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秩序與正義
若隻是二把刀一個人說，蕭秋雨肯定完全不當一回事。
畢竟這個外表健壯的男人，在蕭秋雨看來一直很窩囊。
可連秦鵠都如此，蕭秋雨就不得不多想想了。
盡管不想承認，可這些時日和秦鵠的合作，讓她看到了秦鵠身上諸多優點。
心思敏捷、見微知著、膽大心細。
若不是他太輕浮，還真是個無可挑剔的好男人。
而論智慧，蕭秋雨在他麵前就更沒底氣了。
“喂，你們別打啞謎了成不成？到底怎麽回事，快說！”
秦鵠和二把刀對視一眼，默契苦笑。
秦鵠歎道：“你隻要想想，一地知府的職責是什麽，就可以明白荊江覺今日所為的動機。”
“知府的職責？”蕭秋雨蹙眉苦思，然後就神遊天外了。
秦鵠看得好笑，隻能說穿了道：“民生經濟，這是知府的職責。安穩秩序，這也是知府的職責。”
“所以呢？”蕭秋雨顯然還是不明白。
醉醺醺的二把刀接話道：“所以，若想維持安慶府的穩定，柳劍門不能倒……”
蕭秋雨：“這是什麽道理？一個江湖門派罷了，還能影響到整個安慶府的穩定？”
“怎麽不能？”秦鵠反問，又道：“柳劍門可不是一個江湖門派這麽簡單。其中有上千弟子，若他們沒了去處、少了管束，就有可能為禍一方。”
蕭秋雨：“官府管不了？”
“管不了。”秦鵠直言：“你自己可以想想，行走江湖以來，你可曾去顧忌過什麽律法條令？而其他人也和你一樣……”
說著，秦鵠不由歎道：“江湖事江湖了，武林中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規則。莫說地方官府，就是皇權也未必能管束。”
蕭秋雨聽得一知半解，卻是感到十分有趣。
似有些領悟，但又飄渺難握。
而已經趴在桌上的二把刀，也囈語般道：“安慶府民風彪悍，江湖門派眾多。但一直以來，因為柳劍門這個龍頭的存在，他們都沒有太大爭端。”
“畢竟誰都想當第一，柳劍門不倒，他們就不會真的鬥起來削減自身實力，那樣，隻會便宜了別人。”
“而柳劍門一旦倒下……”
說著說著，二把刀聲音漸弱，像是睡著了。
秦鵠接著他的話道：“柳劍門一倒，他們頭頂的大山便沒了，自然也就失去了一致的目標。那時為了爭奪新的龍頭，安慶府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可想而知啊……”
“不錯，嗝。再加上近來魔教餘孽蠢蠢欲動，這個節骨眼上，哪個地方官員都怕自己的轄區出事。一旦傳入朝堂，那就是滅頂之災。”
蕭秋雨：“喂，你這到底睡沒睡啊？”
二把刀本來沒睡，可此時已經響起了呼聲。
蕭秋雨無言以對，但也終於明白了他二人的意思。
“所以說，荊江覺草草結案，就是為了穩住柳劍門，這樣才能穩住安慶府的諸多門派，讓一切照舊？”
秦鵠點點頭，又補充道：“不止如此。你想，如果隻是為了維穩，其實沒必要放過鄭武。畢竟就算鄭武、王石鯽都死了，可柳劍門還有個劉天山呢。”
“那他為什麽這麽做？難道鄭武是他私生子？”
“你這想象力……”秦鵠絕倒，無奈道：“因為鄭武更好掌控啊！經過今日的對峙，你還沒發現麽，鄭武演技雖好，可心境著實一般。再加上他現在好幾個把柄在荊江覺手裏，以他那點城府，還不被荊江覺吃得死死的？”
“我們在外麵的時候，他們肯定達成了協議。此刻的鄭武……已經是荊江覺的傀儡了。”
“偌大一個柳劍門，再加上官府的扶持。別說維穩，未來有一天……橫推安慶府所有的不安因素，都是輕而易舉！”
“而且，柳劍門是江湖門派。一些明麵上不合規的事，也能讓他們去做。哪怕敗露，頂多拉柳劍門頂缸，咱們的知府大人毫發無損！”
說完，秦鵠眨眨眼，而蕭秋雨已經完全懵了。
聽完這席話，她隻覺得遍體生寒。
這些玩心機的，真是一個比一個髒啊。
總覺得一個不慎，就會被他們玩弄於鼓掌之間，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他這樣也稱不上好官吧？身為知府，包庇罪案，至律法於何處？”
蕭秋雨不服。
不反駁一下，總顯得她在秦鵠麵前特別笨。
而秦鵠聽到她的話也是一愣。
隨後看著呼嚕震天的二把刀，意味深長道：“你以為律法是什麽……自古以來，律法存在的意義都是為了秩序！而不是正義……”
蕭秋雨：“為了秩序，而不是正義？”
她品味了良久，喃喃道：“那連律法都不是為正義所生，那真正的正義又在何處呢？”
“在我們心裏。”秦鵠點了點自己的胸膛，又指向蕭秋雨……
“老娘剁了你爪子！”
“額，又沒碰上，急什麽。”秦鵠悻悻縮手。
他也沒在意蕭秋雨羞憤的模樣，隻是拍著二把刀的肩膀歎道：“現在你知道，鐵大哥有多難了吧？他心中有正義，可他知道正義與秩序，往往是衝突的。”
“這些年他一直為秩序而活，這便是他的大義。”
“如今為我，他推翻了自己堅守的信仰，我怎敢怪他？我怎配怪他？況且，我和他其實是一路人……”
“好了好了，你就別幫他說話了。”蕭秋雨撅著嘴道：“我也不是真討厭他，隻是看不慣他有時優柔寡斷……連你都不如。”
“哈哈哈，你居然誇我了？還真是難得啊。”
“呸，誰誇你……”
蕭秋雨別過頭，不讓秦鵠看到自己臉上一閃而過的紅霞。
這時，門外傳來店小二的聲音：“客官，坊市剛送來一批新酒，幾位可還需要？”
秦鵠還沒回應，睡得死豬一樣的二把刀卻猛地坐了起來。
“酒？酒在哪？都給老子端過來！”
剛抬起手的秦鵠哭笑不得，看來今天他這個千杯不醉的醉仙門傳人，也得醉上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