去。”
“銀子？不是說千金麽？”玉容華隨著許老兒的眼睛一轉，就見木桌邊上放著個不起眼的棕色袋子，兩個巴掌大小，看起來沉甸甸的，原來裝著銀子，可此時也不是在意這種事的時候。
雖還拿不準那對母女知情與否，可有一點，人命對於她們來說，也是不值一提的事罷了。
“這間道觀以活人為藥引，再待下去隻怕我們四個都沒命，不僅要走，還要走得神不知鬼不覺才好。”
玉容華想到喜兒那滿臉不甘又憤恨的表情，心裏有些不安。
她也不看祖孫兩人目瞪口呆的臉，把包袱塞進許老兒懷裏，一邊道：“我去找她回來，在此之前別出門，小道長再來也別說漏了嘴。”
“曉得了。”許老兒等玉容華走出門去，才沉聲道，他癱坐在榻上，雙眼發直，看著頗受打擊，許大郎便上前乖巧地陪坐著。
玉容華才走出去沒兩步，就見院子盡頭跑過來的喜兒，正麵帶欣喜地朝她招手，待她跑到跟前，玉容華才一把拽住她。
“有什麽話進屋說。”她使了個眼色道，喜兒便收斂了笑，鄭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