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烈焰焚身

錢笙乾直到氣絕斃命,圓睜的眼睛仍然死死盯著被火焰包圍的陳今。

火紅的烈焰,爬滿了陳今全身上下。

備選弟子的衣服還了,他那身扯爛些地方才勉強穿上遮體的舊衣,在火焰爬滿時頃刻間就化成塵埃。

烈焰的高溫刺激之下,陳今覺得身體仿佛要從裏麵燒起來。那滋味不由讓他想到冰火地獄!

他皮膚表麵靠仙氣覆蓋了一層冰霜,不斷對抗著體內外烈焰的高溫,化作騰騰蒸汽散去了熱量,可是,火焰卻仍然在燒。

陳今張大了嘴巴,眼裏都是火紅的顏色,他意識到不對,沒有了持續供給的力量,為什麽火焰還能不停的焚燒?

陳今努力讓自己鎮定,查看胸口被暗器襲擊的位置,發現從那裏麵持續溢出仙氣,當中還有火紅色的靈氣力量,當仙氣溢出到外麵,仙氣仿佛就被點燃了那般,化成了烈焰。

‘這是什麽法術?竟然能點燃我身體裏的仙氣!’陳今從沒聽說過這法術,卻不由為仙門絕技的奇效而震驚。可惜他沒有心情仔細研究,更沒心情品味,因為火燒在他身上,不是別人身上!陳今試著拿手按住胸口,果然焚燒他身體的火焰在冰霜的阻擋下迅速熄滅。

可是,陳今覺得身體仍然熱的可怕,仿佛傷口裏麵還有火焰在燃燒似得,而且那種熱量在隨著他的氣血流竄了全身上下。

陳今把心一橫,伸手指進傷口裏,扣著暗器,不顧把傷口撕裂的更大,痛楚中他不由的大吼,強行把暗器扣了出來!

一把火紅色的袖珍小劍帶著血,掉落在地上。

傷口裏麵就像沒有了熱源,可是,那些在氣血中不停流竄的烈焰,卻仍然讓他身體熱的隨時都能燃燒那般。

陳今急忙運轉仙氣,卻苦於修為境界不夠,沒辦法在體內形成玄冰寒氣,單靠仙氣反而還讓火熱的灼痛感更強,就像是給裏麵流傳的火焰提供食物似得。

陳今停止仙氣的運轉,果然感覺稍微好了點,可他看見身上的皮膚卻全都成了火紅的顏色,人也份外的虛弱。這到底是什麽法術?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好?這些答案都是不知道,未知,讓人恐慌不安。他看著那兩個受傷的人問:“這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沒見過啊,我沒見過啊!”那兩個人害怕的大叫,唯恐他發狂殺人。

陳今覺得身體越來越虛弱,他過去扒了錢笙乾的衣袍穿上,又把三個人的佩劍都捆起來,匆匆把地上的仙氣珠撿起裝好了便走,可是,他發現連快步跑的力量都沒有!

每走一步陳今都覺得全身酸痛,那種虛弱的感覺,像極了過去他受傷,全身持續發熱的症狀,可又更痛苦嚴重的多!

那兩個人看著陳今的背影消失在樹林,其中一個這才敢從身上取出信號彈,朝著天空發射,一團藍光飛上高空,炸開,化作玄劍門三個大字和標誌,伴隨著的還有節奏急促的連串爆炸聲響。

不過多久,一隊五個在玄劍派山腳巡邏的弟子飛跑了出來。

“那裏、陳今是別派的奸細,殺了錢笙乾往那邊逃了!他受了重傷走不了多遠!快追——”

巡守的弟子留下一個人攙扶他們回玄劍山,剩下的四個追陳今離開的樹林裏去了。

土係和火係兩個弟子被攙扶這剛進玄劍派的法陣裏,就看見風輕言背著個大包袱下山過來,他們連忙叫道:“風輕言!快,快去幫忙追陳今!他原來是別的仙門派來的奸細,想偷學本派絕技!錢笙乾被他殺了,他也受了重傷,絕對逃不遠!你要能拿下他,大功一件!”

風輕言聽的一愣,旋即疑惑的看著他們問:“你救了他們?”

那個攙扶的弟子就說:“他們發信號我們才趕過去,去的時候陳今已經逃了,他們傷成了這樣。”

風輕言點點頭,打量了那兩個人的傷勢,憤怒的火焰在她胸膛裏熊熊燃燒……

玄劍派正式弟子?

風輕言覺得簡直太荒謬了!

兩把短劍,突然從風輕言袖口裏閃出,頃刻之間接連在攙扶的那個弟子身上幾進幾出,廢了那人戰鬥力後,風輕言旋身以劍柄狠狠砸在那人後腦勺上,頓時把那人砸的暈倒地上。

“你、你……你想幹嘛!”土係的弟子麵色煞白,做夢都沒想到會這樣。

“風輕言你瘋了!你是本派正式弟子!襲擊同門,是想跟陳今一樣嗎?”火係力量的那個弟子嚇的直哆嗦,卻苦於沒有反抗之力,隻能徒勞的言語恐嚇自救。

風輕言眼裏仿佛要冒出火來,憤怒的盯著他們的臉斥責道:“陳今就是太心軟!對敵人還這麽仁慈!他不要你們的命,你們倒好,反而發信號喊人害他!像你們這種長期為虎作倀,又絲毫沒有情義的人,修為越高越是禍害,留你們何用!”

“不——”那兩個人驚恐大叫,可是,風輕言急動的兩把短劍,卻毫不留情的給了他們致命一擊!

風輕言出了口惡氣,跑出去幾步,又想起來什麽般回頭,想搜那兩人的錢袋,發現沒有了,就把打暈弟子的佩劍拿上,這才跑出玄劍派法陣,就看見天空又亮起信號彈,她急忙趕過去。

樹林裏,陳今的臉上,脖子,手上的皮膚全都通紅的顏色,虛弱的背靠樹上,手裏提著的劍仿佛都沒力氣舉起來,周圍,四個巡守隊的弟子包圍著他。

“水刑仙,你跑不掉了,別逼我們動手,乖乖跟我們回去吧!”這四個不是別人,就是剛才受命送陳今離派的人。

“回去死路一條,我也不想跟你們動手,能否當沒見到,放我走?”陳今感覺身體裏持續發熱的‘火焰’在緩慢的消弱,但若運轉仙氣,恐怕又會‘燒’起來。而這四個又是熟臉,能不動手是最好。

“別怪我們不講情麵!如果你隻是被驅逐,現在我們會讓你走。但你既然是奸細——職責所在,門派榮譽使然,就不可能放你!”巡守隊帶頭的人態度堅決,另外三個裏也有說:“是啊,你若不是奸細,哪來本事殺錢師兄,重傷兩個林區管事的五湖四海修為?”

“我的仙法是偷學靈主,不是別派奸細。”陳今也想借此劃清百林仙主的幹係。

“仙主的絕技有那麽好偷學?你這鬼話隻能騙派外之人!陳今,不要廢話了,束手就擒跟我們回去,免得刀劍無眼。”帶頭的巡守隊長最後一次警告那般,說話間,已經上前,顯然是要動手了。

“如此,得罪了!”陳今知道多說無益,他今天想活命,隻能靠本事。隻是他狀態糟糕,一旦用了仙氣,體內那些在熄滅的火焰就會又燒起來,而且身體本來就覺得很虛弱。交手的時候沒有力量優勢,全靠禦氣浮空帶來的移動優勢,也就難以留手了。

那四個人小心欺近,對於陳今的本事顧慮多,了解少,並不敢冒進。

雨,突然傾盆而落。

樹葉的遮擋,隻有星星點點的雨水滴落。

而樹木之間的空處,則迅速被澆濕。

眼看動手在即,一把長劍突然橫空飛了過來,插在陳今麵前的地上。

“陳今,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否則的話——別怪我不念往日交情!”那四個人看見在雨中走過來的風輕言神情慍怒。“認識這麽久,我都不知道你是別派的奸細!枉我還一直相信你,同情你,原來隻是被你利用而已!”

陳今什麽都沒說,因為他知道,不需要說了。

風輕言猛的甩手,把她的正式弟子的佩劍甩射出去,嗖的飛過三丈距離,準確的刺在陳今脖子旁邊的樹身上。“說話啊!怎麽?內心有愧說不出話了嗎?”

那四個巡守隊的稍微調整位置,讓風輕言在半圓包圍圈的中央,嘴裏說:“你要當心,陳今殺了錢師兄,重傷兩個林區管事,不知道會什麽厲害的仙法。”

風輕言走近了過來,袖口裏突然滑出兩把短劍,雙臂同時左右揮動,分別刺進兩個巡守弟子腰上,劍入,下一個瞬間又立即拔出。剩下的兩個巡守隊弟子震驚攻過來時,隻見風輕言猛然後撤,揮動短劍一扯,那兩個巡守弟子頓時被什麽捆住似乎的,撞在一起,胳膊無論如何用力也抬不起來。

風輕言握著短劍連扯帶移動,頃刻間就把兩個受傷和沒受傷的捆成一團。

陳今沒見過這麽奇妙的手段,仔細看也不見什麽,直到伸手摸到臉龐樹上長劍後的透明細繩時,他才恍然明白過來。眼看風輕言舉起短劍,他連忙說:“別殺他們!”

風輕言看著他,目光冷沉的說:“你現在就是玄劍派的死敵,會一直被他們追殺!相信我,對待追殺你的死敵絕對不能仁慈!”

“都算是熟人!如果可以,他們其實也願意放過我。打暈就好了。”陳今惦念著過去許多個夜晚,碰上他們巡守時,他們勸他會林區,有時候索性就當沒遇到他,任由他去找尋靈主。

“你啊真是——”風輕言氣結,可又不忍拒絕他,就讓那四個人分別留下仙氣珠,然後揮劍把那四個人依次砸昏,就伸手掏他們的錢袋。

“拿他們的不好吧?”陳今頗為不願。

風輕言撇了他一眼說:“逃亡的時候沒錢會很慘,覺得對不住,將來有錢了還上就是。逃亡的事情我教你,基本原則就是不主動為惡,也不拘小節。你千萬要記住了!”

“謝謝你,但我不會跟你一起走。”陳今覺得已經連累了風輕言,跟著他會很危險。

“別婆婆媽媽了,那兩個毫無情義的家夥在玄劍山裏被我殺了,你還需要擔心我跟你同行危險?”風輕言又掂了掂仙氣珠,很開心的笑著說:“外修得仙氣珠挺容易的嘛,這一仗的仙氣耗損算下來可賺多了!哦,對了,你等等!大家夥湊了些東西,帶上用得著。”

陳今不禁眼眶一熱,可想到如今的局麵,將來怕是見不著夥伴們更好了,否則隻會讓他們為難。

風輕言很快背了個大包袱過來,又拔下樹上和地上的劍,滿懷期待的說:“不知道能變賣多少仙銀。”旋即又拿起陳今的包袱,看到裏麵有三把劍,那把古銅色的一看就認識,是錢笙乾的。“這家夥人該死,可劍還不錯,你留著用,讓他在地獄裏知道了再氣死一回!”

陳今搖搖頭,提著伴隨他許久的劍,費力的拔出鞘。

風輕言發現劍身上的豁口竟然少了很多,再仔細看,剩下的豁口裏也都朦朧著藍光,缺失的部分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修複!她記得小李當年說過,仙兵分劍心,劍骨,劍體。內裏的劍心隻要沒散,破損的劍骨就能通過五湖四海以上的仙氣修複,劍體是可以鑄造鑲套的。

但陳今也不是今天才突破五湖四海,本以為那把破爛的劍心散了,此刻卻又突然活了起來!

“說不定它原先還很有名呢。”風輕言知道陳今對這把劍有感情了,既然劍心沒散,他肯定會用下去,也就不說換劍的事了。

“隻盼將來人能配劍就好。”陳今說句話都覺得累。

風輕言便扶著他,兩個人在雨下的樹林裏前行。

天地之間,雨為幕,朦朧了群山遍野。

而他們的前路,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