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漏網的老鼠

狂躁混亂的字跡裏,強烈的怨恨和極致的愛在交織,油墨滲透下的紙背糜爛的好似一團爆開的腦漿,七零八落的黏在了筆記本上。

很難想象,他在寫下最後一天的筆記時承受的痛苦,靈魂和肉體在無助中掙紮,最終當手中的筆停下的那一刻,意識被席卷而來的黑暗一口吞噬。

寧淵神情複雜的合上了筆記本,頗為鄭重的保存在了自己的存儲空間內。

“這是一位可敬的父親!”

與此同時,他的內心也湧現出一陣強烈的不安與恐懼,伴隨著心髒處印記的複蘇,寧淵時不時會在耳邊聽到一位老人的低喃,他的聲音飄忽不定,貌似很遠,卻又仿佛近在耳邊,他下意識的覺得老人說的話很重要,很重要,可即便是他拚死了集中精神傾聽,那聲音卻始終如同夢幻泡影般,一觸即破。

“扶搖,有什麽方法能夠盡快離開這裏?”

寧淵心急如焚,這種好似遺忘了什麽事情的感覺早在第一次試煉的開始便出現過一次,不過當時被任務所絆,沒有深究,現在這種不安的感覺愈發的強烈,如同寒芒在背,讓人如坐針氈。

扶搖思考了一會,眼睛一眯,快速講道:

“想要離開這座荒島,如今唯有一個辦法——裝死。”

“裝死?”

“不錯,就像他們那樣。”

扶搖指點著四周的殘缺屍體,點了點頭。

“從永生教建教以來,就留有一個十分古怪的怪癖,但凡外出執行任務亡故者,他們的遺體都會被帶回總部,送去一處秘密的地方進行西帝所謂的轉世重生,絕無例外。因此,這邊所有的遺體都會被裝箱帶走,也隻有這一種情況,才會讓守衛島邊的白袍信眾們放行,老大你隻需要混進這批屍體,自然可以躲開搜查。然後隻需等待潮汐退潮,荒島東側便會出現一道通途,隻要趕在通途消失前離開這座島便可。”

“我知道了!”

寧淵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時間,估摸著距離下一次的退潮也就隻剩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突然,兩人耳邊響起了一陣“滴滴滴”的探測器報警聲,他環顧四周,終於在一堆模糊的殘軀中翻出了探測器,屏幕上閃爍的紅點已經很近,果然,沒過片刻,淅淅瀝瀝的腳步便在兩人耳畔回響。

……

“嘭”

一聲巨響,實驗室的大門頃刻飛出了幾丈之遠,揚起的灰塵散去後,一位藍袍信眾站在門外,他們又被稱作“藍色彼岸”,是永生教內的中堅力量,實力異常強悍。

一進門,他便看見扶搖正趴在地上,紅藍交織的傷痕爬滿著全身,四周堆滿了殘缺的軀體,可藍袍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隻有在看到那具龐大的怪物屍首時,才罕見的有了一絲波動,他冷漠的走到扶搖身前,居高臨下的盯著他,平靜的問道:

“隻剩你一個活口。”

扶搖剛想回答,突然喉頭一熱,噴出了一大口鮮血,他的氣息迅速的萎靡了下去,竟是直接昏了過去。

藍袍眉頭微微皺了皺,手指一招,身後的白袍便開始一個個的搬運屍體,大部分的遺體都零零散散,缺胳膊少腿,罕見完整的。

“走!”

一聲令下,寧淵隻覺自己仿佛懸空而起,一路顛簸著向著島邊移動。

行至半途,扶搖醒轉,他此刻正趴在一位白袍的背上,而他的身前,便是藍袍。

“你醒了!”

“拜見大人。”

扶搖說著便要掙紮著起身拜禮。

“罷了!今日你能夠虎口脫險,勢必得到帝主的重用,也許回去以後,咱倆便該是同一級別的信眾了。”

藍袍語氣突然一滯,半帶威脅的貼臉問道:

“為什麽連血狼都死了,你卻能活下來!七號,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扶搖心中微動,卻是在這一刻表現出與往日截然不同的霸道,

“他們弱小,所以死了!我比他們強大,故而活著。”

“是嗎?”

藍袍譏笑了一聲。

“可你連正式代號都沒有,還敢妄言比血狼強!要照你這麽說的話,我同樣不是血狼的對手,那麽是不是就意味著,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空氣中劍拔弩張。

扶搖聽後搖了搖頭,微微一笑,

“藍袍大人,七號隻是在闡述一個實情而已,事實便是他們死了,而我活著,這難道不能說明一些問題嗎?”

藍袍眼睛微眯,卻無可辯駁,隻得甩袖冷哼了一聲,不再多言。

又走了將近十來分鍾的路程,寧淵耳邊逐漸傳來了一陣陣“呼啦呼啦”的機翼旋轉聲,其中還夾雜著許多人的說話聲音,應該是到了小島的邊緣領地,為首的看管人員見到藍袍,大氣不敢出,畢恭畢敬的立刻放行。

寧淵懸著的心落了下來,他偷偷睜開了一條細縫,看準了時機,腿腳內勁湧動,身下的白袍便隻感覺憑空被誰推了一把,一個踉蹌栽倒在地,連帶著好幾具完整的屍體一同滾下右側陡坡,將近十米的陡坡,寧淵強忍著巨痛翻滾了下去,在一陣天旋地轉中,“嘭”的一聲猛烈的撞擊,他到底了。

起身原地轉了好幾圈後,他拔腿就往海岸線的方向跑去。

藍袍站在高地,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慌亂逃竄的寧淵,麵色陰沉,

“竟然還有漏網之魚!”

一想到他手中可能掌握有組織的機密,他的眼睛便危險的眯起,冷冷說道:

“殺了他!”

身邊的三位白袍聽令後,兩三個健步跳下了陡坡,身形矯健不似常人,開始追殺寧淵。

荒島終究隻有那麽大,即便有一小片茂密的叢林遮掩,也還是躲不過白袍們的搜查,很快,寧淵就被三人堵在了東邊的海岸線。

身後是海,身前是敵人,他無路可退。

“跑啊!繼續跑啊!怎麽不跑了!你不是很能跑嗎?”

三人看著背朝他們、氣喘籲籲的寧淵,獰笑著慢慢靠了上來。

突然,他們的瞳孔驟縮,汗毛根根立起,一股可怕的寒意從腳下升騰而起,

“你們就這麽確信,三個人便能抓到我!”

寧淵緩緩轉過身來,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閃爍著寒芒的長刀,正是之前放進存儲空間的新亭侯。沒等三人反應過來,他便驟然發難,兩倍於普通人的敏捷使得他擁有不可思議的速度,就見一道寒芒掠過,一位白袍慘叫了一聲,轟然倒地,他的胸口,一道半尺長的刀痕深入心肺,叫人膽寒。

餘下的兩人見勢不妙,深知不是寧淵對手,立刻分散逃跑,試圖將情況稟告藍袍,可寧淵豈會如他們的意,輕鬆追上斬殺一人後,反手擲出新亭侯,“噗呲”一聲,貫穿了最後一人的胸口,上前抽出長刀,寧淵片刻不敢耽擱,帶著傷軀朝著逐漸浮現的海中陸地迅速逃離。

另一邊,藍袍等了十多分鍾後,突然下令登機撤離。

“可是大人,那人還沒有抓到!”

“不用等了。”

藍袍邪氣一笑,他的手機屏幕上,正顯示著西帝給他發來的消息,

“那隻老鼠,就放他先蹦躂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