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我渴望重新站立,卻發現站起來狂風愈發凜冽

總隊作戰指揮中心,張司令員召集參謀部、政治工作部、保障部各部門處室負責人開會。

張司令員站在會議桌的一端,掃視了一圈將校官:“魔鬼周極限訓練活動是武警部隊首創,是樹立武警部隊軍事文化自信的品牌,國內外雖然也有類似的大練兵方式,但模式、方法、課目設置、時間節奏上的把握,有很大差異。我們這項活動自開展以來,引起廣泛關注,魔鬼周活動有效錘煉了特戰隊員的單兵作戰水平和團隊協作能力,直接提升了特戰隊員在曆次反恐和國際特戰兵比武中的表現,成效明顯,輿論讚譽。但是近來因為個別單位在組織過程中,出現了不同的問題,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上級要求我們為此召開專題會議,研究魔鬼周極限訓練活動下一步的走向,是多組織,還是少組織,甚至是不組織,如果要組織,應該重點解決什麽問題,請大家積極踴躍地建言獻策。”

衛生處處長發言:“魔鬼周的作用有目共睹,因為強度大、專業性高、對抗激烈,從一問世,便吸引了大家的眼球,對於特戰隊員心理、生理素質的考驗和特種作戰水平的提升無疑是有極大幫助的。但這裏麵也存在一個問題,高難度也意味著高風險,魔鬼周極限訓練活動自組織以來,雖然沒有出現較大的訓練事故,但隊員們腰傷、腿傷、骨傷、靜脈曲張、熱射病發生的概率呈明顯上升趨勢,魔鬼周一結束,住院的住院,休養的休養,衛勤工作的壓力陡然增大。我建議取消一些危險係數大的課目,縮短急行軍的距離……”

衛生處長言之鑿鑿,然後心滿意足地坐下了。

作訓部門負責人隨即站了起來,好像已經醞釀了很久,發言有些急切:“我認為,魔鬼周組織的頻率有些密集,現在是每個季度一次,每次看似一周,實則我們籌備的時間要更長,我們的參謀一年到頭都在加班加點,十天半個月回不了一次家,部門的框架就那麽大,人員就那麽多,幹的工作卻是幾倍的量,日常工作已經占據一大半時間,選場地、選路線、布置訓練設施、培訓魔鬼教官等事項,讓我們腳打後腦勺,已是疲於應付,組織活動要嚴密,應付必然無法嚴密,不嚴密,很容易出事故嘛!”作訓處長的牢騷發得理直氣壯。

張司令員並不對每個人的發言表態,隻是靜靜地聽著,書記員刷刷地做著記錄。

軍需處長說:“雖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種觀念是錯誤的,在信息高度發達、敵對勢力觸角無孔不入的今天,有些事情沒有做好,還不如不做。上次魔鬼周,特戰隊員因為惡劣天氣,臨時改變了宿營地點,野戰炊事車一時沒有跟上,戰士們臨時吃點兒幹糧、喝點兒涼水的畫麵被傳到網上,網民一邊倒地批評我們保障部門保障不力,新時代了,為什麽還在老牛拉破車,飛機怎麽不飛,新型食品怎麽不投放,我們也很冤枉。”

張司令員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接著,宣傳處報告了魔鬼教官在配合宣傳部門搞好新聞報道方麵還存在欠缺的問題,信息化處說明了通信設備在野外使用不得力的原因,裝備部門重點就武器損毀、彈藥消耗方麵闡述了他們的意見,總之各有各的難處。

一場專題研討會,演變成了訴苦會,而且臨近飯點,苦還沒訴完,隻能擇日召開下半場。

會後,張司令員和兄弟單位首長進行了交流,他們也存在類似問題,有因噎廢食的,怕安全隱患太多,建議取消一些高難度課目,並列舉了個別特戰隊員身體受損、產生非戰鬥減員的例子;有建議直接取消魔鬼周極限訓練的,認為魔鬼周耗費大量精力,影響其他工作;還有因為保障不力引起境外媒體炒作,建議完全封鎖消息的……

“魔鬼周極限訓練是部隊的統一行動,不是某個總隊的自發行為,既然上級發文要求這麽搞,自然是經過專家層層論證過的。”黃政委站位比較高。

張司令員說:“我也早看出來了,各部門反映的問題中,最大的還是畏難情緒,但這畢竟是群眾的聲音,既然有雜音就要聽取,我想還是給總部首長掛個電話。”

張司令員打了電話,總部王司令員高度重視,很快派出多個工作組,兵分多路,實地調研,最終確定了魔鬼周極限訓練不僅要搞,還要搞得更轟轟烈烈,更精益求精。當然,是在對基層反映的問題給出了詳細解決方案的基礎上,做了如此要求。

王司令員在軍師職幹部讀書班上,傳達了總部黨委的決定:“人員不夠,增派人員,一個部門無法承擔,分攤給兩個部門;裝備物資不到位,緊急從總倉庫調撥,簡化調撥手續;衛勤力量薄弱,把優秀的聘用製人員、文職人員選進衛勤隊伍,不搞對外有償服務了,當然有精力為部隊服務;魔鬼周是一個響當當的品牌,隻要維護打造好這個品牌,宣傳自然過得硬,輿論自然向好,不用絞盡腦汁去策劃迎合。魔鬼周要搞下去,因為這個活動向作戰傾斜,向戰場聚焦,一切都要為此讓步。”

張司令員帶著總部首長沉甸甸的囑托回到總隊,大刀闊斧地開展工作,魔鬼周終於沒有夭折,沒有打折扣,反而得以延續和壯大。這個消息傳到了特戰隊,王戰一蹦三尺高。

同樣興奮的還有陳東升,他對郎宇和齊偉說:“消極保安全是練兵備戰的最大阻礙,忘戰懼戰是最大的和平積弊,麻痹鬆懈思想不可能練精兵,魔鬼周是這些年來部隊擊碎和平積弊的有力途徑,怎麽能說延期就延期,說取消就取消呢?!”

郎宇拍著馬屁道:“大隊長有眼光。”

齊偉道:“魔鬼周考驗的不僅僅是軍事部門,同時也在考驗政治部門和保障部門,這是一盤棋,是軍人就都不能缺位。希望通過這次波折,這項屬於我們的軍事活動能越辦越好,這是我的看法。”

陳東升讚同地看了齊偉一眼。

郎宇嘟囔:“我也是這麽想的。”

陳東升說:“你重複一遍。”

郎宇想不到陳東升會提出這麽個要求,一時語塞,正尷尬著,軍線響了起來,郎宇連忙過去接起來,一連答了好幾個“是”之後,掛了電話。

陳東升問:“哪裏?什麽指示?”

郎宇回道:“總隊作訓處,這次將在魔鬼周極限訓練活動中選取一名優秀特戰隊員參加‘鋒刃’國際特種兵比武,文件將很快到達大隊。”

陳東升道:“這是目前世界上規格最高的特種兵比武之一,能在這場比武中取得名次,立功受獎不用提,提幹非常有希望。這對我們的隊員來說是重大利好。”

消息傳到王戰和張銘耳朵裏,兩人都失眠了。因為目前來看,老隊員年齡上已不符合條件,隻有他們兩個恰到好處。

尤其是張銘,大學生士兵入伍,年齡偏大,今年提幹提不了,明年就超齡了,超齡意味著再難進入幹部隊伍。而且不僅張銘自己,周圍敦促他的聲音比王戰要多得多,尤其是他父親。張銘的家庭條件好,父親是成功的民營企業家,頭腦異常活絡,屢次三番告訴他,不能提幹就別在部隊耗著了,早點兒回去接班。

張銘的耳邊都是父親的嘮叨,他用被子蒙住頭,想要隔絕開,卻發現更糟糕。

王戰同樣迫切需要這次機會,他認為這是他繼承父親遺誌的又一次進步,是獲取劉楠好感的最佳籌碼,是安撫母親的最有力方式。可惜隻有一個參加“鋒刃”比武的名額,目前來看這個名額一定會在他們中間產生,到底他們兩個誰能斬獲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有了利益糾葛,變成了**裸的競爭對手,表麵上看他們還是好兄弟,但打照麵的時候還是有些不自然,畢竟在即將到來的魔鬼周中,他們馬上要亦敵亦友,兵戎相見,針鋒相對。

一趟酣暢淋漓的十公裏武裝越野跑下來,王戰故意加快腳步離開操場,避開張銘。

他走到炊事班,老劉擋住了他的去路:“加油啊,王戰,炊事班不會再收留你了。”

王戰打著哈哈,走到小樹林,趙科在小樹林和不到兩歲的兒子視頻,看到他過來立馬掛了視頻,開始給他做思想工作:“別看你倆平時穿一條褲子,戰場上可沒得商量,沒有誰讓著誰,拚盡全力才是給對手最大的尊重。”

王戰掉頭就往回走,心想,就沒人跟我聊點兒別的嗎,怎麽滿世界都這麽現實。

正想著,迎麵又撞上了齊偉,他想著齊偉好歹帶點兒文藝氣息,精神世界更豐富,在這個鋼鐵叢林中是最有詩意的一個人,他應該不會落入俗套。

果不其然,沒等王戰說話,齊偉沒頭沒腦地開口道:“什麽是幸福?”

王戰喜笑顏開道:“幸福就是喝酒的時候有朋友,吹牛的時候有聽眾,裝蒜的時候有搭戲的,扯犢子的時候有捧哏的。”

齊偉搖搖頭說:“也對,也不對,幸福是你現在的模樣,知道目標在哪兒,並且願意為之而努力。”

王戰感覺情況不妙,話題又要往勵誌上走,連忙打住:“我聞到了雞湯的味道。我不知道目標在哪兒,也不想知道,現在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單獨待一會兒。”

王戰轉身就走,齊偉在其身後淡定地道:“等你入選了‘鋒刃’比武,拿了名次,提了幹,當了領導,一定要保持住你的本色,敢想敢幹敢說敢擔當,別像我,青春沒有瘋狂,以後更不會瘋狂了。”

王戰頭都不回地道:“不,你已經很瘋狂了,你們都瘋狂了。”

他回到宿舍樓,正巧在一樓與地下一層的樓梯拐角處碰上劉楠和幾名女特戰隊員剛從浴室洗澡回來。她們夾著臉盆,穿著短袖短褲的體能作訓服,趿拉著拖鞋,遠遠地飄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讓王戰不自覺地伸長了鼻子想要多嗅上一嗅,當然隻嗅是不夠的,找到香氣的來源才是關鍵。這一看不要緊,王戰第一次看到劉楠沒有穿正裝,頭發沒有完全吹幹,一綹一綹的,體能服下**著筆直的腿和白皙的胳膊,雖然經過常年磨煉上麵有輕微的疤痕和肌肉的線條,但依然散發著女性獨有的魅力。

劉楠大大方方地向王戰打招呼,王戰回過神來,小心髒怦怦跳著,跟在劉楠身後。

劉楠要關門,發現王戰還傻站著,就問:“怎麽還不走,有事啊?”

王戰道:“過幾天就是魔鬼周了,你沒什麽要對我說的?”

劉楠道:“有什麽好說的?又不是頭一次參加,況且這次我要公出,不參加。”

王戰說:“我知道,你沒有什麽囑咐的?畢竟這次魔鬼周非同一般,要從中挑人參加‘鋒刃’。”王戰發現自己真是不太值錢,別人好心好意來給他祝賀或者提醒,他卻不願意聽,劉楠一臉不在乎,他卻迫切需要人家說些什麽。

劉楠沒有讓王戰失望,從門裏走出來道:“你旁敲側擊地探聽我的口風,想要突破單純戰友的關係,我現在明確告訴你,這種關係在巔峰經不起製度的約束,更經不起現實的拷問。”

王戰道:“那我該怎麽辦?”

劉楠道:“隻有成功,成功會讓所有的問題迎刃而解,你的眼界會變得更寬,你的選擇會變得更多,到時候你再回頭看我,還不一定能瞧得上,你說呢?”

劉楠有足夠的自信,敢於說這樣的話。有的女孩麵對中意自己的人,也許隻沉浸在滿足和歡喜裏,她想到的卻還有讓這個人如何更完美,即使那時候他可能會離開。

王戰心想,劉楠這是在點我啊,有沒有戲不知道,反正她給我畫了一張大餅,這事兒值得欣喜,他連忙否認道:“優秀如你,我敢瞧不上,天理難容。”

劉楠意味深長地說:“現在表態沒有任何意義。”

門關上了,王戰對於劉楠的仰慕卻擋也擋不住,這個女孩的胸懷和眼光,讓他感到了自己的稚嫩。

兩人剛聊完,營區裏響起了尖厲的救護車警笛聲。王戰連忙跑到窗前,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一個人被戰友們從門廳裏抬出來,仔細分辨,原來是張銘。

王戰連忙跑到救護車旁,齊偉說,張銘下午十公裏武裝越野的時候跑得太猛,低血糖了,剛回宿舍的時候有些昏昏沉沉,一洗澡,直接暈倒在浴室。衛生員掐人中給掐醒了,但還是渾身軟綿無力,麵色蒼白,齊偉叫來了武警醫院的急救車。王戰邊把張銘往救護車上抬,邊開玩笑道:“兄弟,你也太拚命了,為了跟我搶名額,把自己搞成這樣,至於嗎?”

張銘十分虛弱,但說話還是很有力度:“我不能輸,你不會贏。”

王戰說:“都這時候了還跟我叫板,先把身體養好再說吧。”說話間,一個護士取出了血壓計,為張銘測量血壓,動作嫻熟專業,測量完畢,她對張銘說:“情況還好,不過暫時不能劇烈運動,必須到醫院觀察兩天。”

王戰道:“麻煩你了。”

護士說:“都是應該做的,我也很願意為你們服務,之前的幾次魔鬼周極限訓練,我都擔負衛勤保障任務,對你們特戰隊員有感情。”

王戰道:“少不了你們幕後英雄的支持。”

護士說:“你們才是真正的英雄。”

張銘看王戰和護士聊得火熱,感覺受到了冷落,咳嗽一聲打斷兩人的對話:“王戰,為什麽見了女孩廢話這麽多?我還在這兒呢,照顧一下我的感受。”

“王戰?你就是王戰?”護士聽了張銘的話急忙問道。

“正是在下。”王戰心想,我什麽時候這麽出名了,連醫院護士都是我的粉絲了?

“我叫孟冰。”護士說,她把在火車上和朱琴的故事給王戰講了一遍,王戰這才意識到,麵前這位楚楚動人的美麗女孩是媽媽讓他一定要追求的人。顯然,孟冰對王戰的事跡了如指掌,興趣濃厚,和王戰套近乎,王戰有一搭沒一搭敷衍著,心裏想著應對方案。

孟冰很漂亮,但劉楠已經率先攻占了王戰內心的城池,把旗幟掛上了城牆,孟冰的出現不是很合時宜。但張銘似乎不這麽認為,他看孟冰的眼神很來電,覺得孟冰人真好、手真軟、五官真精致,照顧人照顧得無微不至,聲音甜美、溫柔體貼,才不像劉楠那假小子,這才叫有女人味。

王戰配合孟冰把張銘推進了病房,醫生為張銘掛上了點滴,王戰一看也幫不上什麽忙,決定到營養食堂給張銘弄點兒病號飯。在護士站他又碰到了孟冰,孟冰遠遠地看見王戰,從護士站繞出來,擋住王戰的去路:“下周魔鬼周又要開始了,我還是隨行衛勤人員。”

王戰道:“雖然工作性質不同,但我們是同一個戰壕裏的戰友。”

孟冰道:“聽說你和我的病號張銘是競爭對手?”

“你都知道這事兒了?”王戰問。

“巔峰特戰隊的事誰不關注?你們隊裏的風吹草動,一些隊員的一舉一動,都是那些小妹妹的談資。”孟冰指指護士站裏的同事。

“我們有這麽高的關注度?”王戰問。

“那當然,你們是最美士兵,當兵就要當你們這樣的兵。”孟冰忽閃著大眼睛。

“我還以為你們喜歡流量小鮮肉。”王戰道。

孟冰說:“不要罵人,我們才不會那麽沒內涵。”

王戰說:“看來當年選擇當兵,沒去當明星,是對的。”

孟冰說:“夠貧的,別太驕傲,下周魔鬼周,別讓我在救護車裏看到你。”

“放心吧,打死也不上你的車。”王戰瀟灑地走了,心情愉悅,畢竟多少也是有粉絲的人了。

孟冰看著王戰的背影,笑靨如花,一回頭,卻看到張銘一手舉著輸液瓶子,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禁嚇了一跳。

張銘道:“你這責任護士怎麽當的,我要化驗血,我要上廁所,我要量體溫,你卻扔下我不管,在這裏談天說地。”

孟冰沒有察覺到張銘打翻了醋壇子,連忙道歉,並攙扶著氣呼呼的張銘回房間。

回到房間,看著孟冰忙碌的身影,張銘有脾氣也發不起來。

他沒話找話:“幹什麽都太專心,也不抬頭看看,周邊都是美麗的風景,何必隻關注一個點。”

孟冰沒有反應過來,抬起頭道:“啊?”

“沒啥沒啥,你多注意身體。”

“沒事,早習慣了,這就是個瑣碎的崗位,手裏不忙活點兒啥,心慌。”孟冰完全沒有領會張銘的意思,張銘很失落。

接連幾天,張銘的各項指標趨於正常,要不是魔鬼周開始在即,張銘都不想走了。他跟孟冰相處得很愉快,孟冰私下裏給他送吃送喝,為的就是多聽聽他們特戰隊的故事,他們還互加了社交號,每天有一波沒一波地聊著,一旦孟冰不回複,張銘的空虛感便隨之襲來。

孟冰再好,也得盡快出院,臨走的時候張銘表達了對孟冰的謝意和關懷,還送了一大束鮮花給孟冰,孟冰也擁抱了張銘,並答應他,有空一定去巔峰特戰隊看望他。

這些行為,都被張銘看作是兩人關係的極大進展,讓他心花怒放。

張銘剛回到特戰隊,屁股還沒坐熱,聲勢浩大,備受各級重視,關係到王戰和張銘前途的第三季度魔鬼周極限訓練暨“鋒刃”國際特種兵比武對象選拔活動正式拉開帷幕。

一百多名特戰隊員向陌生山區進發。指揮車、通信車、防暴裝甲車、野戰宣傳車、高壓水炮車、救護車,幾十輛各型製式車浩浩****地行駛在山間公路上,直升機、無人機在空中盤旋,水中也有衝鋒舟、巡邏艇率先到達訓練區域,嚴陣以待,場麵壯觀。

坐在密閉的車廂裏,王戰認真檢查著手中武器,張銘一發一發地把子彈壓入彈夾,並不時透過運兵車上的小窗戶,看窗外的風景,他看到隊伍尾部的救護車,眼神多停留了幾秒。這時隊員們的耳麥中,傳來一個很有磁性的男中音:“我是支隊長李國防,恭喜你們有資格參加這次魔鬼周,能站上魔鬼周訓練場就已經代表了你們的實力。既然有實力,就要接受更嚴酷的考驗、擔當更重大的責任、拿下更高的高地。這次魔鬼周實行全程淘汰製,活到最後的才是勝利,一個也留不下來也不無可能,因為有數量遠多於你們的藍軍,全程對你們實施襲擾和打擊。這次的藍軍非比尋常,是從極光突擊隊借調而來的,所以不要抱有任何僥幸心理,不要認為他們會手下留情,他們才不會顧及戰友情誼,他們代表的是本單位的榮譽,隻希望你們輸得一無所有,看你們笑話。為了巔峰,為了支隊,更為了自己,衝鋒吧!從現在開始沒有人再給你們任何提示,你們是被放逐山間的野狼,一切都要靠自己。一周後,我在終點等你們,希望你們來的時候不要太狼狽。”

“早就聽說了,極光突擊隊是帶著死命令來的,說是要給我們好看。”王戰道。

“聽支隊長的語氣也很沒底,萬一在極光麵前丟了臉,事兒就大了。”趙科道。

“一個營的兵力折磨我們百十個人,虧他們想得出來。”張銘已經發起了牢騷。

趙科忍不住打斷他們:“不要長別人誌氣,別忘了我們是特戰隊員,是要以一當十的。”

張銘說:“以一當十那是在周密的指揮下,我們現在像玩遊戲,開局一條槍,其他全憑個人發揮。行了,輸贏交給命運吧。”

車輛戛然而止,魔鬼教官郎宇敦促隊員們趕快下車,他們紛紛鑽出車廂,各自背負三十五公斤武器裝備和被裝,整齊列隊。

郎宇威嚴地站在隊伍正前方:“想要不被淘汰,團隊協作非常重要,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各自為政,但我還是建議你們自行分組,記住,七天,三百公裏的山路,你們能走到最後,絕非單憑運氣。沒時間了,藍軍已經到達戰場。”

說完,郎宇坐著猛士車揚長而去,留下一群沒有分工、沒有指揮員的特戰隊員,他們一頭霧水,不知從哪兒下嘴。

突然槍聲響了起來,有人高呼一聲:“藍軍來了,隱蔽!”

特戰隊員們四散奔逃。一時間,壕溝裏、樹幹下、泥潭中、池塘邊,趴滿了各種姿勢的特戰隊員。

草叢深處,趙科匍匐著靠近王戰,並向不遠處的張銘使眼色,三人聚攏在一起。

趙科道:“王戰擅長突擊,槍法精準,張銘懂偵察,能熟練使用各種先進設備,我有足夠的經驗,我們要綁在一起,千萬不能單打獨鬥,讚成的給個話。”

王戰表示讚同:“聽副小隊長的。”

張銘看看王戰,也求之不得。

趙科道:“還是鐵三角給力,你倆要注意,名額隻有一個,但必須從你們兩人中產生,現在你們是競爭對手,同時又必須相依為命,共同出擊,迎戰藍軍,拋棄雜七雜八的想法,精誠團結,明白嗎?”

兩人齊答:“明白!”

突然,不遠處的灌木叢中有輕微響動,王戰反應迅捷,用白光瞄準具發現是藍軍偵察小組,他臥姿據槍,準確擊發,有煙霧從灌木叢中冒出來。

“轉移!一會兒會有大批藍軍圍攻這裏。”趙科緊張地命令道。

三人相互掩護,密切協同,采用小組隊形,左衝右突,很快撤離這塊區域。

張銘觀察五用指北針確定第一宿營地的方向,三人邊跑邊迎戰無處不在的藍軍。

藍軍的進攻方式很刁鑽,總在出其不意間,讓特戰隊員一刻也不敢放鬆,神經始終在緊繃狀態。

行進中,王戰和張銘好幾次替對方解圍。在一處被布設了陷阱的密林深處,張銘由於注意力都在指北針上,失足落入深坑,王戰連忙找來藤蔓編織成足夠長的繩索,一頭係在腰間,一頭由趙科控製在樹幹上,潛入深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張銘拉了出來。由於頭朝下時間過長,腦袋缺氧,上來後,王戰一頭栽倒在地上,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他醒來後第一件事是關切地問張銘:“你沒事吧?”

張銘道:“幸虧你,隻是擦破點皮,你再晚下來一會兒我就掉到底了。”

張銘雖然相信救自己是王戰的第一反應,那時候他一定沒多想,但是後麵他還會那麽想嗎?

張銘問:“你不怕我活到最後?”

王戰回:“那也比誰都活不下來要好得多。”

三人依稀可以看到第一宿營地的輪廓,王戰長舒一口氣,這裏是暫時避難所,說不定還有啤酒和烤肉。他正美美地盤算著以怎樣一種愜意的姿勢,好好休息一會兒,耳麥中傳來指令,三點方向有圓木,將圓木扛到指定地帶,那裏有地雷,利用探測儀準確判定位置後排除,然後化裝接近第一宿營地,宿營地外圍有少量藍軍警戒,摸哨解決這幾個藍軍,那裏的帳篷才可以成為他們的庇護所。

王戰一邊氣喘籲籲地扛著圓木,一邊問:“如果七天都這樣,誰能扛得住?”

趙科騰出一隻手擦了一把快落進眼裏的汗珠說:“不要急,據我所知,這才隻是熱身。”

趙科絕非危言聳聽,這才第一天,硬菜一定還在後頭,指揮中心那些狠毒的招數,怎麽會一上來就用,他們需要隊員們有一個適應的過程。情報顯示,已經有將近一半的隊員中途被淘汰,他們很大一部分不是倒在常規的作戰中,而是在很多意想不到的地方被設計,魔鬼周有一百多個固定課目,已經紛繁雜亂,但課目再多還是有跡可循、有章可依的,怕隻怕打起來完全沒有套路。

正如三人攻占第一宿營地之後,以為眼睛一閉,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這第一天就算過去了,可誰知道,魔鬼周雖是七天,但這七天不是按照黑天白日來劃分的。

盡管屢屢麵對危險,如履薄冰,但躺在行軍**王戰認為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起碼還有床可以睡,起碼身邊還有趙科和張銘,他內心是快樂的,雖不知道這種並肩作戰、這種兄弟共生死的局麵可以保持到什麽時候。

有的隊員已經入睡,有的隊員沒這麽幸運,他們直到天徹底黑下來,也沒有找到第一宿營地的位置,還在荒野裏走著冤枉路。

導調中心裏,李國防、陳東升通過監控畫麵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名隊員疲憊的臉。他們還沒有睡,他們似乎永遠也不困。陳東升坐在角落裏,臉色很不好看。

李國防瞄了他一眼說:“我知道你想不通,想不通就不要想了,你現在不是巔峰特戰隊大隊長,你現在的角色隻是一個參謀,可以出謀劃策,但不能做決策。”

陳東升歎了一口氣說:“以前不是這麽安排的,現在更不應該這麽安排。藍軍來勢這麽凶猛,藍軍指揮員任偉林是我在特戰學院的同學,他所任職的極光突擊隊,也是國內領先特戰隊伍中的翹楚,我了解他的底細,了解他的戰略戰術,這時候卻不讓我參與了,我的隊員像沒頭的蒼蠅,您這是唱的哪一出兒啊?”

李國防說:“這不是我定的,是張司令員的命令。是,你最了解他們,你最懂他們,你可以陪他們一輩子嗎?他們每一次投入戰場,你都能手把手地帶嗎?臨陣換帥的事兒你經曆得還少嗎?遇到他們不熟悉的指揮官就理應吃敗仗嗎?‘鋒刃’國際特種兵比武你也能跟著去嗎?”

陳東升道:“不能!”

李國防說:“不能,就在這好好陪我看戲,你甚至可以回家睡覺。”

陳東升也是有脾氣的,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火藥桶,一碰就炸,但現在他不再是當年那個毛頭小子,一方麵是磨平了棱角,一方麵他知道李國防也是為了隊員的真正強大,當他們孤立無援,當他們陷入絕境,那才是蛻變的開始。

李國防扭頭問齊偉:“隊員們都睡下了嗎?”

齊偉說:“由於上次魔鬼周有半夜被突襲的經驗,現在他們長了記性,設置了警戒,除了崗哨,其餘的睡了。”

李國防道:“那任偉林估計要興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