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話 戰中之刀(十二)
木杖被血液的高溫點燃,燃起了不尋常的青色火苗,可見木質奇異。
哈雷伸左手去拔。
但那根金屬長釘卻先到了!
哈雷翻手去擋,長約兩掌的詭異長釘輕鬆刺穿了哈雷的手掌。
哈雷五指收攏握住墓鴉的右手阻止他前進。
墓鴉隻覺自己的手仿佛套進了碾壓器,劇痛噬骨,但他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左掌死死地推在長釘根部,壓上全身的重量,將長釘又往前推進了一寸。
這一寸,就刺進了哈雷左胸的肌肉。
好疼!
不是普通的金屬利刃造成的疼痛,而是被大罪人用秋雨龍切砍中的那種疼。
哈雷用右手去抓墓鴉的胳膊,半路卻被四目狼用右肩頭撞中,被重重地壓在冰牆上。
哈雷發出嘶吼,雙臂死命地掙脫,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口再度崩裂,熱血直流。
這一刻,世間已經沒有了技巧,隻剩下最原始的角力。
蠻力對抗蠻力。
四目狼將雙腿的肌肉繃緊到了極致,雙腳用力的蹬著地麵,哈雷的血濺到他弓起的右腿上,燒出了幾個焦黑的洞。
墓鴉滿頭熱汗,體內戰能釋放到極致,繼續地推動長釘,與哈雷左臂的餘力對抗。
長釘又進了一寸,淺淺地刺中哈雷的心髒。
好燙!
火在血液裏燃燒了起來。
哈雷無法承受過如此巨大的疼痛,他的掙紮更加劇烈,但他的力量隨著流血過多已所剩無幾。
他張開了嘴,朝墓鴉的臉咬去。
墓鴉橫起左臂塞進了他的嘴裏,將哈雷的頭頂在冰牆上了。
他用自己的右胸頂在長釘尾端,繼續壓下。
哈雷的眼神非人般的癲狂。
他要最後一搏!
突然,龍葵婆一躍而起,雙手推在墓鴉的背後。
長釘終於刺透了哈雷的心髒,尖銳那頭從哈雷後背刺出,刺進了冰牆。
哈雷的呼吸,就在一瞬,停了。
如炭火紅亮的一對虎目,熄了。
三個人先是難以置信地愣了一下,然後才相信他們終於成功了。
龍葵婆要用刀子切下哈雷緊握墓鴉的那隻手,但被墓鴉阻止了。
「幫個忙,掰開就好。」四目狼與龍葵婆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哈雷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
而被拯救出來的那隻手,已經紅腫扭曲到不能再稱之為手了。
「你怎麽樣了?」墓鴉看著四目狼撿起自己斷掉的左手,龍葵波施展戰技·疾影幫他接上了。
「沒有大礙。」他說。
「二十年的苦練就這麽廢了。」龍葵婆惋惜道,「你這隻手,要想再使用掌鬥技,至少還要恢複十年。」
「那也是我賺了。」四目狼看著被釘在冰牆上的哈雷,「不是麽。」
三人一陣沉默。
「接下來幹什麽?」假麵客問,他全身已經被汗浸濕,剛才的戰鬥讓他感到又恐懼又興奮,回國之後假以時日,他的武技修為必會精進一層。
「等開棺。」墓鴉說。
桃金娘沒有吭聲,站在眾人之後靜靜地看著冰牆。
看著那個曾近因為任務,刻意接近過的少年。
渾身是血的他,被釘在冰牆上,胸縫正中插著一根燃燒著藍火的木杖,右手無力下垂,而左手被一根金屬長釘壓在心髒之處。
他的頭因為沒有了生機而耷拉著。
但他背後的冰牆,卻有了「生機」!
因為之前被少年的身軀擋住所以不易發現,而此刻大量的血絲從少年後背爬了出來。
沒錯,不是流。
而是,爬。
血絲沒有按照常理朝下滴淌,而是更像某種爬牆植物的莖朝冰牆的四麵八方蔓延擴散。
千絲萬縷的血絲逐漸交織成網,簡直就像是鋪開了一張巨大的精細完整的神經網絡。
網越織越大,蔓延到了所有的冰牆。
而後,桃金娘以為看到錯覺,所有的血絲竟亮了起來。
不,不是錯覺。
血絲的確是在發亮,隻不過是有節奏的一亮、一滅、一亮、一滅……
這個節奏根本就是——呼吸!
整麵被血絲鋪滿的環形冰牆竟像是活了一般。
場景詭異的讓墓鴉都有些意外。
「隊長,你說,冰後的它們,是不是……醒了……」假麵客把聲音壓得很低,他的問題先是把自己嚇了一跳。
「別慫!」龍葵婆啐道,「別忘了你是一個魏爾姆帝國的軍人。」
「你活夠了,我還沒活夠。」假麵客反擊一句。
「噓,有聲音。」四目狼強忍疼痛發出提醒。
哢。
很輕的聲響。
卻讓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哢。
又一聲。
哢、哢、哢。
這個聲音很熟悉,在冬天的時候常被人聽到。
哢、哢、哢、哢、哢、哢——
這是薄冰開裂的脆響!
越來越多的破冰聲響,冰牆上崩開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然後就在那麽一瞬。
冰牆之棺仿佛巨大的鏡子般,碎了!
冰塊嘩嘩地掉落。
十一頭巨大的怪獸從冰裏摔了出來。
這是假麵客與桃金娘第一次看到獸化狀態的獸魂者,看上去根本就是一群直立行走的野獸!
他們無法想象,人居然真的可以變成這等模樣。
「快,把它們背後的紋咒挖下來。」墓鴉發出命令。
他們隻有四五個人合力,才能將一頭獸魂者翻身。冷凍的軀體硬得幾乎就與冰塊無異,但墓鴉的那柄匕首隻需稍一費力,就切了進去,然後手腕一轉,就剜下了背心刻有紋咒的那一大塊肉。
在處理第三頭貌似是熊的獸魂者的時候,假麵客的餘光仿佛看到了什麽東西在動。他一轉頭,地上除了獸魂者的屍體、薩迦大師的屍體、哈雷的屍體,根本沒有別的東西。
在處理第五頭的時候,他的餘光又瞟到了,他一轉頭,依舊毫無異常。
「專心點。」龍葵婆訓斥道。
假麵客也覺得是自己疑神疑鬼。
漆黑的匕首剜出第十一頭獸魂者的紋咒,眾人喘了一口氣。
跨越了十六年的局,終於圓滿了。
龍葵婆僅剩的那顆老眼珠子,泛出了淚花。
她這一生最後的願望也終於……
「叮當。」
金屬之物落在地上的脆響,隻有一頭輕一頭重的物體才能發出這種兩段的脆響。
那是一根金屬長釘。
本應該插在哈雷胸口的金屬長釘,被拔掉了!
一個黑袍的老人趴在他的身上,他的手腕洇紅,熱燙的鮮血嘩嘩的澆灌進哈雷的嘴裏。
「你竟然沒死!」墓鴉驚道。
「人總有一天要為自負付出代價的。」薩迦大師大笑,「這是你自己說的。」
「沒用的,你救不了他。」墓鴉說。
「人啊,是一種即便被死神之鐮切中咽喉,但隻要還能喘氣,就不會放棄希望的存在啊!」
老人狠狠一拳錘向哈雷的胸口。
又一拳。
然後。
又一拳。
白湖之底,冰牆之棺。
靜謐無聲。
咚!
一聲心跳。
響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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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養肥了讀,讀者很爽,但是對作者的傷害是極大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追更。
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