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小姐
大小姐，姓白，名多芳。
白多芳是白城主的同族。
白氏莊園，是整個錦關城最大最豪華的私人宅院。
白城主見了這個遠房大堂姐也得禮敬三分——因為白大小姐，每年為錦關城提供十萬兩黃金的稅收，是本城最大的納稅大戶。
蘭雲橋被帶進了一座七色彩樓。
彩樓，席開一桌，長條形的方桌上擺滿山珍海味，上首，坐一樸素婦人。
她身材壯實，但並不太胖。頭發烏黑，雙目囧囧，臉上也不施脂粉，就連身上的衣服也很低調簡單。
唯有兩邊，一溜兒正當年華的小鮮肉。
小鮮肉們有的唇紅齒白，有的玉樹臨風，有的英武健壯，有的幽默風趣……他們有的舉著酒杯吟詩作對，有的手持長笛長簫即興演奏，更有甚者，坐在寬大連廊的古琴旁邊，輕撫一曲……
蘭雲橋孤獨地站在空曠處，茫然地看著這一切。
侍奉一邊的老管家大聲唱諾：“蘭家二公子蘭雲橋到……”
詩酒唱和，忽然停止。
滿座嘉賓饒有興味地打量著蘭雲橋。
上首的白大小姐放下酒杯，笑道：“二公子可是稀客啊，歡迎歡迎……”
蘭雲橋見她沒有半點強迫之意，倒愣了一下，可一看自己身上被強行換上的喜服，忍無可忍：“大小姐，敢問你派人把我綁到這裏，是什麽意思？”
吹笛的玉麵書生聽得這話，長笛一橫，笑道：“大小姐的盛宴，還需要綁人？”
吹簫的白衣卿相也笑：“滿城才子，誰不景仰大小姐？能獲得大小姐邀請，是求都求不得的好事，還需要綁人？”
無論本城士子還是外地新貴，但凡想在錦關城出人頭地，最快的捷徑便是得到大小姐的賞識，隻要她一舉薦，仕途定一路暢通。
蘭雲橋覺得這氣氛很詭異，還是硬著頭皮一拱手：“估計是我搞錯了，抱歉，我就不打擾大小姐了，告辭……”
他急於逃之夭夭，轉身就跑。
可是，才跑得幾步，就被幾名仆從一把按住。
大小姐氣定神閑：“各位，今晚我有點事情，這盛宴改天再續。”
眾人識趣告別，走的時候，看蘭雲橋的眼神，竟然滿滿地羨慕嫉妒。
很快，彩樓空空****。
蘭雲橋抬起頭迎著大小姐的目光，對這居高臨下的氣氛更覺壓抑。
大小姐和顏悅色：“我這人，不講究吃也不講究穿，口腹之欲，已經看淡。不過嘛，人無完人，酒色財氣總得占一頭。我別無所好，但偏偏就喜弟弟們的殷勤備至……”
她閑閑地走到蘭雲橋身邊，隨手抬起他的下巴，細看一眼：“個子高，體格壯，劍眉星目，牙齒潔白……”又聞了一下，“”毛發濃密氣味清新，不錯，還是個處男，也不枉我花了一萬兩黃金。”
蘭雲橋哪裏說得出半句話來？
她看一眼一大群才子剛剛離去的方向，毫不掩飾鄙夷之色：“風流才子，風流才子。這些才子們最大的毛病就是太過縱欲，他們要麽早早地和家裏的通房丫鬟暗通款曲，要麽早早地混跡青樓，稍微正經點的也早早三妻四妾……一個個不過二十啷當歲，卻早已被酒色財氣掏空了身體，絕大部分是中看不中吃的花架子……我真沒想到，隻有你這赫赫有名的二公子，居然還是個玉潔冰清的！”
她滿臉悅色：“蘭雲橋，你要什麽你盡管開口，但凡我能力範圍內，我都會給你。”
蘭雲橋大叫：“求你了，大小姐，能不能放了我？”
大小姐詫異地看他一眼，一招手，老管家立即遞過來一張婚契。
蘭雲橋一看，臉色頓時煞白，隻見“賣身契”上寫明：一萬兩黃金作聘，雙方永不反悔。
還有蘭家老夫人和蘭不邪的聯名落款。
白紙黑字，無可抵賴。
“錦關城雖然民風開放，可婚姻大事，最後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蘭雲橋，你父親生前欠下三萬兩黃金的高利貸，你母親和長兄走投無路，所以把你入贅給我……”
蘭雲橋捏著“賣身契”，冷笑一聲：“大小姐怎麽偏偏看上了我？”
大小姐背負雙手，走了幾步，忽然笑起來：“說起來，這話有點難以啟齒……”
“？？？？”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我年輕的時候，仗著富可敵國，快意恩仇，不婚不育。但年紀漸長，發現一個問題：我的族人們毫不掩飾地覬覦我的家產，他們為此明爭暗鬥，搞得我不勝其煩。某一天深夜，我突發奇想，要不，我自己結婚生子算了？隻要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們就休想再來煩我了……我雖然已年近五旬，可葵水未絕。一位名醫告訴我，盡快結婚，應該還可以懷孕生子……”
蘭雲橋看著這49歲的婦人，瞠目結舌。
“結婚生子嘛，總得找個靠譜點的。那些風流才子，玩玩可以，但結婚是絕對不行的；寒門子弟吧，一開始老實，可一旦翻了身，墮落的速度令你吃驚。墮落也就罷了，更怕他們圖財害命，比如本城追捕司司長楊昊。他發妻就是我姨媽，我們都懷疑我姨媽死於他的謀殺，可又沒有證據……”
她頓了頓：“有了結婚的念頭後，我把本城的適婚男子全部考察了一遍，背景調查顯示，竟然隻有你一個人出身不錯，又潔身自好……”
“我很髒的，我經常去翠品堂……”
“線報稱，你去翠品堂從不留宿，除了和飄飄姑娘討論一下琴棋書畫，並無苟且之事。”
蘭雲橋忽然很後悔。
早知如此，哪怕飄飄身上再狐臭，自己也得和她苟且苟且……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他靈機一動：“我有未婚妻的……我馬上要結婚了……”
大小姐笑起來：“張媒婆說，你那個未婚妻早就被野狼吃掉了。”
“我有未婚妻！”
“不，你沒有！”
蘭雲橋大叫：“真的有！我早已和醜孩兒藥鋪的林花照私定終身，發誓彼此永不辜負對方……對了，我的處男之身早已給了她……”
噗嗤一聲大笑。
大小姐驀然回頭。
蘭雲橋也回頭，待得看清楚這不速之客，顧不得尷尬，飛奔過去：“大小姐，你看，我的未婚妻救我來了……”
他撲了個空。
林花照笑嘻嘻的：“我怎麽不知道自己和你私定終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