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下) 生動有趣的太平間
冷輕寒嗤了一聲,“腦子可真是個好東西。”
杜維垂著眼笑,“BOSS,這也怪不得他們,您人年輕,回國掌權的時日又短,那些老東西,雖然表麵上都“賢侄”“賢侄”的叫著,心裏指不定在打什麽鬼主意呢,我們還是得小心應對。”
“嗯,知道了。”
杜維看著他嘴裏說著“知道了”,臉上卻冷冰冰的像寫著“我管他媽的”,咂了咂嘴,明智的轉 了話題,“對了BOSS,您之前答應了賽克斯伯爵去參加他女兒的生日宴會,我已經讓機組人員做好了準備,我們今晚就可以……”
“不去了。”
“出發……啊?不去了?”杜維那雙沒個正經的桃花眼略略睜大了一點,透著滿滿的疑惑,“您……是身體不舒服嗎?”
他想起剛剛進來時,冷輕寒那異常的疲態,“需不需要我叫醫生過來給您看看。”
“不用了,”冷輕寒把身子往後一仰,靠在了沙發椅背上,雙眼微闔,“準備一下,我們現在回櫟城。”
?櫟城發生什麽事了?BOSS居然放賽克斯伯爵鴿子也要馬上回去?
杜維滿腦子都是問號,嘴上卻半個字沒有質疑,應了一聲就麻利的出去準備了。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
坐落於江寧市晴方江邊的七星酒店,江景無敵,隔音自然也是一流,別說下麵的車馬聲,就連高處的風聲都聽不見丁點。
房間裏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冷輕寒在自己的呼吸聲裏抬手遮住了眼,感覺腦子裏的神經還在突突的跳著——見鬼,怎麽會做這種糟心的夢。
夢見時悅還可以理解,畢竟是他新婚的妻子,雖然結婚近半個月以來兩人真正相處的時間加起來可能湊不夠三天。
但夢見那個樣子的時悅?
比活生生看見貞子還讓人糟心好吧。
感覺十分糟心的冷大少爺一身低氣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決定去衝個澡去去晦氣。
……
與此同時,櫟城南郊,第三醫院。
時悅睜開眼的時候,有一瞬間的空茫。
腦子裏什麽都沒有,隻剩下大寫的“我是誰?我在哪?”
然而空茫沒一會,腦海中夢魘似的記憶排山倒海撲麵而來——
冰冷慘白的手術室,麵無表情的醫生和護士,撕裂的痛感,竹詩綺惡毒扭曲的臉,以及……盤子裏雙眼緊閉的嬰兒!
“啊!!”尖叫聲撕裂空間的靜謐,時悅抱著自己的頭整個蜷了起來,像一隻悲傷憤怒到了極致卻隻能絕望嘶吼的獸。
“砰!”門被人猛地撞開,一個人影奔到床邊抓住她的手,“小悅,小悅,你怎麽了!哪裏痛嗎?”
“不要!不要過來!放開我!放開我!”時悅劇烈的掙紮著,哭叫聲尖利得破了音,聽起來甚至有幾分瘮人。
“小悅!小悅!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床邊的人聽起來也要哭了,不管不顧的去掰她抱著頭的雙手,“你看看我,我是秋葵啊,秋葵!”
抖成一團的時悅顫顫怔住。
這個聲音……
好熟悉……
卻又帶著一點陌生,仿佛隔著經年的時光,恍然若夢中的聲音。
她把目光從自己抱著頭的兩隻手臂間緩緩地探了出去。
“秋……葵?”
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臉,時悅覺得腦子裏像是被人扔了一把炮仗,劈裏啪啦炸的人混亂不堪,讓她本就擁堵得厲害的腦子幾乎逼近宕機狀態。
她的瞳孔劇烈的顫抖著,機械似的把手臂移開一點,看了一眼四周,又再度看了一眼眼前熟悉中透著陌生的臉,臉上幾乎茫然成了一片空白。
這是……怎麽回事?
她最後的記憶,是視線裏越來越遠的天台上,她曾經的“好朋友”竹詩綺,撲進了她老公冷輕寒的懷裏。
耳邊是呼嘯的狂風,她像一片枯葉在空中無處著力,胸腔裏的一顆心髒不知道是因為高速墜落還是因為天台上那一幕,痛得幾乎要炸開。
從24層的醫院天台墜落,說起來隻要幾秒,於常人而言不過是拿起水杯喝口水的時間,但對於那一刻的她來說,卻似乎有一生那麽長,漫長到墜落時的每一分觸感好像都被深深的刻進了腦海裏,以至於此刻還殘留在她的感官裏。
絕望、不甘、痛苦、怨恨、恐懼……太多的情緒在那仿佛幾個世紀那麽漫長的幾秒裏被無限放大,此時仍然充盈在她的胸腔裏,讓她根本無法正常的思考。
喘息著,在秋葵擔憂又不解的視線裏茫然地打量了四周好一會,時悅的腦子才重新上了油的重鏽齒輪,哢哢的開始緩慢轉動。
正常來說,她現在應該已經死得不能再死,屍體躺在太平間等著入土為安才對。
雖然即便入了土估計她也是不會安的。
如果這世界真有鬼神,她現在一定是個追在竹詩綺後麵索命的厲鬼。
可是眼前的情景顯然不對。
太平間是不可能太平間的。
四周的環境太好辨認了,很明顯是一間醫院的病房,還是間3床的多人間,之前腦子太過混亂沒有留意,這會才看到,病房裏其實還有其他人的,隔壁床躺著個腿部打了石膏的大嬸,此時正以一種十分驚恐又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精神病患者的眼神在偷偷打量她。
這要是太平間,那這醫院的太平間也太他媽生動有趣了。
而手上來自於秋葵的真真切切的溫度,以及自己後腦勺上隱隱的痛感都在告訴她,化成厲鬼什麽的,多半也是她靈異小說看多了。
這情景讓她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成了某種能夠腳蹬裝甲車的神奇女俠,從24樓摔下去除了後腦勺上摔了個包,什麽事也沒有。
可是……
她鬆開抱著頭的雙手,看著麵前的人,眼波劇烈閃動——
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要怎麽解釋?
秋葵,她的一生摯友,在她的記憶裏,早已在兩個月前就……死了。
是因她而死的。
在她大著肚子在冷家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的時候,沒有一個親人想起過她。
隻有秋葵,隻有這個傻瓜,在聯係不到她的時候,正麵進不來冷家,翻牆也要來找她。
但身為櫟城頂尖豪門,冷家的圍牆又豈是那麽好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