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大水衝了龍王廟
天下皆知，至尊手中有兩把利刃。
自太祖便創立的錦衣衛。
還有近些年才興起強盛的西廠。
而赤焰衛巔峰之時，完全獨立出來據說能成為這第三把利刃。
雖職責有所不同，很少涉及百官監察之事，主要針對江湖勢力。
可廟堂江湖從不分家。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一地強盛門派，若無官府支持站台，根本不肯能有生存土壤。
所以不管赤焰衛願不願意，最後還是繞不過與官場中人打交道。
這便不可避免要沾染政權了。
再加上赤焰衛隻受總指揮使調遣，總歸還是屬錦衣衛中。
所以，西廠曾一度被擠壓得如喪家之犬，完全失去了該有的鋒芒。
而帝王之術，在於平衡之道。
哪怕是手中攥著利刃，也必須再打造另外一把。
因為你不知道手中如臂驅使的利刃，是不是也會有噬主的一天。
所以，錦衣衛的強大，按理說是不會被帝王容許的。
那麽……赤焰衛的凋零，也就可以解釋通了。
錦衣衛不能徹底滅亡，可砍掉赤焰衛這過於鋒利的爪牙，絕對是帝王樂得所見。
既如此。
任嘯天上位後約束錦衣衛，便在情理之中。
以前的錦衣衛太過鋒芒畢露，導致赤焰衛凋零，要想不踏上老路，就得學會低調，懂得明哲保身。
一些本可以用的特權，最好也不要再輕易使用。
倒不是怕天下人如何說，而是怕帝王再起忌憚……
“我明白了。”想明白裏頭的利害，秦鵠也不說再調集官府力量了。
石逢春將他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裏，心中感歎萬分。
不過聽得三兩言，就能理清頭尾，判斷出整個局勢，不愧是年紀輕輕，就能得到總指揮使暗語的人。
如此少年英雄，未來成就不可估量呀……
但見秦鵠仍愁眉不展，石逢春又笑道：“特使大人不必憂慮，雖說我們不能輕易調動官府的力量。可若是有個光明正大的由頭，便是聖上，也得道一聲好！”
“哦？你是說……”
“嘿嘿，特使大人。若芝山派公然拒捕，違抗錦衣衛搜查，甚至有私藏火藥造反之嫌，您說，當如何？”
這老狐狸……
秦鵠不禁露出了笑意。
屆時可別說什麽官府公差了，就是整個饒州府的駐軍，也能名正言順地為他所用！
“嗬，石逢春，讓你在樸戶縣當個暗哨，實在是委屈你了。”秦鵠由衷道。
石逢春卻是頭低得更深了。
“特使大人折煞卑職了。卑職老了，還能為朝廷效力便已心滿意足，不敢再奢求其他。”
見他語氣誠懇，秦鵠也不再強求，隻道：“行吧，人各有誌。你一把年紀，也的確不好太操勞。既如此，那便依計劃行事吧。對了，記得我的身份不能泄露，所以你配合行事，便當我隻是個江湖遊俠……”
“卑職省得。”
“嗯，你去吧。”秦鵠擺了擺手，也準備離去。
這時石逢春卻去而複返，道：“哦，還有一事，卑職差點忘了。”
“怎麽了？”
石逢春正色道：“前往京都送信的旗官遭到了截殺。”
聽到這話秦鵠倒沒有露出太意外的表情。
他早就料到，銀幫和芝山派背後的大魚，能量非凡！
即便在錦衣衛中安插有暗子，也是情理之中。
“那密信現在如何了？”秦鵠又問。
石逢春笑道：“想必，總指揮使大人正看著呢吧……”
錦衣衛的信息傳遞又哪裏會簡單，尤其是牽涉這麽大的事情。
所以即便明麵上的旗官被截殺，可那真正送信的人是誰，全天下恐怕隻有石逢春和任嘯天知道了。
對此秦鵠也不多過問，隻要信送到任嘯天手上就好了。
他還得去辦自己的事。至於這以後留下的爛攤子該如何收拾，便讓任嘯天頭疼好了。
事情了結。
石逢春離開後，秦鵠也沒多待。
隻是剛下樓退了房間，他忽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兩種味道的混雜。
一來是自然的的體香，二則是某種香囊。
秦鵠立馬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不由苦笑起來。
這娘們……
“老板，剛才可有一姑娘來過此處？”
秦鵠拉著掌櫃詢問起來。
可掌櫃卻是滿臉茫然：“不知道啊……說來也是奇怪，方才我和夥計都睡著了，明明我不困呀……”
秦鵠聞言微微皺眉。
迷藥？
目光再往大廳一掃，神情就凝重了。
“奇怪，這桌子腿怎麽像是變矮了似的，早上明明還沒事啊。”
那邊小二正擺弄一張方桌，方桌的四條腿明顯長短不一。
被刀砍掉了一小截麽？
秦鵠心思轉動。
不僅如此，連這裏的桌椅布置，也與他上樓時稍有不同。
就在他和石逢春談話時，這裏竟爆發過打鬥？
隻是不知為何他們刻意壓低了動靜，再加上方才雨聲嘈雜，讓秦鵠都沒有意識到戰鬥的發生。
而且，在打鬥過後，又將桌椅全部擺回了原處。
會特意做這種事的，秦鵠想來想去，也隻有一種人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麽，臉色一邊，連忙跑出了客棧。
循著空氣中那熟悉的味道來到了一個巷落，還未靠近便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
抬頭看去，房頂有數把弓弩正對著他。
這可都是隻有軍中才能弄到的東西。
當然，還有一些特殊群體能搞到。
比如西廠，比如……錦衣衛。
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呀。
眼見那些錦衣衛對視後目光凜冽，秦鵠知道他們是打算殺人滅口。
無奈，正打算表明身份，卻聽到了一聲低喝。
“都退下！”
一人從深巷裏快步行來，正是剛剛才分別的石逢春。
上方的錦衣衛們也不問緣由，隻是臉上有幾分好奇，而後便紛紛退下隱沒。
石逢春迎上來後好奇道：“大人還有事情吩咐？”
秦鵠苦笑，不好意思道：“那個……你們是不是抓了個女子？”
“女子？”石逢春一愣，旋即回道：“剛才隨我而來的同僚們，是撞見一個身材纖瘦的人，穿著夜行服，行蹤鬼祟，似衝著特使大人來的。所以……”
“你們沒把她殺了吧？”秦鵠立即問道。
開口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多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