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任性

“嗯……”早知是這個結局,隻是不甘心才多問一句罷!

若孩子他爸還活著,怎會丟下她們母女二人淋一天的雨呢!

兩人聞知這噩耗,再也控製不住地抱頭痛哭起來。

生命無常,災難不會挑人降臨,落到誰頭上,誰就得受著!識得清的,要麽迎頭而上,要麽老實受著,若有萎靡不振的,必然要吃教訓。所以說,做人要識時務,不識時務的人總是死得很快。

她們的哭聲很有感染力,讓聞者都跟著揪心,消防員和眉頭也隨著哭喊一下一下蹙得更深了。

魏胖子抹了一把淚,連魏有祺都哭了。

畢竟是認識的人,與毫不相熟的陌生人比起來更具感染性。

“那你們有地方去嗎?”魏有祺問到。

兩母女聞言,俱都搖頭,“我們不是本地人,這邊沒有親戚……”

魏有祺幹巴巴地咂了一下嘴,沒地兒去,他也沒轍。所以又為何要問呢,平白惹人傷心。魏有祺第一次覺得自己話真多。

“走吧。”梁書宇忽而站起來,他們出來太久了,家裏人會擔心。

魏有祺躊躇,就這麽走了?

梁書宇看著他:怎麽,難道你還真想送佛送到西?

魏有祺無奈地垂下眼睛,瞥了眼那邊滿懷希望望著自己的母女,他們真的要這樣眼睜睜看著她們無家可歸嗎……

魏胖子上前將他拉走,“我們也沒辦法,走吧。”

他們的餘糧雖然足夠多,卻無法拿出去將養兩個陌生人,何況是兩個無家可歸的陌生人。

魏有祺懂,隻是良心難安而已。

梁書宇大跨步走在前麵,魏胖子拉著魏有祺跟上,嶽石峰狠狠地歎了口氣,這個忙他無論如何也幫不了的,畢竟他家的口糧最多隻能供兩個人吃。

四人離開。

“梁書宇……”謝雯望著那個曾偷偷看過很多次的背影,她隻是……想再看一下。

梁書宇沒回頭。

消防員看不下去了,“媽的!”他罵了一句,罵的是他自己,目光看向其餘幾個夥伴,其中一人被他看得一趔趄,“老大你又來?我沒有了啊!”

“跟你換。”消防員說。

那人苦著張臉,從內衣兜裏摸出一小塊用垃圾袋纏得嚴嚴實實的東西,一層層打開,從垃圾袋的最裏層拿出三十塊錢來,“最多這麽多。”他那裏麵最多不超過五十塊錢。

消防員拿過來捏到手心,其餘人也隨他站起來。一行人走過去,消防員快速把錢塞到謝雯母親的手中,幾乎沒有給她推卸的機會便已快步離開。

“能吃一頓。”他留下這句話。

……

夜色如此靜謐,像血噴的大口,把人吞進黑暗裏,漸漸與它融合在一起。

梁書宇穿行在疊嶂錯落的房屋之間,如此沉重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好似也不能撼動消瘦的他分毫,看他走得這麽泰然自若,魏有祺沉了一口氣,還是趕了上去。

魏有祺側過臉來看他的表情,這個家夥好像刻意裝酷似的,臉上居然掛著一種小時候他特別羨慕過的——屬於成年人的、那種仿佛飽經滄桑的、一看就特別有男人味的表情。

“喂……不用裝得這麽酷吧。”魏有祺略有不爽。

梁書宇正在想家裏缺少的物資想得出神,因而沒有反應過來,“嗯?”

“……哎算了。”魏有祺認命地把胳膊搭在梁書宇的肩上,“我理解你。”

老梁不是無情,是太重情。

隻是這個家夥隻會對他自己保護圈裏的人重情。

原來是說剛才謝雯的事情啊。梁書宇笑了一下,“無所謂。”

他不需要別人的理解,他隻需要堅持自己的原則,盡可能不妥協。

他們回到家,已接近黎明時分。

別說秀萍阿姨,就是嶽敏那種冷靜的人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生怕這幾個人出去碰到什麽意外。

梁英最擔心的則是梁書宇犯的“事兒”是不是定性不好,所以被耽誤在警局了。

結果等他們回來才知是由於救人耽誤了,秀萍阿姨當場哭喊了起來,“有事也不知道回來說一下,害得我們擔心這麽久,要是萬一你們出了事……出了事也好及時去幫忙的嘛。”

“好,好……這次事出突然……你是不知道那些人多可憐。”魏胖子滿頭大汗地寬慰,覺得救人的時候都沒現在這般困難。

梁書宇倒好些,梁英和梁文靜最擔心的是他被扣留,現在得事情是這樣,隻覺得慶幸鬆口氣。

梁書宇被梁英抱著肩膀,“回來就行,但以後不要耽誤這麽久,我們太擔心了。又不敢出門去找你們。”

“是啊,就算去也不知道去哪裏找你們。”梁文靜抱著梁書宇的胳膊,把臉埋在他肩頭,已是哭了。

實際她自己也不曉得她為什麽哭,明明隻是虛驚一場。但最可怕的也是虛驚一場,好像停電以後她變得多愁善感了,之前隻是躲在被子裏偷偷哭,今日怎麽忍不住?

不過,現場臉色最難看的應該是嶽敏了。

她的眼神好像能殺人,從剛才到現在,可能已經把嶽石峰殺死100次以上了。

嶽石峰汗顏:“……”

三家人幾乎是抱頭痛哭了一頓。

嶽石峰在外麵還算好的,回到家以後就有得他受了。

“你能不能別這麽任性?”

任性……這個詞用在嶽石峰這張老臉上,實在是有點……但嶽石峰這次理直氣壯,“我不可能見死不救。”

“嗬。”嶽敏冷笑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誰,大聖人?救世主?就憑你?”

“你這丫頭,哪有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嶽石峰嘟囔著往廁所走,也不知道這丫頭的性格從哪裏學來的,不像他也不像她媽。

“站住。”嶽敏聲音一冷,“一說你就往廁所躲,什麽時候才能正麵回答我的問題。”

“……”嶽石峰背影一僵,“我躲什麽躲?我上廁所還不行?”

“廁所已經堵住了。”

“……”嶽石峰腦殼疼,“做人不能像你這樣,如果明明有能力卻不去做,難道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嗎?敏敏,我早就教導過你……”

“我不會。”

“……”嶽石峰剩下的話像一顆卡在上顎的花椒殼,不上不下的,撓它撓不掉,吞也吞不下去……

“還有。昨天晚上你明明聽見了卻不喊我一聲,你不是和梁書宇的姐姐關係很好嗎,難道你打算眼睜睜看著梁書宇被人打傷?你和梁文靜的關係是這種好法?敏敏啊……做人怎麽能這樣。”

因為實在找不到別的話可反駁了,嶽石峰隻好舊事重提。

嶽敏的表情果然略微凝滯了一下,看來這些話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