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雲引擎
九月飄雪，這對陸川來說堪稱奇觀。
希德粒子形成的極光，並不如太陽光熾烈，所以希德粒子照亮的夜晚，仍舊冷得非常。
直升機的停機坪建在北西伯利亞的凍土之上，若不是俄羅斯專門派人負責清理這裏，飛行員都不一定能在漫天白雪中找到它。
陸川帶著從北京專門購買的狗皮帽子，穿的像個愛斯基摩人，但他感覺作用並不大，他也不敢跟人說話，生怕嘴唇或者舌頭一不小心給凍住了。
青嵩高估了自己的耐寒能力，作為一個愛美的女孩，她的冬季裝備選擇的主要標準還是耐不耐看，但在這裏，她穿的太單薄了些，下了直升飛機後，她就一個勁的打起了哆嗦。
發射場距離停機坪有兩公裏，但是發射指揮中心卻建在遠離發射場二十公裏遠的地方，孫明月執意要在發射前去發射場看一下，這可苦了陸川和青嵩這兩個年輕人。陸川還好一些，青嵩已經真切感受到什麽叫美麗凍人了。
陸川在這時表現出了紳士風度，將自己幾件外套中的一件分給了青嵩，然而這並不能拯救隻穿了一件修身打底褲的青嵩，阻止不了她像螞蚱一樣原地蹦躂。
煎熬持續了一個小時，參觀完發射場的一行人終於輾轉到了發射指揮中心，在這裏，眾人才體會到了久違的溫暖。
“我是真的明白為什麽俄羅斯的第一架航天飛機叫暴風雪了。”青嵩捂著自己凍得發紫的臉蛋，頗有感觸。
“說實話，沒什麽可看的。”
陸川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發射場的那台飛行器，看起來像一個‘蒙古包’，全然不是他想象中的酷炫模樣，這讓他很是遺憾。
“一百噸。”孫明月再次難得一笑：“那架飛行器引擎結構不足二十噸，但可以直接將一百噸貨物垂直送往太空。”
“教授，您說的這個雲引擎這麽強？”
陸川感覺自己聽到了最科幻的言論，孫明月所說的這個推重比，已經不能用誇張來形容了。
“雲引擎項目，又叫做雲-熱熔體引擎，這得益於我們對‘冷熱熔體’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發射中心一位英國籍的科學家走上前來迎接眾人，她先回答了陸川的問題，這才向大家表示歡迎。
“雲-熱熔體引擎？冷熱熔體？”
陸川愣了片刻，前者他沒什麽印象，但是‘冷熱熔體’這四個字，他似乎在孫明月的辦公室裏見到過。
“雲，指的是雲學敏雲教授，他是這個項目的發起人。”那位科學家回應道：“雖然雲教授不在了，但我們還是保留了項目名稱，以此來表示我們對他的懷念，以及他對這個項目作出的貢獻。”
“那時候我就在這裏，和身在北京的雲教授同步研究。”孫明月點點頭：“沒有雲教授的啟發，我們也不會這麽快的將其變成現實……”
“它究竟是什麽？”陸川不解的問道。
“它是一台湮滅推進器。”孫明月回應道：“換句話說，它是一台某種意義上的反物質發動機。”
“反物質？！”
陸川驚訝的張大嘴巴——人類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據他了解，人類目前在太空領域核裂變的應用都不廣泛，核聚變更是遙遙無期，然而孫明月卻告訴他，在裂變-聚變-湮滅這三步走的順序上，人類竟一步並作三步，就像嬰兒一樣，沒有學會爬，卻撒丫子跑了起來。
這怎麽可能？
“你覺得難以置信？”
那科學家笑了笑，帶著眾人乘著電梯下到建在地底深處的指揮中心，安頓好幾人後，他才說道：“距離發射還有一個小時，在等待的這段時間，我想孫教授會給你們解釋的。”
“謝了。”孫明月衝那位科學家擺了擺手，然後看了陸川一眼：“這其實沒什麽好解釋的……核心的技術還在希德手裏呢，我們隻是用了現成的。”
“您說的是熱熔體？”
“是的，我不知道以前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熱熔體的鏈式反應非常的神奇。它的物質結構會在鏈式反應後完全消失，隻剩下了它攜帶希德粒子……”
孫明月開口道：“在化學反應中，反應前後物質的總質量是不變的，雖然鏈式反應並不是化學反應，我隻是拿它來做為一個比較形象的例子，按理說，攻擊我們的熱熔體在降解後，總質量應該不會變化，它分解後的組成物質會帶著它原有的動能衝入我們的大氣層。”
“可是降解後熱熔體的總質量變少了？”
“何止是變少，直接降解為零了！”孫明月搖搖頭：“它攜帶的希德粒子的質量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可是幾萬噸，甚至上百萬噸的熱熔體物質去哪裏了？憑空蒸發了嗎？從物理的本質去看，它隻有一種可能性……”
“它們……湮滅了？”陸川試探著問道。
“我們稱其為冷湮滅……”
孫明月點點頭：“眾所周知，湮滅反應是最純粹的能量釋放，直接將質量轉化為了能量，但真正的湮滅所釋放出的能量太強大了，拿P-3舉例，它的三萬噸質量就算在一千公裏的高空湮滅掉，人類也會滅絕的比恐龍還要慘。”
“可是我們安然無恙……”
“所以我們稱其為冷湮滅，沒有多少能量釋放的湮滅……”
孫明月抬手推了下眼鏡，接著說道：“我研究的課題，就是在查明熱熔體冷湮滅後，消失的質量和能量去哪裏了，希德是用什麽辦法做到這一點的……”
“然後呢？”
“一無所獲。”孫明月抽出幾張文件，給陸川看了一眼，可陸川並看不懂文件上的複雜公式，隻聽孫明月接著說道：“隻是在一次計算中，我們意外的發現了將熱熔體的冷湮滅轉化為熱湮滅的辦法……”
“轉化？”
“一直以來，大家都知道液態水可以使熱熔體進行鏈式降解，卻誰也沒有想過，反之亦然……”孫明月解釋道：“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特性，在特定壓力、溫度及磁場條件下，少量的熱熔體，就可以降解掉巨量的水。”
“真的假的？”陸川吃了不小的一驚，這個過程還能是相互的？
“自然是真的，而且水的降解，不存在質量或者能量丟失的問題，而是真正的質量湮滅，每降解一克水，便會有相當於1.5顆廣島原子彈的能量被釋放出來，EDC為了驗證這一點，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這麽神奇？這是為什麽？”
“誰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們目前也不需要知道為什麽，我們隻要能夠應用這一點就好！”孫明月解釋道：“這種巨量而可控的能量，解決了我們目前太空項目的燃眉之急，隻需要水和一丁點熱熔體，我們就能從地表發射大質量的飛船……”
“就好像老百姓用手機一樣，隻管用，誰會在乎手機是怎麽運作的……”青嵩微微一笑。
“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
陸川扁扁嘴，突然想起了一句紅歌的歌詞。
“敵人給我們造。”孫明月點點頭，她頗為無奈，但肯定了陸川的說法。
“雲引擎第一次點火測試，任務代號C-109，進入最後45分鍾倒計時序列。”
控製中心裏的廣播響了起來，陸川站起身來，準備親眼目睹這曆史性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