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審判殺手是件體力活
大院內一片狼藉。
散落滿地的大門碎片似乎在訴說著主人的不幸。
然而作案者也同樣不幸，因為她不僅僅被禁錮住了握著凶器的那隻手，同時還被扼住了纖細的脖頸。
從外表上來看，這是一位女殺手，她身量不高，體格瘦弱異常，但雙眼中卻凝聚著不顧一切的狠勁兒，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滔天恨意。
一號有些不解。但是作為一個擁有數十年單身經驗的處男僵屍，憐香惜玉這種精神基本上跟他沒什麽關係。一號的手依舊剛硬如鐵，聲音冷如寒冰。
“你是誰？”他問道。
對方聞言冷笑起來，聲音高亢而尖利，但因為脖頸被掐住的原因，這笑聲隻持續了短暫一會兒就戛然而止，變成了斷續的抽搐，胸口的項鏈也隨之不斷地搖晃著。
很明顯，這是掐脖子掐過頭了。
然而這廝被掐成這樣了還要逼迫自己高高昂起頭來，嘴唇緊咬著，頑強地與一號對視。於是哪怕一號已經有意識地放鬆了手勁兒，這位殺手同誌還是腦袋一歪，手裏匕首“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就此暈厥了過去。
一號：“？”
嚐試著鬆開了殺手的脖子和手腕，一號改為提住其兩邊肩膀上的衣服，左右晃**了兩下，後者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一號皺了皺眉，又前後晃了兩下，殺手的身體如被瘋狂**過的破布娃娃一般無意識地抖動著。
一號有些猶豫，最後試著上下晃**了兩下，隻聽“嗤啦”一聲，殺手原本就破破爛爛的衣裳不堪重負，肩膀處被扯開了一條巨大的口子。
一號：“！”
一直藏在屋子旮旯裏的白毛終於跑了出來，看著被提溜在半空中的殺手激動地叫道：“老大你這是把這個可怕的殺手給弄死了嗎？真是太牛了，果然外麵都傳你是活體怪獸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號：“……”
白毛的目光落在了殺手同誌被扯壞的衣服以及其**的肩膀上，臉上露出疑惑神色：“老大你這是……你該不會打算……雖然這話我不該說，但是這畢竟是個殺手啊，你要想用來這樣那樣就不怕在那個的時候被哢嚓一下……”
一號：“嗬嗬。”
白毛：“老，老大你別這樣，我錯了，我剛才是真說錯了！我知道的，小說裏的都是這麽寫的！一個英明神武的僵屍遇到了一個女殺手，然後殺手行刺失敗被捉住，死也不肯說出自己背後的隱藏BOSS。於是主角僵屍扒光她衣服把她這樣那樣了一百遍，殺手從此深深地愛上了主角，不僅說出了背後黑手，還會主動負責暖床。老大加油，這個殺手現在這麽弱，一定不是你的對手……”
………………
半小時過後，一號家的院子裏多了兩根大木柱。一根柱子上拴著白毛，一根柱子上綁著殺手。
白毛身前被擺了兩本書，一本的名字叫《論小白文對僵屍的一百種危害》，另一本的名字則是《五百歲僵屍長壽指南：少說閑話有益健康》。
一隻皮毛破損，身上不少地方都露出白色骨骼以及黑色焦肉，尾巴也隻剩下半截的古怪動物立在柱子頂端，看守著白毛讓他誦讀書中內容，若有抱怨就拍一爪子過去。
殺手那邊則由一號拎了桶水澆在腦袋上，強行從暈厥中喚醒，開始各種審問盤查。
庭審過程一
一號：“你誰？”
殺手：“我要殺了你！”
一號：“誰派你來殺我們的？”
殺手：“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一號：“你為什麽非得殺我？”
殺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一號：“……你是不是聽不懂我說的話？或者你是不是隻會說這一句話？”
殺手：“你才聽不懂人話！你才是鸚鵡複讀機！你這個死變態、臭流氓、老年癡呆重症患者！”
一號：“……”
一號努力地遏製住了再次掐住某殺手脖子的衝動。
庭審過程二
白毛（探過頭來）：“一加一等於幾？”
一號：“什麽？”
白毛：“老大，我懷疑那隻殺手智商可能有問題，所以問個問題試探一下。”
一號：“那你問個正常點兒的問題。”
白毛：“已知平原上有缺了腦袋的屍體十九具，被咬掉一條胳膊的屍體比缺了腦袋屍體少七具，爛了兩條腿的屍體是被咬掉一條胳膊的屍體的兩倍，敢問缺了腦袋的屍體一共有多少具？”
一號：“三十八具？”
白毛：“……”
殺手（拚命掙紮）：“你們這群吃人的禽獸！我一定要殺了你們，你們會遭到報應的！就算殺了一個我，吃了一個我，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我！”
白毛：“老大你看，它果然是智商不太合格的，連這麽簡單的問題都答不出來。”
一號：“我覺得也是。那答案到底是不是三十八具？”
白毛：“……這種複雜的問題其實我也不知道標準答案，有機會回去查了再告訴你。”
庭審過程三
殺手：“x你個o的aabbccddee！”
殺手：“你們這些喵喵喵汪汪汪！就算我被喵喵喵喵喵喵喵，也不會汪汪汪汪汪汪汪！”
殺手：“鍚戜翰瀛愮殑鍏嶈！棰嗗皬鏈嬪弸垂鐨勫疄楠岃！！”
殺手：“口口口口口口口！”
殺手：“……”
白毛：“咦它怎麽了？”
一號（翻開《2388年重製版僵屍病理學》）：“由於不斷進行重複動作，導致身體過於疲勞，網狀結構功能受到抑製，從而出現了短暫的發作性意識喪失臨床綜合征。”
白毛：“老大我聽不太懂，能給總結下嗎？”
一號：“……罵得太累暈過去了。”
對於殺手的審問在持續了數個小時之後，因其再次暈厥而被迫中止。並且由於水費很貴的緣故，“當頭潑醒”這種優質待遇是不可能會發生的，是以殺手被晾在了柱子上。
白毛表示在短短一個上午之內，承受了這般跌宕起伏可怕經曆的他，心靈和肉體上都受到了極大衝擊。是以他決定回家去睡一覺，吃點零食什麽的來進行自我修複。
白毛就這樣溜走了，留下一號自己在這糾結如何處理昏迷在柱子上的殺手。
殺掉她？
雖說這是一個解決問題的好方法，但卻是違法的，處理屍體也比較麻煩……所以還是直接丟掉她好了。
隨手扯斷至少有兩指粗的厚重鐵鏈，殺手的身體單薄如紙，幹枯如柴，稍稍一動便有濃重的血腥氣息撲麵而來。
一號微微皺眉，因為體質原因，僵屍身上的血並不多，哪怕斷胳膊斷腿，流出來的也最多不過幾瓶蓋，怎麽這家夥身上血味這麽濃？
一個疑問的出現，往往會帶出其它更多的疑惑來。一號很快發現，這個殺手的身體也有些怪異。正常僵屍的身體難免有些僵硬，皮膚也是冰冷的，偏偏她的身子就軟得像個麻袋，**在外的皮膚滾燙滾燙的，實在是古怪至極。
話說回來，連出生一個月的小僵屍都不會因為掐十幾分鍾脖子，罵幾千句粗話就隨便暈過去的，這隻殺手身上該不會是有什麽問題吧……
一號有點後悔，自己在觸碰這隻殺手之前應該先戴上口罩和防毒手套什麽的才對，萬一那家夥身上有傳染病之類的怎麽辦？跟她接觸這麽久該不會把自己傳染上吧？隨便扔到野外萬一引起大規模疫病怎麽辦？反正瞧她的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要不挖個坑把她埋起來？或者還是一把火燒了靠譜……
無數個念頭在一號的腦海中翻來滾去，然而還沒等他有所決定，被提在手裏的殺手突然睜開了雙眼，琥珀色的眸子與一號對上了。
一號微微一怔。
有個叫鶴拉殼狸特的哲學家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僵屍不能兩次躺進同一座棺材，因為這一刻的棺材已經不是上一刻的棺材了。
而同樣的，這一刻的殺手，也不再是上一刻的殺手。
她原本滿是怨恨的目光變得澄澈溫潤，周身始終洋溢著的壓抑之氣也消散一空，被拎著並未有絲毫掙紮，仿佛一隻人畜無害的小動物般老實乖巧。
難道是想先裝相，等到他不注意的時候再伺機動手不成？一號心裏這樣想著的時候，卻看到殺手抬起頭，對著他笑了。她蒼白中帶了點兒淤傷的嘴角費力地上挑，擠出一個廣義上可以稱得上是明媚實際效果有點兒嚇人的笑容，張開小嘴喚道：“爸爸？”
午後的陽光莫名有些刺眼。
殺手的眼睛在陽光下顯現出一種近乎琉璃般的晶瑩色澤。她的目光溫柔繾綣，她的神情天真爛漫，她的聲音軟綿清甜。
即使被三十條山中餓狼包圍也麵不改色的一號，削冰塊連半根兔子毛都不會掉落的一號，經曆了無數大風大浪依舊泰然自若的一號，終於無法扼製自己的情緒，手一鬆把殺手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