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疑陣
隨著各方勢力的離開,此地平靜下來,寒池裏的血水漸漸清亮。
黑袍離開不久,笑意驟斂,腳下加快追逐的步伐。
他能騙得了肖戰,騙得了所有人,卻唯獨騙不過自己。
這一掌蘊含的真元極為磅礴,如果盡數落實,陸宇絕對當場死亡。
但他感受到陸宇那詭異的手段。
一種功法在侵蝕他的真元。
一種秘法在壯大陸宇的真元。
還有一種武技,也為陸宇抵消一些傷害。
黑袍認得武技:縱橫十方斬。
可那種功法呢?
那種秘法呢?
那才是黑袍無比好奇,且想得到的東西。
他騙諸人陸宇必死,是不希望淩霄子和肖戰跟來多管閑事。
他要追上陸宇,奪功法,搶秘法。
……
……
陸宇身受重傷,好在僅是內傷,並不影響身體的靈活。健體術施展到極致,急躥逃命。
他越過荒地,翻過淺山,連續大半天的逃亡趕路,體力近乎殆盡。
黃昏,夕陽柔光灑滿地。
陸宇從一座山丘上半跌半滾下來。
山丘前有座村莊,十來戶,炊煙渺渺。
村前一戶的蒼發老漢正在趕雞進籠,被陸宇驚到,登時雞飛狗吠。
老漢見陸宇唇角帶血,料定對方是被人追殺的修士,不敢上前,躲進屋去。
陸宇也瞧見了老漢,隻覺麵容頗感熟悉,似曾見過,略一回憶了,才站起來喊道:“牛老伯?”
窗戶傳來老漢的聲音:“你,你認識我?”
“不認識,但我認識你閨女,你閨女是不是叫牛翠花?”陸宇想起那個醜女人的名字。
“啊!”
老漢驚呼一聲,開門急燎燎奔到陸宇身前,焦切道:“你真認識我閨女?她在哪兒?”
陸宇果然沒料錯,隻因兩人的容貌實在太像,驚天泣鬼。
“她……我不能告訴你。”陸宇不擅長說謊,卻又不忍將牛翠花的死訊直接告訴老漢。
“說啊,你快說,求求你快告訴我,我就那麽一個女兒啊!”老漢用力搖晃陸宇的雙臂。
陸宇實在不忍,隻能道:“我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寒池鎮。”
“寒池鎮?寒池鎮在哪裏?”老漢問。
陸宇才想起來,小鎮是因寒池秘境而得名,老漢應該不知道。
他指了指東南方。
老漢循著望去,老淚縱橫道:“她,她去鎮上做什麽!”
陸宇編不下去,轉移話題道:“能不能借口水喝。”
“能,快請進來。”老漢擦了擦淚,想起禮數,詢人問話,理應款待,別說喝口水,殺兩隻雞都該。
陸宇這三天隻吃了兩個包子,喝過三口水,剛又體力透支過度,此刻餓極渴極,暈得頭冒金星。
進得屋,他來到廚房連喝半瓢水,鐵鍋鍋蓋溢出熱騰騰的菜香。
老漢招呼道:“你,你一定餓了吧。”
陸宇點頭。
老漢又道:“如不嫌棄,吃個便飯,我這就給您弄些肉來。”
陸宇抬手:“不必,我隨便湊合兩碗飯就走。”
老漢止聲不勸,他看得出來陸宇急著“趕路”。
緊著老漢把陸宇請出廚房,拿著鐵鏟揭鍋蓋翻炒起來,幾息功夫,一大盆青菜出鍋。
老漢端菜上桌,又替陸宇盛了滿滿一碗飯。
陸宇道謝,旋即狼吞虎咽吃食,三碗米飯很快吃幹淨。
他刨飯多,夾菜少,看起來很趕時間,眼角餘光不時瞥向村外那座山丘。
吃飽了飯,老漢再問閨女的下落。
陸宇剛才吃飯間就想到托詞:“她好像在諸葛酒樓當夥計。”
老漢拍腿氣道:“不懂事!她一個黃花閨女,怎地,怎地跑去酒樓當夥計,說出去成何體統!”
老漢言語雖氣,表情卻似乎很開心。
想來老漢也知道以他閨女的長相,黃花不黃花沒太大區別,甚至找份好的差事都難。在諸葛酒樓當夥計,總比一輩子孤苦幹農活要強上很多。
沒準掙足銀子,還能把自個兒嫁出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老漢沉浸幻想時,陸宇已站了起來。
陸宇探了探袖囊,裏麵一個銅板都沒有。鬼三笑的儲物戒裏倒有些日常衣物用品,還有一把細長的刀和一本《七絕刀法》的秘籍,偏偏也一個銅板都沒有。
老漢看出陸宇的意圖,連連擺手道:“別客氣別客氣,一餐便飯,不值一提,我還得感謝小友捎信來呢。”
陸宇沉吟片刻,說道:“這樣,稍後應該會有人來詢問我的蹤跡,你向他討要五百兩銀子,再如實告訴他。”
老漢怔住:“五百兩!”
“不錯,五百兩。那人比你想象中更有錢,五百兩對他來說九牛一毛。”陸宇道。
“額,好好好。”老漢尷尬的笑,他一輩子都沒見過五百兩銀子,怎會信天上掉金餡餅。
陸宇點點頭,他相信黑袍絕不介意花區區五百兩買他的行蹤。
一路上,陸宇故布疑陣,但他相信以黑袍化羽境的速度,即便被障眼法騙得改變方向,很快也會再追上來。
“小友等等。”
老漢叫住陸宇,急忙跑到雞籠前,拎出最肥的一隻老母雞,用穀草纏上腳,正準備送給陸宇。
按農村習俗,有人前來報喜,理應如此。
可當老漢回身,陸宇的身影已在村外幾裏,化作夕陽殘影。
老漢暗道這真是個好心腸的小友。
得知閨女的喜訊,老漢心情甚好,繼續沉浸在幻想中,吃著清水青菜如嚼美味。
不多時候,東南方向走來個黑袍怪人。
老漢想起陸宇臨走時的話,好奇著迎了過去。
黑袍正打算尋人問話,老漢就自己走過來了。
黑袍漠然道:“剛才有沒有見到過一個年輕人?”
老漢倒也留了個心眼,佯裝疑惑道:“怎樣的年輕人?”
黑袍舉手過頭,形容道:“這般高,身形消瘦,模樣俊秀,灰銅衣袍。”
老漢笑道:“有,有有有,他剛走不……”
黑袍忽然截口:“往哪裏走了!”
老漢眼咕嚕一轉,麵露為難的道:“這,這我倒是記不太清。”
黑袍冷笑一聲,看穿老漢的心思,隨手甩出幾張銀票:“現在可想起來了?”
老漢雙眼放光,地上銀票豈止五百兩,少說千多兩。
他豈止沒見過,做夢都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擁有巨大財富。
老漢生怕黑袍反悔,邊蹲下撿著錢,邊指西北方向道:“他往那個方向去了,離開兩炷香時間不到。”
黑袍剛準備離開,這老漢卻又道:“且等等。”
黑袍回頭。
“嘿嘿……”老漢嘿笑幾聲,眼睛裏帶著狡猾,挑眉道,“我看那小子不太老實,明知您在追他,他還故意讓我如實告訴您行蹤,說明……”
“說明他一定會背道而馳。”黑袍道。
“您英明。”
“確實是他讓你故意告訴我的?”黑袍又道。
“可不,我哪敢騙您啊。”老漢諂笑道。
“很好!本來想留你一條賤命,是你自尋死路。”黑袍漠然道。
老漢笑意驟散,驚道:“為,為什麽?”
黑袍輕輕一揮袍子,一團黑霧籠罩老漢全身,兩息功夫,黑霧盡散,老漢倒地不起,眼珠子瞪天,死不瞑目。
“哼,醜人多作怪!”黑袍鄙夷的望著老漢,旋即化作一道黑光朝原路返回。
黑袍雖說不算好人,卻也瞧不上老漢這樣言而無信之輩。
他料定陸宇給了老漢好處,讓老漢故意騙他。
而老漢卻因貪錢財,出賣雇主,理應殺之。
何況老漢實在太醜,髒了黑袍的眼睛。
當然,黑袍不是沒想過這是陸宇的詭計。
一路上,他吃過陸宇障眼法的虧還少麽?
所以黑袍前來探路,並非是想從老漢嘴裏得到答案,而是想瞧瞧,陸宇又布了怎樣一道陷阱。
查看完陷阱,最終決定往哪方追,黑袍卻早有主意,何須老漢再多嘴。
事情的發展往往出乎意料。
老漢不知陸宇因為憐憫牛翠花的命運,確確實實給他指了條發財的路。黑袍若聽信老漢的話,很快便能看到陸宇故意留下的蹤跡。
黑袍也沒料到老漢骨子裏有著農民式的小狡猾和貪婪,妄自猜測陸宇行蹤,反倒給出假的情報。當一個人自己都充滿堅定時,別人根本不會以為他在撒謊。
再者黑袍絕對不信陸宇會好心告訴他行蹤。
種種原由加起來,老漢的猜測,陸宇的原話,黑袍一個都不信!
他隻堅信自己的判斷,最不可能的,往往是最具可能的方向。
所以黑袍原路返回,堅信陸宇一定想通過這道疑陣,藏身在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的確,村外是山丘,山丘後是淺林,黑袍一回頭,便察覺出此處是絕佳的逃跑路線。
連黑袍都能看出這點,陸宇肯定也知道。
但是黑袍萬萬料不到,陸宇必須往西北方前進,因為那方直通牧王城。
再過幾日便是牧景萱成年禮的日子,陸宇已沒有太多時間繞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