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命數下

二、命數(下)

“寧兒!”安慶公主滿臉和藹的拉我起身,雖然年屆三十,可是天生麗質,加上保養得當,使她看起來隻有二十多歲。貴為公主的她,全沒有一開始我想象中的尖酸傲慢,恰恰相反,她的謙恭有禮,親和善良使我從心底裏喜歡上了這個便宜娘親。“今日可好些了?”

“我已吩咐廚子給寧兒做了銀耳蓮子羹,待會就端上來。”駙馬歐陽倫在一旁微笑著。

我的父親母親,用現代的話來說真的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駙馬歐陽倫長的那可是玉樹臨風,氣宇不凡,那家夥,絕對是可以去參選加油好男兒呐!唉!真是不公平,偏這帥哥美女怎麽都被皇帝家挑去了呢!我在心裏暗暗嘀咕。

“多謝父親、母親關心,寧兒已無大礙了。”雖然心裏繞了這麽多小九九,我還是謹記自己的金枝玉葉身份,柔聲回答。

這邊說著話,那邊盈香就端了糕點上來,又拿毛巾和盆子來伺候我們洗了手。稍坐了會,駙馬先自去了。

顧自大口大口的喝著盈香端上來的羹,安慶公主坐在一旁,微笑的看著我。

“母親看什麽呢?”雖然是母女,畢竟相處隻有短短幾天,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我是在想,一眨眼的工夫,你就已經這麽大了。”安慶公主微笑著,低頭飲了口茶。一雙剪水瞳子盈盈閃爍,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抿起嘴的時候下巴柔美的線條讓她看上去儀態不可方物。

連喝茶都可以喝的這麽傾國傾城,真是服了!我默默讚歎著。

“母親,你和父親是怎麽結婚的?”這句話脫口而出。

“結婚?”公主疑惑的看著我。

呃……莫非古代不用結婚這兩個字?那用什麽?“哦,我的意思是,父親和母親是怎麽成親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麽?”(滿頭黑線……)

安慶公主搖了搖頭,嫣然一笑。

“不是的。”她伸手輕輕撫了撫我的頭發,繼續道:“我嫁給你父親,是我自己向父皇提出的要求。”

“是嗎?”我驚奇。看不出來,看似柔弱溫順的安慶公主還是位這麽有勇氣的女子。

“恩。”她的目光迷蒙,思緒仿佛已經慢慢的飄到了天涯之外。“那一年,應該是洪武十四年吧。那時候我還小,淘氣的很,常和姐妹們偷偷跑到父皇的禦書房裏玩。有一天,在那裏看到了一疊奏章,我那天不知怎麽的,鬼使神差的拿了最上麵的一篇讀了起來,隻覺得字字珠璣,流暢通順,那些字啊,寫的著實好看。當時我就想,這麽好文采的人,不知道長的是怎樣。寫這篇奏章的人,就是你的父親。”她的臉上忽然泛起了薄薄紅暈,越發襯的美玉無暇,純淨可人。“後來,有次父皇單獨召見你父親,我偷偷躲在帷幕之後,第一次見到了你父親的模樣。這一見——”她的眼裏有滴滴瑩光在閃爍,“就喜歡上了。我就去告訴父皇,要他將我許配給歐陽倫。”

“皇爺爺同意了麽?”我問。

“恩!”她點點頭,“所以,寧兒,你的父親和母親,雖然也是經過父母同意的,可也是得我自己喜歡了才行。不然,誰也不能勉強我出嫁。”她臉上的神色,看起來又是驕傲,又是自豪,“如今,你父親待我很好。你又聽話柔順,我很是幸福。”

“母親……”她真的是個幸福的女子,不是嗎?能夠嫁給自己愛的人,又能被自己愛的人所愛,這是古往今來,天下間所有女子最大的期盼啊!

而我呢?從現代來到了古代,不管在哪一個朝代,都逃脫不了這同一個命運,就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娶別的女人!

可是……我喜歡的真是朱高熾嗎?還是隻是葉巍然的影子……唉,誰知道呢?還是先應付好明天吧!畢竟明天,是一個盛大而隆重的日子……

————————————————————————————————

洪武二十八年的九月十八日,一大早進宮,我就被各種各樣的繁文縟節弄的暈頭轉向。先是去拜過老皇帝朱元璋,再是去各個宮中向娘娘們請安,然後就是被介紹著見各個舅舅、舅媽、阿姨、姨丈的麵,接下來還有多如牛毛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們……轉圈圈下來的結果,就是我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累的頭暈眼花了。

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偷跑出來,我躲在牆角喘氣。做個皇室子弟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正感慨的當兒,一群鶯鶯燕燕從對麵走了過來。

“柔姐姐,你給皇爺爺準備了什麽賀禮呀?”走在最前麵的那個身穿綠色宮裝的小姑娘,回頭問站在左邊的人。(看這些小女孩最多也隻不過八九歲年紀,卻討論這麽嚴肅的話題,古代的人就是早熟“皇爺爺坐擁天下,什麽奇珍異寶沒見過,”左首的小女孩微笑著頷首,“我準備的,也隻不過是普通賀禮而已,不值一笑。”

這群人裏,也隻這個小女孩我認識。她就是壽春公主的女兒,傅以柔。

壽春公主也是朱元璋極其寵愛的一個女兒,於洪武十九年下嫁給了穎國公傅友德的兒子傅忠,傳說她的陪嫁之豐厚,在曆代公主裏都是少見的。可惜命薄,在生育女兒時因難產而薨。朱元璋念傅以柔年幼失母,將其帶至宮中撫養。隻是我們二人雖然同在宮中,也名為表姐妹,不知道為什麽,這傅以柔見到我的神情卻總是冷冷的,叫人摸不著頭腦。

“呀!寧姐姐!”這群人走過宮牆看見了我,忙上前行禮。想來都是些比我小的表妹們。

“免了!”我微笑著揮一揮手,轉而對著傅以柔請安:“柔姐姐好!”這皇宮裏的規矩就是大。

“時辰快到了,大家都進去吧!”傅以柔欠了欠身子,淡淡的道。

不知道我和她是不是八字不合,她每次看到我總是一副不待見的樣子。我跟在她身後,忿忿的想。麵對一個明明比自己小的小丫頭片子,卻還要口口聲聲叫其姐姐,這鬱悶勁兒別提有多難過了。

夜幕降下,宮燈點起,雖然比不上現在的流光十色,卻也是別有一番霧裏看花的迷蒙意境了。

依照慣例,女眷們聚在右首,皇子皇叔們坐在左首。我遠遠的看到剛才第一次見麵的舅舅燕王朱棣正帶著四個兒子笑著到處跟人打招呼、寒暄,正是一派歌舞升平,家和萬事興的繁華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