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話 鱗現雲海（十五）
無人能夠預知未來，大概混有精靈血脈的竊神者中有極少數人可以做到，但同樣也因此招來了殺身之禍。
十八天。
這是距今為止哈雷在電鰻號上度過的日子，他過去從未想過將來有一天自己會在一艘紋咒飛行艇上待這麽久。
和巴奎力·赫蘭多單獨談話是三天前，結束話題之際雲賊頭目特意拜托哈雷請不要將真相告訴自己的女兒黛佩兒。
「她一直認為老恩抓我是為了去找王爵邀功，而現在，我隻不過是順手接下了老恩的這筆大生意。」
哈雷眉頭微皺，他向來討厭虛偽的人。
哪怕是大惡之人，也該惡得光明磊落。
「我並不是要偽裝雲賊的氣節。」巴奎力看穿哈雷的心思，「這隻是一個父親不想讓自己的女兒過早接觸到太複雜的人心。」
你女兒都不知道用劍刺穿多少枚「人心」了。
哈雷沒有做出口頭承諾，但心裏卻答應了巴奎力的這個請求。
哈雷站在甲板上眺望，天空是靜謐的，金色的陽光折射成無數根金線點綴雲海，電鰻號穩穩行駛，所到之處一團團大雲朵被一剖為二，平緩的風迎麵吹來，微微沁涼。
「我發現你這個家夥很怪。」有人從他背後說道。
整艘電鰻號隻有一個人擁有如此清脆甜爽的嗓音。
黛佩兒·赫蘭多。
「嗯？」哈雷沒有轉頭。
「你就不冷麽？」高挑的美人上身穿著內襯皮甲，肩膀上罩著鵝絨的大衣，她顯然是有點冷的。但即便如此，她雙腿仍僅是套著一雙過膝的高跟皮靴，一大截溜光水滑的大腿露在外麵。
「還好。」哈雷對溫度的承受能力遠超常人，過冷或者過熱都無法對他造成過大的負麵影響。
「你昨晚居然沒有被嚇到腿軟。」黛佩兒說。
「大概是因為太吃驚了吧。」哈雷說。
黛佩兒咯咯笑出聲：「自從你上了電鰻號，有什麽是你不吃驚的嗎？」
昨天傍晚，風突然變大了很多，刮得電鰻號來回搖擺，剛剛擺脫不久的惡心感再度不受控製地襲向哈雷。
可事實上，不僅僅是哈雷，連很多雲賊都無法保持自己的平衡。
這風大得詭異。
哈雷走出艙門去瞧，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天完全黑了！
平日裏潔白的雲黑得像是墨水凝聚成團，猛烈的風從黑雲裏吹出來，如刀子割在哈雷臉上。
以巴奎力父女為首的好多雲賊站在艇首甲板，他們麵色複雜地盯著遠方。
哈雷一時竟無法分辨出他們究竟是何種表情，既像是喜悅又透著幾分敬畏。
他們是在迎接某種儀式？
哈雷頂著風靠近巴奎力身後：「發生了什麽？」
「有好事。」巴奎力用手一指前方，「你瞧那。」
那——是什麽怪物！
哈雷不禁暗叫一聲。
遠方凝聚著一大團可怕的烏雲，它太大了，大到仿佛無邊無際，漆黑的雲朵濃濃翻滾不斷地變化形狀。
無盡的黑雲之中，閃爍著一道又一道暗豔的火光！
仿佛一頭被囚禁了數百年的火龍，憤怒地要從黑雲中掙脫而出！
「那是……」哈雷後半截的話被狂風攔腰斬斷。
「沒錯，那是一團雷雲風暴。」巴奎力大笑。
「已經躲不了麽？」這是哈雷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近天地之間的磅礴偉力，即便他內裏蘊藏獸魂者的力量，此刻也無法再保持鎮定了。
「沒有雲賊能躲開雷雲風暴。」巴奎力的笑聲更狂，「既然躲不了，我們便衝進去吧！」
他轉頭大喝一聲：「腳趾頭，滿速前進！」
他瘋了！
整艘電鰻號的人全瘋了！
哈雷來不及琢磨他們為何發瘋，突然眼前啪的一亮！
奪目的紅光在頭頂炸開，天空被割開了一道血口子！
一切來得太快了！
與其說是電鰻號衝入雷雲之中，不如說是雷雲搶先一步飛到了他們的頭頂，並一口將整艘飛行艇吞噬。
狂風肆虐，大雨傾盆而下，一道道紅色的閃電在四麵八方黑雲中劈打交戰。
哈雷曾經見過成簇的閃電劈在海麵上的模樣，而此刻的場麵則更為壯觀震撼十倍！
「開啟防禦模式！」巴奎力的吼聲穿透了狂風與暴雨，電鰻號兩側有甲板下陷，隨即銅人形狀的光盾炮旋轉上升而出。
擔當操作師的雲賊在光盾炮後就緒。
「小子，好好欣賞雷電的力量吧！」巴奎力大聲道。
一道紅色的閃電割亮天空，如雄偉巨蟒從側麵襲來，三個光盾炮同時撐開空氣屏障，聯合成一麵透明卻有實質的巨盾。
閃電劈在空氣巨盾上，爆發出巨大的聲響，電鰻號被衝擊得猛然一斜，巨蟒炸開化作無數簇細小的電蛇躥上飛行艇，沿著艇體四處疾走。
哈雷努力在甲板上穩住身形，細小的電流讓他感到微微的酥麻。
啪！
又是一道紅電從右側襲來，電鰻號再度傾斜。
傾盆的大雨早已經將哈雷全身澆透，一道又一道璀璨奪目的紅色閃電接踵而至，把飛行艇打得東倒西歪。
哈雷心中有一千一萬個慶幸，他沒有將黑獄帶出艙外！
狂風暴雨中，閃電越來越密，劈打空氣巨盾的爆響壓住了天地間所有的聲響。
這是雷神的怒吼。
然而，有人突然唱起了反調。
「滾燙熱血——灑雲端！」
巴奎力拉足長音放聲歌唱！
「灑雲端！」
甲板上的雲賊們附和頭目。
「電閃雷鳴——風為伴！」
「風為伴！」
更多的雲賊加入到了合唱。
「無人能擋——發財路！」
「發財路！」
「天空主宰——是雲賊！」
「是雲賊！」
「天空主宰是誰！」
「是雲賊！」
整個電鰻號的雲賊們一同放聲大喊，凝聚成一股力量，穿透了風，穿透了雨，連閃電都為之一窒，隨後如報複般潑下更猛烈密集的電擊！
雲賊之歌有著強大的感染力，讓哈雷從心底燃起勇氣。
他不是雲賊，卻不由自主地跟著旋律大聲呼喊起來。
冰冷的雨水灌進嘴裏。
心如熔爐般熊熊燃燒！
沒人知道電鰻號到底在雷雲中掙紮了多久，就在所有雲賊筋疲力竭之際，一根極細的金線切進了黑色。黑雲不甘心地劇烈翻滾，狂風發出哀嚎，無數閃電趁最後的機會誓要將飛行艇撕成碎片！
然而，這根金線綻放開來，化作無數根金線，將黑雲完全切碎。
金色的線，便是陽光。
陽光之下，碧空萬裏。
電鰻號冒著微煙，成功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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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養肥了讀，讀者很爽，但是對作者的傷害是極大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追更。
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