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打探

玄石城北十裏,有個藥穀鎮,多以種糧種藥為生,很是富庶。

藥穀鎮最偏僻的莊子上,今日卻有些熱鬧。

鬧了大笑話的陳鬆,今日將整條莊子的人都請來了,說是請客吃飯,但氣氛卻是有些古怪。

“打,給我打,往死裏了打!”

大堂坐著滿屋客人,陳鬆卻是擼著袖子,在堂前叫喝。

院內長條凳上赫然綁著個女子,後背都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她整個人也是奄奄一息,早就意識恍惚了。

“砰砰砰”

身材粗壯的家丁又揮起了扁擔,呼哧呼哧,沉悶的響聲再次在院中傳**,堂屋坐著的客人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個不自禁麵色發寒。

“死賤人,讓你再敢給我偷人,老子今天活活打死你。”

陳鬆還覺得不夠解恨,一把奪下家丁手中扁擔,親自上場。

他剛剛進階四星武徒,勁力勃勃,氣力是那家丁的數倍,這一扁擔要是拍上去,那女子非死不可。

“夠了!”

終於,隔壁老王站了起來,他忍了好久,眼下終於忍無可忍。

“陳鬆,人打了半死,你氣也該出了。你家玉嫂花一樣的人兒,就這麽被你糟蹋,兄弟幾個可看不過去。”

陳鬆提著扁擔,滿臉煞氣地盯著老王,“我教訓我老婆,關你什麽事?除了那奸夫,誰也沒資格教訓我。他的種被我打沒了,他要是敢跳出來,我老陳服他是條漢子!”

“你……”老王聽了這話,看著玉嫂身下的一灘血跡,心裏痛苦極了。他要是早點站出來,也許那娃兒也不會就這麽沒了。

“老陳,兄弟說句公道話。這件事不怨玉嫂,是你自己無能。你喂不了小嫂嫂,她出去刨口食,無可厚非。”對門楊瘸子也站出來,一臉冷笑。

陳鬆被揭了傷疤,氣得嘴都歪了,“你說什麽?你給我再說一遍。”

他憤怒之言剛落,楊瘸子輕蔑一笑,滿堂賓客,全都站了起來。

“陳鬆,這錯在你,兄弟忍不了。”

“就是。你自己是個閹人,人家好心幫你喂飽了弟媳,你應該感激才是。”

“話說得在理,我們這條莊子的人,深以為然。”

……

陳鬆驚呆了,他沒想到平日裏和他關係不錯的鄰居,此刻起來居然齊齊針對他。他徹底怒了,怒到極致。

“好好好,你們一個個反了天了,我老陳也不說廢話。”

陳鬆扔下扁擔,一臉陰冷,全身真氣運轉而出,一把將院中的千斤石碾子舉了起來,然後轟然擲地。

“砰!”

石碾子落在地上,震得堂屋桌麵都發抖,氣力懾人,院中家丁,都被嚇呆了。

“力舉千斤,四星武徒,你居然突破了!”

老王回過神來,難以置信。前兩日陳鬆還隻是三星巔峰武徒,如今不聲不響,居然跨入武徒中期,這實力足以壓得整條莊子喘不過氣來。

其他人也是驚呆了,尤其是楊瘸子幾人,剛剛說話針對陳鬆,眼下卻是後悔了。

“哼!你們明白就好,我老陳今後便是這莊子的頭了。你們各自劃二十畝藥田出來,我要最好的。”

陳鬆煞氣凜然,威嚇十足。他有了實力,自然要相應的地位。

“二十畝藥田,你怎麽不吃了我們?”

楊瘸子驚了,陳鬆這胃口太大了。他們這莊子,也沒什麽大戶,每家也就四五十畝藥田,陳鬆一口氣就要一半,這不是要他們命嘛。

其他人神色亦是難看,他們辛苦一輩子,也就這點家業。陳鬆張口就要一半,那以後這日子,恐怕是沒得過了。

他們萬般不願,但陳鬆實力擺在這裏。四星武徒,秒殺他們三星武徒是沒什麽問題的。日後若是莽山采藥遇上,他們死定了。

陳鬆看這兒眾人驚恐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得意,怒氣漸漸消了,反而覺得快意。

“哼!你癡心妄想。”老王冷哼一聲,滿臉都是嘲弄,“你以為突破到四星武徒,我們就真的怕了你了嘛?”

“這條莊子沒人治得了你,外麵多了去了。”

“薛天行少爺,麻煩您進來吧!”

老王此言一落,楊瘸子這些人,瞬間喜笑顏開。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要不然今日也不會這麽偏袒老王。

陳鬆錯愕,“薛天行?難道是薛員外的侄孫子,我藥穀鎮四大莊戶之一的薛天行?”

“不錯,就是他!他是五星武徒,殺你如屠雞宰狗。”

老王一臉傲然,其他人臉色亦是精彩起來,看著陳鬆嘿嘿直笑,滿臉都是嘲弄。

“嘭——”

包著鐵皮的實木院門直接被踹爆,勁氣四射,吹得院中家丁都站不穩。

陳鬆呆住了,雖然沒看到薛員外,但光是這一腳,要是踹在他身上,他死定了。幾乎就是瞬間,他麵如死灰,失魂落魄。

老王引著人走出來,興奮地站在院中,齊齊躬身道:

“薛少爺,老農幾個有禮了,還請您主持公道。”

勁氣散去,滿天木屑也都落了下來,終於有一道身影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什麽鬼地方,這麽偏僻,倒是讓我好找!”

進來的是個少年,神色微惱。

老王幾人齊齊抬頭,一下子呆住了,他們認出了揚風,驚愕道:“怎麽是你?薛少爺呢?”

揚風掃了幾人一眼,咧嘴笑道:“什麽薛少爺?是這人嘛?”

他右手提起一人,卻是個鼓著大眼泡子,滿臉酒色過度模樣的青年。此刻這青年暈頭轉向,嘴裏隱隱有嗚呼求饒之言。

場中人驚呆了,前莊最大的富戶,藥穀鎮有名的薛少爺居然被揚風一個少年隨手提弄著,這怎麽可能呢?

“薛少爺可是五星武徒,你到底使了什麽詭計?你就不怕薛家報複嘛?”

老王壯著膽氣,對著揚風質問。

“五星武徒?什麽玩意兒!”

揚風輕蔑一笑,隨手將手中人扔下,“這小子在外麵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東西。這莊戶可是我的財產,隻打暈了他,我已經夠客氣的了。”

老王幾人聽了這話,一下子就呆了。揚風隨手就能將五星武徒的薛天行打暈,那他本人得是何等實力?

“風少,你總算是來了,小的無能,讓您看笑話了。”

陳鬆原本都準備認栽了,此刻見揚風出手,前莊不可一世的薛少爺連個屁都沒蹦出來,就被打成死狗,他實在太解氣了。

他又看到老王幾人如喪考妣的沮喪模樣,不由得心中一陣得意。幸虧他投靠了揚風,不然今日真就廢了。

他也沒有過多放肆,看著揚風趕忙迎了上去,躬身彎腰,一副靜待揚風吩咐的模樣。

“嗯!”

揚風眯了陳鬆一眼,淡淡道:“你剛才怎麽說來著,這裏每人得劃出二十畝藥田?”

“就這麽辦吧!現在就讓他們簽字畫押,一分地也不能少。這是本少的產業,你可得給我看住了。”

他話音一落,也不理會幾人,自顧自走進堂屋,大咧咧地坐下來。滿桌沒人動的酒食,他卻是全無顧忌地大吃大喝起來。

老王幾個垂頭喪氣,失魂落魄。他們最大的依仗薛天行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不要揚風出手,陳鬆就能收拾了他們。

沒有辦法,他們隻能認命,一個個嗚呼哀哉。

陳鬆卻是快意,立時命令家丁取來紙筆,“都給我寫吧!別讓風少等太久!”

千不甘,萬不願,但老王幾人不得不低頭。這世上,誰拳頭大,誰說得便在理。修行是如此,藥穀鎮的莊戶,亦是如此。

“嘿嘿嘿,八個人,一百六十畝藥田,加上我那塊地,足足兩百畝出頭,我老陳這回……”

陳鬆興奮之言說了一半,後半段話便吞了進去。他轉悠著眼珠子,老老實實走進堂屋,恭恭敬敬地遞到揚風麵前。

“風少,地都割了,還請您過目。”

“不用了!你替我收著吧!我對種地沒興趣,你代我好生照看。”

揚風右手握著雞腿,左手端著酒盞,胡吃海喝,嘟嘟囔囔,話都差點說不清楚。

陳鬆聽了這話,喜笑顏開,他知道他隻是代管的,但這麽一大塊地,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他跟了這麽個主子,日後可是發達嘍。

“風少,這些人怎麽辦?”

“讓他們滾吧!把那什麽狗屁少爺,還有你那小妾,一起帶走。人都打殘了,我想你氣也消了,看著怪膈應的。”

揚風嘟囔著又吩咐了一句,陳鬆躬身領命。

老王等人作鳥獸散,院子內冷清了,陳鬆揮退家丁,這才又走進堂屋,卻見揚風打著飽嗝,一桌的飯菜,全被他吃光了。

“風少,您……真是海量啊!”

陳鬆原想說揚風餓死鬼投胎,但話剛到嗓門眼,又被他吞了下去。眼前這主子可了不得,隨便就把五星武徒打暈了,更掌握著他的生死,他哪裏敢怠慢。

揚風取了抹布擦了擦手,漫不經心道:

“這點酒食算什麽,等我進階武師,日啖三五牛,半飽而已。你這點吃食,眼下也隻能勉強應付。”

修行之人,實力強大,消耗也多,吃的自然多。日啖三五牛,也隻是尋常,滿足不了修行者的身體需要,還得要各種天材地寶煉製的丹藥才行。

最差的丹藥,也得要玄師煉製。玄師精通術煉之法,同武道魔道類似,境界一一對應。

論起地位,玄師不知道高到那裏去了。

陳鬆不懂這些,他心想風少還真是厲害。這肚皮還沒他大,居然能吃滿桌酒席,給他撐死也吃不下。

他看著揚風一身本事,又見揚風破舊衣衫,胡亂就聯想到了一起,心道:怪不得風少一身破爛,這肯定是吃窮的。眼下找上門來,就是兩百畝藥田,那也供應不起啊!

他感覺到一陣苦澀,但又一想,他這命都交給了對方,眼下產業也是對方奪來的,吃垮了他也不心疼。

想到這裏,他一下子豁達了,不由得替揚風考慮起來,沉聲開口。

“風少,老王他們隻是軟柿子,但那薛天行卻是藥穀鎮四大富戶之一,他家裏光煉武的家丁就有兩百,和薛員外也沾上一層親戚關係,他要是報複起來,恐怕……”

揚風揮揮手,漫不經心地打斷,“這些不勞你操心,他們要是敢來,我一拳打爆便是。我這次來找你,另有要事。”

“你可知道,城主府的年終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