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話 火夏節(三)

基拉曾警告過哈雷,戰勳點增長過快已經引起了學生處的注意。

但哈雷沒有想到會是穆大師親自來處理這個事情。

平心而論,哈雷是信任穆大師的,他想把心底的事情全盤托出。可是,不知道怎麽的,他突然想到了西內塔,哈雷曾經也是那麽的信任他,幾乎快將他視為兄長。

「我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怎麽?」

「我……我好像喜歡上了雪茉。」

哈雷說了謊,但隻是改變了一下想見雪茉的動機而已。他將黑刃四騎、兵咒之決的事情都跟穆大師說了。

穆大師微微一笑:「雪茉嗎?全校的男生都為她瘋狂。但沒想到你是最瘋狂的那一個。掙這麽多戰勳點,就為了跟她說上一句話。年輕啊,真好。」

「因為想跟她說上一句話,真的很難。」哈雷這句話倒是實話實說。

「所以伊芙·克蕾兒是因為你移情別戀,才投入盧克那個家夥的懷抱?」

「不,不是。」

「你是在否定伊芙與盧克的關係?可他倆之間的曖昧,現在全校皆知。」

「那隻是謠言罷了。」哈雷不想穆大師因為謠言便對伊芙的印象變得糟糕。

「所以你是在承認自己移情別戀咯。」穆大師露出詭計得逞般的笑容。

「不不不,也沒有。」

「別不好意思,這理解你,畢竟雪茉是全校公認的最美的女孩,如果我再年輕二十歲,也會被迷住。我絕對比你現在還瘋狂。可惜,我上歲數了。」穆大師苦笑一聲,「沒有漂亮的女孩子會喜歡我這種老頭子。」

如果給這個自嘲評分,哈雷給出的結果是「不及格」。穆大師雖然看起來四十出頭,但整個人風度翩翩,目光溫柔,懶懶散散的氣度讓他有著謎一般的親和力。哈雷深深記得剛入學時,每當穆大師出場就會引來女生紛紛尖叫。以及公布考試成績時,穆大師三言兩語就讓過激的少女放下了架在脖子上手上的刀。

還有月蛇·艾琳娜大師,她想必是喜歡穆大師的吧,哈雷對男女之事比較懵懂,但他不瞎。

穆大師的過謙讓哈雷接不上話,他可不想說出類似「怎麽會,大師你老當益壯,很有魅力。」這種不像樣子的話。

「這麽說,你火夏節本來想約得是雪茉?」

哈雷違心地點了點頭。

「看來你約不到了,不過,你可以約別的姑娘。」

「我試試。」

「嗯,你應該沒問題。正如我跟雅爾薇蒂說的,火夏節當天我們一起夜遊吧。」

「大師您約誰?」哈雷猜測是艾莉娜大師。

「秘密。」穆大師歎了一口氣,「所以我提出跟你們年輕人一起夜遊啊,假裝你們的監護人的話,別人就會忽視我沒有女伴這件事。」

「沒問題。」哈雷說。

「哈雷,你會玩牌嗎?」穆大師話題突然一轉。

「不會玩。」哈雷對桌麵上的賭博都沒有興趣。

「你跟基拉最近走的這麽近,他竟然沒有拖你下水?」

「他想教我,我拒絕了,您也知道,我隻是一個窮學生。」穆大師果然是知道基拉和自己的事情,在黎明利刃想保留點自己的秘密看來是不可能的。可哈雷猜不到穆大師為什麽突然問賭牌的事。

「穆大師你跟基拉賭過嗎?」

「像基拉那種老賭徒,我可不敢惹。」穆大師開了一個玩笑,但是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副紙牌。

「我們不賭牌,隻是做一個飯後餘興的小遊戲。」

穆大師將一副紙牌分成兩疊,雙手分別孔雀開屏般展開,「瞧,這是一副新牌。」

哈雷看著五顏六色的牌麵點了點頭。

穆大師將兩疊紙牌平放在桌麵上,同時用拇指掰開一角,並將兩疊紙牌對齊,然後拇指鬆開,兩疊紙牌嘩啦啦地互相交叉,一張疊一張蓋在了一起,穆大師隨即雙手一攏,兩疊牌又合成了一副牌。

「我再洗兩遍。」穆大師將剛才的手法又重複了兩遍。「現在已經完全洗幹淨了,你再檢查下。」

穆大師單手展開紙牌,哈雷見到牌序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穆大師沒有把牌收攏,而是手一翻,用牌背對著哈雷,「隨便挑一張。」他說。

哈雷隨意抽了一張,但手指剛碰到牌背的時候,穆大師說:「你不要給我看,也不要自己看,直接把牌麵蓋在桌麵上。」

薄薄的一張牌,獨自躺在桌麵上,像是給桌子貼了一塊補丁。

「這張牌,我沒看過,你沒看過,所以現在你我都不知道牌麵是什麽對不對?」

「對。」哈雷點了點頭。

「那你信不信,我有透視眼,我已經看穿了這張牌?」穆大師說。

哈雷搖頭。

「那你翻牌吧。是張鬼牌。」

哈雷翻開一看,果然是一張小鬼躺在桌上朝著他詭異的笑著。

神奇!

哈雷心中驚歎,他思索著穆大師如何做到的。

偷天換日?不可能,這張牌是他親手抽的,也是他親手翻開的。穆大師沒機會換。

超強記憶?有可能,穆大師雖然洗了三遍牌,但把所有牌的位置都背住了,不管哈雷抽哪一張都一樣。

「你在好奇我怎麽做到的?」

「您把所有牌的位置都記住了?」

「除了職業的賭徒,沒人會這麽無聊。給你,你自己洗一次。」穆大師把紙牌放在桌麵上,平移給哈雷。哈雷把鬼牌蓋在最上麵,然後將紙牌全部撲散在桌麵上,雙手亂搓,然後又收攏在一起,名副其實地「洗」了一次牌。

穆大師把牌在桌麵上從左到右一抹,紙牌化作一條「長蛇」,「抽一張。」他說。

哈雷用食指按住中間的一張牌,慢慢移了出來。

「選定了?」

「嗯。」哈雷點頭。

「還是鬼牌。」穆大師篤定的說。

牌麵翻開,果然如此。

怎麽做到的!哈雷心中吃驚。

「想不通答案嗎?」穆大師笑了笑,手指尖掀開「長蛇」最末尾的那一張,整條蛇立馬「活」了起來,紙牌一張接著一張立起,背靠背地向後翻開,仿佛「長蛇」翻身,瞬間換了一個膚色。

然而新的「膚色」更是讓哈雷吃驚,所有的牌,竟然全部都是鬼牌。

每一張都是。

「怎麽做到的……」哈雷問。

「一點小把戲而已。」穆大師把所有牌又合攏成了一堆,隻留了哈雷抽出來的那一張鬼牌孤零零的躺在桌上,「所以,你沒有參加賭局,是明智的選擇。十賭九騙。」

「當然,我想跟你玩的遊戲並不是這個。」

穆大師把那張孤零零的鬼牌合在手心,然後一鬆手,那張牌就不見了。

「這張牌,就藏在這間屋子裏的某處。十分鍾,如果你能找到,我給你加五百戰勳點。算是我對你私人的讚助。人老了果然是看不得少年少女之間純情的戀愛。」穆大師開的這個價碼算是天價,找一張牌就能換五百戰勳點,上哪找這種好事?

哈雷立馬就開始找起來,隨即發現這五百戰勳點果然不是白給的,雖然隻是找一牌,卻困難重重。

穆大師的辦公室簡直像是收集了天下所有的怪玩意。每麵牆、每個牆腳都堆著東西。

哈雷不信剛才那一瞬間,穆大師能將那張牌轉移到多遠,於是縮小了範圍。他找了壁畫,找了地毯,甚至掀開了鎧甲的麵罩。但一無所獲。

難道那張牌藏在穆大師自己身上?他看向穆大師,而穆大師搖搖頭:「我保證肯定不在我身上。」

十分鍾,轉瞬即逝。

「沒找到。」哈雷失敗。

「那真是可惜呢。」穆大師說。

「那麽你到底藏在哪呢?」哈雷想知道答案。

「這個屋子,能藏牌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啊。」穆大師笑了,「你為什麽不看看自己?」

哈雷下意識地一摸自己,從胸摸到腰,果然在腰間摸到了一張硬紙。

正是那張鬼牌。

「什麽時候……」

「讓人盲目的技巧之一,就是將真相藏於他的身旁。人啊,是不懂得懷疑自己的。」

哈雷懊惱,為什麽剛才不先從自己身上找起呢,白白錯過了五百戰勳點,他這才明白穆大師所謂的「可惜」所指何物。

「好了,今天就暫時到這吧,已經耽誤你很長時間了。」

哈雷起身,有禮貌的向穆大師行禮告別。

「等下,」

哈雷一轉頭,隻見有東西飛來,他用雙指在半空中夾住。

是那張鬼牌。

「留個紀念。」穆大師笑得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