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兵過如剃(下)

“人人都說要抗鼠抗鼠的,可咱們這的鼠都已經抗完了,還是止不住地拿……”那個看著鋪子的中年婦女帶著哭腔說道。

“大娘,咱們還要打仗,前麵還有鼠潮……”一個瘦矮的兵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他的班長惡狠狠地推開,班長將槍口一把對準那個中年婦女。

“你就說你給不給吧?!”

“我給,我給你們!”那個中年婦女的眼淚終於是止不住地淌流而出,哭哭啼啼地把錢塞到了這個班長的手裏,任憑他們拿著店鋪中的食物。

“大娘,我勸你還是快點走吧……之後還得過兵!”那個瘦矮的兵歎了口氣說道。

那個中年婦女點了點頭,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把什麽東西塞到了那個瘦矮的兵手裏,似乎是些幹果。

這一切盡收王虎的眼底,他沉默不語。

他多想找出一個非常看不慣的人,帶來災難和禍患的人,把那人給崩了,就像哈姆萊特找那個丹麥王算賬一般。

可他在這裏,是找不到一個這樣的“丹麥王”的,沒有什麽罪魁禍首。

連長很壞麽?他喝的兵血隻是零頭,也沒有下令燒殺搶掠。

士兵很壞麽?他們一個月就拿些微薄的軍餉,過得比貧民好不到哪去,還得上陣拚命,莫非要拿聖人的標準要求他們麽?

但就是這麽一群又一群說起來也不是很壞的人,摧毀了鼠潮都未曾破壞的街區,摧毀著王虎,還有許許多多人拚死守住的成果!

藤籃街擋住了鼠潮,卻在一路又一路抗擊鼠潮的士兵手中,化作了十室九空,人人逃難的廢墟,何其的諷刺!

匪過如梳,兵過如剃。王虎此刻終於切身地體會到了這八個字的真實含義,不是說軍隊天生就是什麽怪物,就以殺戮為樂,而是貧苦的底層士兵疊加起來,對於財富的要求是無限的。

或許每個士兵拿的都不算很多,但一支軍隊需要索取的財富便是海量,多得沒有人能付得起,多得能破家毀城。

而一支又一支軍隊途經的地方,自然就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了。

他不甘麽?他不甘!

他有辦法麽?現在卻還沒有……王虎意識到,這不是靠殺能解決的問題。

在這亂世之中,他好不容易立起來的基業,好不容易攏起來的人心,就像一個小氣泡一樣,在洪流麵前衝刷得連殘渣都不會剩下。

但他至少,還保得住自己,保得住身旁那些信任自己的兄弟。

“我們走吧!”望著身旁的劉猴子、王二還有張遠,此刻他們都集結在了王虎的身邊,王虎想歎一口氣,卻露出著一個笑容,堅定的笑容。

“嗯,虎哥,我們帶了幾把獵槍,還有兩百發的子彈,夠應付局麵了。”劉猴子沒有提自己帶了多少錢,因為怕附近的軍人聽去。

現在他們仿佛身處在一群鯊魚附近,一旦露出了些“血腥味”,那就會被吞個骨頭都不剩下。

雖然王虎感覺自己成為了二階異能者,不僅擁有了治愈異能,而且體魄也比常人要強得多了,但正麵與一支上百人的軍隊抗衡,僅憑現在的自己卻是一樁不智之舉。

“出發!”王虎點了點頭,帶著弟兄們離開了,這自己曾於此浴血奮戰過的藤籃街。

同時也將這份遺憾留在了心頭。

或許他現在仍無力解決這種問題,但未來卻不一定!

簽到係統,是自己在超凡之路上的希望;而自己超出這個時代的知識,還有魄力,則是自己在人心之路上的希望。

或許未來自己會作為一個強大得能碾壓一切的異能者回到這裏,或許未來自己會作為一個新興政權的領袖回到這裏,亦或是兼而有之。

誰又能說得清呢?誰又能否認自己的未來呢?

附近的軍人漠然地看著這扛槍四人組走過,對於這種看起來沒有什麽油水,骨頭又硬的家夥,他們向來是沒有什麽興趣的。

“修整結束,兔崽子們滾回來,跟老子繼續走!”連長吸飽了煙,召回著這些軍人,繼續朝前方的戰場前進著。

有三個兵想脫離班長的視線,趁機溜號逃了,但又被輕易地逮了回來,當眾處決了這三個人後,這支破落戶般的軍隊繼續前進著。

王虎帶著自己的弟兄,與他們反向而過,走向著不同的命運。

“虎哥,我們繼續回絡腮胡那裏麽?雖然不知道他在不在了,是被鼠潮活吃了,還是被丘八們給搶光了……”劉猴子搖了搖頭問道,顯然他對自己從小待到大的亨通酒吧還有留戀之情。

“不用了,混社團看起來很牛逼?也沒見敢跟軍隊橫啊!像我這個屁股還沒坐惹藤籃街一哥,現在不就屁滾尿流地跑了麽?”

王虎笑著說道,這種看似風光,實則就是氣泡般的地位,他現在已經體會過了,也已經被戳破過了。

陰溝裏的老鼠就是陰溝裏的老鼠,他已不想再當,他想成為真正的強者。

“哎,虎哥,那我倒想到一個好去處!據說西郊有支擴荒隊要出發,我們不如去搭個便車!”張遠又恢複了平時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好主意!”王虎打了個響指,“這狗屎一樣的荊燕城,能把人待廢,現在我們去看看這個世界,順帶著安身立命。”

“畢竟這個世界,可不止是荊燕城啊。”

“反正我這條命是虎哥救出來的,虎哥去哪,我便去哪!”王二點了點頭說道。

“雖然我這條命也是虎哥救出來的,但虎哥不管飯的話,我可就要造反了。”張遠嬉皮笑臉地說道。

“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餓不著你,綠果雜麵管飽不管好!”王虎瞪了張遠一眼,隨後幾人哄笑起來。

在晨曦的照耀下,這四個人朝著不確定的未來前進著。

走過破落、老舊而又淒涼的街景,走過混亂、掙紮著的人群,下午柔和的陽光灑下,他們已到這個城市的邊際。

等待王虎的,將是嶄新的畫卷(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