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話 鱗現雲海(十七)

電鰻號一行共八人,西內塔隻說了一句話,隊伍尾端立馬發出了異響。

雲賊是賊,不得不防。

更何況這次任務關係重大,不能出絲毫差錯。

西內塔眼睛銳利得像刀子似得,直接走到隊伍末端,發現最後一人背對眾人而站。

顯然不對勁。

但在戒心拉響警報之前,西內塔先愣住了。

這個背影……這個身形……是他!

這……怎麽可能……

「你……轉過來。」西內塔心跳加劇。

那人轉過身來。

臉上帶著一副銀漆麵具,隻露出一雙漆黑瞳孔。

西內塔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摘,對方突然朝後一撤,西內塔墊步追上,探出另一隻手。

動作好快,數月不見,他也變得更加厲害了!

麵具男如果不用戰技·瞬步,怕是躲不開了,但一旦用出瞬步,嫌疑將更大。

正在他左右為難之際,一隻纖細的手搭上了西內塔的手背,並朝下一壓。

「你對我艇上的夥計有興趣?」黛佩兒眉毛一挑,挑釁地看著西內塔。

「他為什麽不用真麵目示人?」西內塔問。

「呦,你管的可真多。」黛佩兒臨下飛行艇之前補了新妝,水潤的雙唇換成酒紅色的唇彩,仿佛是被赤櫻酒浸染通透,美色撩人。

「我這個夥計幼年遭過火災,大火不僅毀了他的臉,也毀了他的嗓子,是個十足的可憐人。」她對著麵具男比劃幾下手語,「啞巴,既然這位小爺對你有興趣,你就摘下麵具給他瞧瞧,滿足一下他特殊的口味。」

「刃蜥。」有人叫了一聲。

西內塔盯著黛佩兒和麵具男的臉,像是在做最後的確定。

「有古怪嗎?」那人繼續喊道。

「你叫刃蜥?」黛佩兒嘴角上翹出性感的弧度,「好名字,我喜歡。」

「沒事。」西內塔麵色冷峻,轉頭便走。

西內塔在門口和其他的守衛低頭說了幾句話,便開始為電鰻號一行人引路。

「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黛佩兒對身旁人輕聲說完,回到父親的身旁。

謝謝。

哈雷心中說。

雖然他心中無比激動,但他不得不忍住與西內塔相認的衝動。

他清楚西內塔的脾氣,如果他知道哈雷還活著、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定會不管不顧、傾盡全力地幫助哈雷。

但西內塔可以不管不顧嗎?

不,他不能。他,西內塔·戈德溫森,是帝國第二將軍之子,未來必會登上將軍之高位,背負守衛整個阿卡迪亞帝國的重任。

曾經與獸魂者成為朋友,已經是他仕途上的一大汙點。

哈雷決不能再拖他下水。

決不能。

「既然大家已經表露出了誠意,那便驗驗貨吧。」長達十米的長桌,盡頭坐著一個自稱「炮樓伯爵」的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共六名守衛分成扇形站在他身後,西內塔是其中最年輕的一位,他的視線一直釘在麵具男身上。

「伍哢,讓魚骨帶人把箱子搬過來。」長桌另一端盡頭,端坐著電鰻號的頭目巴奎力·赫蘭多,他雙肘立在桌麵上十指交叉,用背麵托住下巴,看上去不僅老謀深算,而且不乏領袖氣度。

不一會,雲賊們就氣喘籲籲地搬來了二十多口木箱。

伍哢踢開了其中一口的木蓋,露出裏麵用幹草包裹的鋼鐵手臂,是那尊藍色天騎士的。

炮樓伯爵點了點頭。

「演示下吧。」

一眾人馬有從屋子裏轉移到了院子裏,並將所有的木箱又搬了出來。

這種多餘的勞動,讓搬箱子的雲賊汗流浹背。

十二口箱子被打開,先是挑出藍色天騎士甲胄的一雙腿甲立在地上,並長長的皮管連接在甲片的接口上。一個穿著連體衣的雲賊雙腳踩了進去,像是幼童套進了大人的長靴裏。

雲賊們幫他將腿甲關節鞏固,然後幫他安裝連接皮管的胯甲,再之後,雲賊們不得不兩人一組,一人騎在另一人的脖子上,才能幫「穿戴者」安裝臂甲。他們將一條體節分明、形如蜈蚣的長條金屬物緊緊地貼在穿戴者的背脊上,再將其他甲片拚合在其周圍,旋緊螺栓組成背甲,連接上皮管。

至於頭盔,倒是被穿戴者親自戴在頭上的。

頭盔的眼睛亮起藍色的光,像光石般溫和。

「沒有胸甲與腹甲?」炮樓伯爵的疑問,與哈雷第一次見到天騎士時同出一轍。

「沒有胸甲與腹甲,那會影響天騎士甲胄的飛行速度。」巴奎力說。

「穿戴者穿著的那身怪衣服是特製的?」炮樓伯爵問。

「對,鯨魚皮,可以保障穿戴者不受冷熱與氣壓的襲擊。」巴奎力說。

「那些皮管子是幹嘛的?」炮樓伯爵繞著天騎士甲胄走兩圈,伸手觸摸甲胄的質感。

「傳輸冷水。」巴奎力指著所有皮管子的終點,那是一台圓柱體的黑色金屬物,側邊有一根權杖狀的拉杆,「天騎士啟動的瞬間,甲片會產生巨大的熱量,必須靠這個冷卻。」

「動幾下看看。」炮樓伯爵說。

巴奎力一揮手,雲賊拉動拉杆,所有的皮管被彈拔而出,白色霧氣彌漫源自,天騎士雙眼光芒大盛,然後便轟隆隆地奔跑起來,接著後背與四肢噴射出數道白色氣流,風吹開白霧,巨大的鋼鐵之軀躍入空中。

「他能飛多久?」炮樓伯爵抬著頭問。

「正常是五分鍾,但因為是演示,所以用的隻是能量僅存一半的光石。」巴奎力解答。

天騎士甲胄在空中盤旋了幾圈便緩緩落地,大風壓向地表,炮樓伯爵用手壓著頭發,仿佛擔心本就不多的頭發被連根吹走。

「不錯,不錯。真是大開眼界。」炮樓伯爵滿意地鼓掌。

「那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巴奎力說。

「沒問題,隻不過價格方麵,恐怕我隻能出到之前的七成。」炮樓伯爵道。

「哦?」

「我說過,我要的是完整的天騎士甲胄,但你瞧,這一尊少了八根手指。」

「沒有少,都躺在箱子裏呢。隨便找幾個手藝好的匠人就能焊接上。」巴奎力笑了笑,「更何況你們要買的並不是天騎士本身,而是它獨有的製造技術,你買一尊回去,不出半年你們就能自己造出十台。所以我們之前說好的價格,很公道。」

「不得不說,你是我見過最會做生意的雲賊,真不愧是商人出身。」炮樓伯爵說,「八成。」

「謝謝您的恭維,既然如此我也便拿出商人的豪爽,九成。」巴奎力道。

「或許你應該再大方一點,瞧在我們這邊人多的份上。」炮樓伯爵笑道。

「哦?如果我沒有老眼昏花的話,我隻瞧見了七個人,包括您在內。」巴奎力說,「而我們這邊有三十多人,並且還有一尊裝備好的天騎士。」

「天騎士,嘿嘿,它還有足夠的能量支撐戰鬥麽?」炮樓伯爵仍是麵帶笑容,眼神中卻透出一絲冰冷,「我有三十多個手下因為不善言談,所以藏在院子的各個角落,與他們相伴的是三十架上好弦的弩箭。而你的手下隻有幾個人有武器,其他有的隻是疲憊,搬這些箱子可真夠折騰人的。八成,加上你們的命,這才是真正的公道。」

哈雷悄悄地把手放在腰後刀柄上。

對麵的西內塔則隻是微微地垂下雙肩,哈雷清楚他並不是鬆懈,反而是調整到了隨時發力的最佳姿態,他並沒有裝配那柄蛇翼闊劍,是他舍棄了那柄武器,還是說……他自己已經完全修煉成了一柄武器——一柄剁人如泥的戰斧?

哈雷不想和西內塔動手。

十分不想。

他看了一眼黛佩兒,那個美腿佳人隻是身姿自然,單手拄著劍柄,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劍拔弩張的味道。

「九成,真的是我最後底線,瞧,整個電鰻號那麽多嘴,每天都要吃飯。」巴奎力也是麵帶微笑,他一腳踩在沒有開封的木箱上,「您大概不知道,黑吃黑對於雲賊來說是家常便飯,我自然也幹過不少這種肮髒事,所以您猜這些沒開封的箱子裏,裝的是另一尊天騎士甲胄呢?還是……各種武器?」

巴奎力看著炮樓伯爵。

炮樓伯爵看著巴奎力。

幾秒後,兩個人默契地笑了。

「玩笑開完了,謝謝你的慷慨,居然讓了我們一成,九成,成交了。」炮樓伯爵與巴奎力擊掌。

「是西內塔送他們出去?」一個陌生的聲音在桌後響起。

這是一個很窄小的房間,光線卻很好,能看到院子裏發生的一切。

「是。」炮樓伯爵竟然單膝跪在桌子前麵,那張桌子仿佛無法跨越的鴻溝。

「有故人?」那人問。

「臣不知。」炮樓伯爵恭敬地答道。

「這倒是與他性格不符。」那人說,「不過,巴奎力·赫蘭多的膽識也是遠超我意料的。這個雲賊,不簡單。」

「被您誇獎,是他此生之榮幸。」炮樓伯爵說。

「榮幸嗎?他的榮幸,便等於我的大麻煩啊。」那人輕輕歎了一口氣。

陽光灑在那人英俊的麵龐上,他的雙眼不知為何被黑色的布條遮著,一襲赤紅如火的長發垂至腰際。

四翼蒼龍之次子。

兵法萬藏·提牧·艾斯格龍。

ps:如果可以的話,請追更閱讀。

雖然養肥了讀,讀者很爽,但是對作者的傷害是極大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追更。

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