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話 小劇場(二)

哈雷覺得無聊,他想走進夜歌學院告訴洛妮這個好消息,但又不知道她現在是否在學院裏上課。

他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就算洛妮在學院裏,他也不合適去找她,畢竟自己這一身打扮必然會引起**,說不定會嚇得洛妮的同學以後不敢接近她。

哈雷前前後後來過輕羽區好多次,每次來都是晚上,而且幾乎次次都有明確的目的,這一天下午難得空閑,正好可以仔細逛一逛。

找找這裏有什麽好吃的吧。

哈雷做出了決定。

「美食是不可被辜負的」,這是隊長的話,還真是世間真理。

陽光下的輕羽區,就像是一位夜場名媛卸掉了妝,「皺紋」、「疲態」、「無精打采」全部暴露了出來。街道上行人稀少,角落暗巷堆滿了垃圾。

夜裏看上去很光鮮的店鋪,此刻從店員到老板,黑眼圈都是那麽的明顯。

哈雷越逛越覺得乏味起來,舊銅區雖然破舊,但比這裏有人情味多了。他用半個下午的時間幾乎逛遍了整個輕羽區,夜幕降臨時,他選擇了眼下距離最近的餐廳。

這家名叫「梧桐情調」的餐廳雖然比黃昏之吻高級不少,卻也是酒館與餐廳的混合體。與黃昏之吻不同的是,這裏的吧台位於入口之處,方便客人進門就能坐下來喝酒,再往裏走,才是吃正餐的地方。

女招待為哈雷帶路,安排他坐在靠裏的一張桌子。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似乎選錯了吃飯的地方。每張桌子是靠蠟台照明。而此刻除哈雷和吧台以外,每一桌都是成雙成對的男女。哈雷點了一份烤牛排,分量少的可憐,味道與卸甲美夢相差太遠,價格上卻幾乎等同。

哈雷草草結束了這一餐,剛結完賬,恰巧威爾斯推門進來,他並沒有看到哈雷,而是直接坐在吧台前,要了一杯酒。

「今天我遇到了一個蠢貨。你可能不會相信,那居然是個遊騎兵。」他說。

「真巧,今天我們店裏也來了一位。」酒保說。

威爾斯轉頭去找,毫無收獲。

「什麽時候走的?」酒保納悶。

而事實上,哈雷並沒有走。

戰能者的聽力遠超常人,威爾斯進門後說的話全被哈雷聽得一清二楚。

在威爾斯正在扭頭的那一瞬間,哈雷閃到了一根柱子後麵,正在調情的一對情侶一臉詫異地看著哈雷,而哈雷豎起食指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威爾斯把哈雷下午去找他替洛妮要角色的事情給酒保講了一遍,酒保問他真的會實現諾言嗎,威爾斯笑了笑,「他們太年輕。」

哈雷沒明白,這種答複是「給」還是「不給」。

威爾斯喝完酒付了錢,酒保叮囑道,小心別被靈感榨幹了。威爾斯說:「我可不能拒絕那些主動送上門的姑娘啊。」他紳士般笑了笑,就離開了。

酒保以不易察覺的動作朝杯子裏呸了一口口水,「老流氓。」他用抹布把口水擦勻。但他衣領突然被一股怪力拽住,腦袋「哐」得砸在吧台上。

「你那句『別被靈感榨幹』什麽意思?」哈雷拽著酒保的衣領,他覺得「靈感」指代的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整個餐廳的視線都聚焦在吧台,不明真相的食客都猜測酒保是不是犯了走私大案。

「別……別殺我。」酒保渾身顫抖,「那句話是威爾斯的名言,女孩子的身子就是藝術家靈感的來源,一天都不能斷。」

「該死。」哈雷鬆開酒保,衝出餐廳。

主動送上門的姑娘指的是誰,難道是洛妮?

以哈雷現在的身手跟蹤威爾斯,就算有一百個威爾斯也發現不了。

威爾斯拐過了一個街角,一輛馬車停在路旁,車廂門被一截潔白粉嫩的手推開,威爾斯上了車。

幾乎在馬蹄揚起的同時,哈雷發動瞬步,直接落在車廂頂部,輕如狸貓,聲不可聞。

但車夫還是感受到奇怪的風刮過後腦勺,他轉頭去看,煤黑色的鬥篷隨風飛揚,哈雷露出一副遊騎兵辦事、閑人別管的冷酷表情,讓車夫把沒來得及喊出來的尖叫咽回肚子裏。

車廂裏發出悉悉索索、溫濕交纏的聲音。

哈雷猜到裏麵的人在幹什麽。

「我能上您的劇嗎?」女人的聲音嬌滴滴、甜膩膩的,這讓哈雷鬆了一口氣,不是洛妮。

「這要看你努力的程度。」悉悉索索的聲音仍在繼續,那是布料被揉搓的聲響。

既然不是洛妮,那哈雷就沒有必要再聽下去,準備跳車,但女人卻說,「你會給洛妮角色嗎?」

「那個小美人長得倒是真標致,可我還沒試過她的嗓音,怎麽會給她角色。你就不一樣了,甜心,你讓我很享受。」

女人像是哪裏被撓到了,發出陣陣嬌笑。

「洛妮不懂規矩,竟自作聰明貼上了遊騎兵,但她也是笨,找上一個無名小卒。他有什麽本事跟我談條件?真是搞笑至極。我本是想跟那小美人快活一次,然後就分給她一個垃圾角色。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要玩她一段時間,直到玩膩為止……」

女人發出一聲讓男人欲火焚燒的嬌喘,好戲似乎正式上演。

但車廂上突然一聲巨響,廂頂破開一個大洞!

「人渣!」

馬被驚地人立而起,車夫趕忙轉頭去看,車廂的門一下子像是被炸開了,一個人連同整扇車廂門的碎片一起噴射到街上。

一個黑色影子隨即從車廂飛出,躺在地上那人滿臉淌血,衣衫不整、褲子脫了一半,像隻岸邊缺氧垂死的魚,痛苦抽搐,遊騎兵冷冷道:「你要是敢碰洛妮一根指頭,我便殺了你。」

哈雷說完離開,沒人敢攔。

哈雷清楚理智上不應如此,但聽到威爾斯那些話語的瞬間,怒火支配了他。

他回到夢翼號的時候,洛妮在正在等他。

「怎麽樣了,怎麽樣了?」洛妮滿臉的期待。

「對不起,我搞砸了。」哈雷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洛妮一聲不吭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出來時將大把金刀砸在哈雷身上。

「這全都是你的錢,還你。」洛妮眼角流出了淚水,「你把我毀了。」她把門關上,用背頂著門,滑落在地上,雙臂抱著膝蓋,「我的夢想完了。」

哈雷無法解釋、無法開脫,他什麽都無法做,隻是把一枚枚金刀撿起來,然後壘在洛妮的門口。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

「大概明天會被退學吧。」他心想。但他卻不後悔。年輕的遊騎兵靜靜的睡了過去,未知的處分在明天等著他。

但,或許,不需要等到明天。

臨近午夜,舊銅區街上還有吃宵夜的行人以及醉鬼,但突然,事情似乎變得不對起來,連酒鬼都被一種莫名的氣氛驚的酒醒了。

一支訓練有素的騎兵部隊毫無征兆地出現,仿佛是源自迷霧之中,他們從北慢慢邁入舊銅區,馬蹄踏在石磚路上,竟沒有聲響,逐漸地把夢翼號包圍起來。

夢翼號正門停住了六匹高馬,馬上坐著銀甲赤臂的騎士。

六馬之中,位置微微靠前的騎士舉起了手,讓所有人都能看到。

他往下一劃。

「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