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話 櫻落享樂(九)
「如果軍團女皇與夜王沒有交情的話,那咱們能想到所有辦法,無非就一個詞而已。」奧斯曼說。
「說話繞圈子的毛病,你總是改不了。」團長老蟲子嘬著煙嘴,「若真有交情,那還有咱們傭兵團什麽事?趕緊說,什麽詞。」
「威逼利誘。」奧斯曼說。
「有點子就直說,我聽著好累。」弓手隊長山馬嚴肅道,在過去的會議中他很少發言,他和哈雷在某種意義上有些相似,喜歡靠本能做事。他說完這話,又再次忍不住偷瞄了秋枝一眼。
「說得簡單。」拉辛道,「堂堂夜王不會將世間的錢財放在眼裏,而我們又根本不知道其他能讓他心動的條件。至於強行從享樂宮將他綁走……拜托,他可是一個大宗師,而且是一個殺人魔頭。」
「沒錯,就算咱們能把他綁回軍團堡壘,也無法保證他就會冊封軍團女皇。」奧斯曼話鋒一轉,「夜刹姐妹,我想大家都有所了解。」
除了團長老蟲子以外,其餘人都一臉茫然。
「我遇到過,並殺過兩個。」哈雷說,「但我也隻是見識和知道她們的存在而已。」
是啊。
「知道」和「了解」從來不是一回事。
奧斯曼心中譴責自己用詞不妥。
「所謂的夜刹姐妹,源自於夜刹一族,她們是小史爾瓦德山脈下的原住民。」奧斯曼解釋道,「她們世世代代被『赤屠』統治著。」
山馬打斷他:「世世代代?這個赤屠活了多久?」
「無法考證。」奧斯曼說,「這或許是某一個人的名字,又或許是夜刹一族中『王』的稱呼。眾所周知,十二年前帝國皇室大變,伊雫·魔西鵬塔離開皇宮一路西行來到了這裏,他殺掉了當時的赤屠,從那之後夜刹姐妹便對他忠心耿耿,再後來伊雫建造了享樂宮,變成了夜王。」
「你說了半天,都這是陳年舊事。」山馬不滿意奧斯曼一個人滔滔不絕,簡直就像是在故意出風頭。
「我們要聽的是辦法。」
「因此,我們可以推斷出夜刹姐妹一族有很高的概率對夜王來說,很重要。」奧斯曼說,「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用夜刹姐妹的命,讓夜王答應我們的條件。」
哈雷一皺眉。
這明明就是要挾。
這跟當初霜河用秋枝要挾自己沒有任何區別。
哈雷向來不喜歡這種偏門做法,嫌它不夠磊落。
但哈雷沒有吭聲,他也不想提出反對意見。
傭兵團,從來不是慈善組織。
殺人放火、刀尖舔血,各種舊故事中的反派伎倆才是傭兵團的本色——傭兵七軍規第四條——「傭兵無需榮譽」。
更何況,就算哈雷心中很討厭、很抵觸,他卻不得不承認,很多事情,偏偏是這些粗暴、又低級的伎倆最有效,否則也不會延續至今。
「如果夜王不管夜刹姐妹的命呢?」秋枝插話道,她和哈雷一樣不喜歡這個方案。而且,她還有後半句沒說——夜刹姐妹並非不動反擊的凡人,恰恰相反她們極難對付,凶牙傭兵團有能力將夜刹姐妹降服,從而要挾夜王?
「凡是任務,就有失敗的幾率。」奧斯曼說,「如果我們失敗,或者說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那麽凶牙傭兵團就一路往南走,從最南端的『黑水城』出港,走海路前往魏爾姆帝國。」
「為什麽?」哈雷問。
「這是女皇大人的命令。」奧斯曼說。
這個結果讓秋枝前所未料,她轉頭看去,除了哈雷以外,另外與她同來的三人——綠鷹、綠足、拉辛都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
「今晚隻是第一次會議。」團長老蟲子說,「明天先找到享樂宮的具體所在,我們的時間目前來說很充裕。趁這個間隙,紋咒師們可以換個思路想想辦法。」
會議解散,眾人從團長帳篷撤出,秋枝悶悶不樂。
「很多時候,傭兵與混蛋之間可以劃下等號。」哈雷說,「我們的做事風格如此,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氣。」秋枝說,「我隻是覺得自己太任性。」
「為什麽?」哈雷問。
秋枝搖了搖頭,她不想繼續跟哈雷說話,正好給團長配完藥的軍營醫師戈蒂走了出來,秋枝走上前去與戈蒂一起回去。
「你知道為什麽哲學家通常都沒有老婆麽?」拉辛出現在哈雷的背後說了句怪話,眼神卻牢牢尾隨著戈蒂一步一擺的翹臀。
「說。」哈雷懶得跟他廢話,以他對拉辛的了解,他若是越是追著問拉辛越是會胡扯。
拉辛哈哈大笑:「那是因為就算是能看清事物本質的他們也猜不透女人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享樂宮,櫻花樹下。
一人一刀,翩翩起舞。
火兒站在一旁靜靜地瞧。
「火兒。」夜王停下了舞刀。
「火兒。」他又叫了一次,手掌從刀刃上輕輕拂過。
「火兒,是這柄刀名字?」火兒白天的時候就想問,但白天的夜王不愛說話。
「我給它起的小名。」夜王衝著火兒微笑,那慵懶的笑容足以讓全享樂宮的女人為此嫉妒。
「可你不知道我的名字。」火兒說。
「我知道。」夜王返刀歸鞘。
「你知道?」火兒非常意外。
「聖煉除邪使。」夜王說,「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火兒覺得夜王是故意的。
「我叫火兒·懲戒。」她說。
期待中的意外或者驚喜之色,並沒有出現在那對幽藍的眸子裏。
夜王用細長的食指勾起火兒的下巴:「調皮。」
火兒打開他的手,「火兒就是我的名字,一柄刀能叫,難道我叫不得?」
「生氣了?」
「沒有。」火兒轉身就走,推開了寢殿的門。
她走在黑暗中,感覺有一隻無形的手正握著她的心髒,像是握著一枚檸檬,每一握都能榨出汁水來。
突然間,她腳下一輕。
夜王從背後將她橫抱而起。
「放開。」火兒用手肘撞了一下夜王的胸膛,但沒有效果。
夜王坐在**,仍把她抱在懷中。
「今天,有沒有嚇到你?」
「我是聖煉除邪使,毫無畏懼。」火兒看了他一眼,又挪開了視線。
「從今天起,我也喚你火兒,可好?」夜王揉了揉她的頭。
「我本來就是。」火兒沒有躲閃。
夜王抱著她,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火兒忍不住扭過頭,正好迎上那對幽藍的眼睛。
亮亮的、涼涼的,彌漫出的憂傷讓火兒心中一疼。
夜王是在看自己,又好像不是。
「你在看什麽?」火兒問。
夜王又笑了。
笑得很淺。
「把頭發留長吧,更好看。」
「知道了。」火兒小聲道,耳朵不爭氣地微微發燙。
ps:今晚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