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我以為青春的顏色炙熱而美麗,卻發現夢想與現實相距千裏

紅旗獵獵,月圓人安。

王戰終於成為巔峰特戰隊正式的一員,他開始享受更高的待遇,夥食標準、住宿水平明顯躍升,當然也要承擔起更重的責任。

王戰初步成功了,他當然沒有忘記在他最失落的時候陪伴他的炊事班長老劉、小高。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炊事班,看望他們。

老劉的表情沒有波瀾,好像王戰還不如案板上的土豆子讓他感興趣。這也算不上榮歸故裏,他沒有停下手裏的活計,在操作台前忙碌著。

王戰尷尬地站了半天,老劉抬頭看了他一眼說:“有了更好的平台,也要時常地回過頭來看看,很好,沒有忘本,我很高興,我也不會說什麽煽情的話,為好兄弟慶賀的方式隻能是做一頓好飯。等著吧,午飯敞開肚皮隻管造。”

說著他把一盆的雞肉倒入油鍋,“嗞啦嗞啦”的聲音聽起來就解饞。

老劉不再搭理王戰,好像他幹什麽都理所當然。小高卻不一樣,他興奮地上下打量著王戰:“王老師,牛啊,我怎麽沒看出來你還有這兩下子,還以為你比我強不到哪兒去呢。”

王戰說:“確實沒什麽可比性,術業有專攻,廚房這一套程序,我沒一樣有你幹得好。”

“你別替我找補了,說是革命工作隻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在這個靠特戰技能論英雄的環境裏,你們才是主流,女孩看見你們的表現會尖叫,斷然沒有看到我菜炒的好而尖叫的道理。”小高失落地說。

小高看到王戰發愣,接著說:“我目前對成功的定義就是有沒有女孩肯為我尖叫,我沒有聽到過,顯然是不成功的。”

王戰說:“尖叫?沒有。這些天我隻聽到批評了,沒有人為我尖叫。”

“早晚的事兒,喏,她早晚也得為你尖叫。”小高努努嘴,示意王戰看看身後,原來劉楠又來幫廚了。

劉楠穿著虎斑迷彩,腳蹬作戰靴,略顯白嫩的臉、稍長的頭發、微微隆起的胸脯以及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王戰走神了。

劉楠說:“看什麽看?”

王戰敬禮說:“劉排長好!”

“要麽幹活,要麽回班裏,杵這兒幹嗎?”劉楠邊說邊熟練地從菜筐裏取出兩根白蘿卜,掐頭去尾,收拾開了。

“我……我……我回娘家看看,順便幹點活兒。”王戰反應十分機敏,連忙學著劉楠的樣子,也拽出兩根大蘿卜,和劉楠並排著,在水龍頭前忙活起來。

王戰的心思哪裏在蘿卜上,他不時地用餘光掃著劉楠,劉楠個子不高不矮,身材恰如其分,不愛紅裝愛武裝,遮擋了女兵的曲線,卻放大了她們的英姿。劉楠垂下的發梢擋住了一部分俏臉,由於天氣炎熱,汗珠從額頭上淌下來,她很自然地用袖子擦拭,這個動作,在王戰眼裏也別有韻味。

小高透過窗戶看到他口水快要滴到水槽的樣子,自言自語道:“也真難為他了。”

王戰的走神,不僅僅源自劉楠的美麗,他在想跟這個女戰友真有緣分,上次敗在她手裏,千夫所指,這次贏在她的配合中,涅槃重生。自從參加魔鬼周極限訓練以來,就沒有脫離她的籠罩,總有她的戲碼,這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一朝相見,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係。

劉楠不經意瞄了他一眼,發現他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水龍頭裏的水嘩嘩地淌著,根本沒有衝在蘿卜上,四目相對無言,十分尷尬,劉楠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小高連忙從窗戶處閃開,靠在牆上,胸脯一起一伏的:“完了,王戰把劉楠的臉都看紅了,戰鬥一觸即發,趕快閃開,免得波及無辜。”

劉楠沒有發作,躲開了王戰的眼睛,連忙開始找話題:“上次你表現很好,大家都感受到了你的努力。”

王戰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感謝你的全力配合,你要是放棄堅持,我沒有機會的。”

劉楠開始專心洗蘿卜,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

王戰率先再次打破安靜:“還是要向你學習,以後要多向你請教。”

劉楠說:“我教不了你,多向大隊長、郎教官他們學吧。”說完她端著一盆洗好的蘿卜進了操作間,留下王戰嘴角泛起笑意。

這是他們訓練場下的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說不上有什麽特殊,畢竟還不是很熟悉,屬於異**往的正常範疇。但王戰不這麽認為,從這一刻起,劉楠的影子在他的心裏便揮之不去。訓練之餘他明裏暗裏主動接觸過劉楠好幾次,雖然被劉楠無視,卻樂此不疲。

八百米綜合演練場上,劉楠運動過猛,突然腿部抽筋,疼得抱著腿在地上翻滾。王戰正在距訓練場有一定距離的戰術訓練場低姿匍匐,遠遠看見劉楠有情況,沒來得及向現場組織者報告,一路狂奔過來,為劉楠捏腿捏腳,好一通忙活,把戰友們都看呆了。

關心戰友沒有問題,可王戰這麽迫切地關心女戰友,顯然有些動機不純。

大家笑而不語,作為好兄弟的張銘有些看不下去了,事後拽著王戰的袖子說:“王戰,你是特戰隊新人,怎麽搞得比老人兒還理所當然?”

王戰不解地問:“此話怎講?”

張銘鄙夷地看著王戰道:“接著裝。”

王戰撓撓頭道:“戰友之間要團結友愛,互幫互助,我這是集體意識強的表現,關鍵時刻伸出援手,你不表揚我也就算了……”

“團結友愛?別的女隊員受傷了,怎麽沒見你像兔子一樣衝上去噓寒問暖?上次陳嘉住院了,怎麽沒見你牽腸掛肚、魂不守舍?你對劉楠可不是一次了,大家心裏都跟明鏡似的,再這麽下去會出問題的。”

王戰被批得啞口無言,半晌憋出一句話來:“喜歡,怎麽了,有罪嗎?”

張銘說:“隊訓裏三令五申不讓談戀愛,你心裏沒數嗎?”

王戰說:“那是有年齡限製的,歲數夠了,內部消化領導也是支持的。”

張銘說:“你還有理了是吧,還提前為幾年後符合條件做好充足準備是嗎?這是主要問題嗎?你什麽身份自己不清楚嗎?人家劉楠是軍校高才生,幹部身份,你一個隊員,差著級別呢,非讓我把話點透啊。”

王戰說:“你這觀念太陳舊了。”

張銘發現扭轉王戰的思維確實很艱難:“等你碰了壁,看你怎麽收場!”

“伸手不打笑臉人,對她好是我的自由,人家劉楠也是講理的人。”

“你行,你牛,你繼續。”張銘頭也不回地走了。

“眼紅你直說,你情我願的事兒。”看著張銘的背影,王戰嘟囔道。

張銘的話很快就應驗了,讓王戰悔不當初,早應該多少聽一聽張銘的忠告,可為時已晚,劉楠正如張銘所說,一點兒沒給王戰留麵子。

操作間外的水槽,劉楠又來主動幫廚,王戰又尾隨而至,拙劣地製造偶遇,水槽邊又剩下兩個人的時候,王戰鼓起勇氣,佯裝自然地道:“劉排長,我聽說了,你還沒有男朋友。”

劉楠沒有多想,看了一眼王戰說:“訓練任務這麽緊張,哪有空找男朋友,再說了,我們女特戰隊員身份特殊,就算要找,雙方也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說完這話,劉楠突然意識到王戰的目的,問:“你問這個幹嗎?”

“特戰女神的故事誰不想多了解了解。”王戰說。

“以後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少打聽個人隱私,挺八卦啊你。”劉楠道。

王戰說:“這哪是八卦,關係到個人幸福。”

劉楠說:“你的個人幸福跟我有什麽關係,少來這一套。”

王戰臉上有些掛不住,迂回戰術被識破,隻好順水推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不喜歡優秀的異性。”

“喜歡優秀的異性這話說得到位,你優秀嗎?”劉楠盯著王戰的眼睛。

一句話把王戰給問住了,這個問題怎麽回答?說不優秀吧,拚死拚活拿到了巔峰特戰隊的入場券;說優秀呢,在一眾特戰精英中間,他還真算不上出類拔萃。

王戰一時語塞。

劉楠沒有給他喘息的餘地:“來,跟我來。”

王戰說:“去哪兒?這裏說話不方便?換個地方互訴衷腸?節奏太快了。”

王戰跟在劉楠身後一路走到大隊榮譽室,劉楠推開了榮譽室的門。

榮譽室在主樓角落,平時除了檢查和參觀活動,很少有人涉足,房間內很安靜,獎牌、獎杯琳琅滿目,把房間映照得金碧輝煌。

王戰說:“也對,這麽重要的話題一定要在這樣的氛圍下進行,你不愧是有知識、有內涵、還講究的新時代特戰女性,周到,縝密,別致,用心良苦……”

劉楠把王戰推到一個陳列櫃前,指著裏麵的勇士勳章和軍事比武一等獎牌匾說:“這個陳列櫃是專為我而設的,裏麵還有很多隊友的專門陳列櫃,這是我們血汗的見證。”

王戰除了讚歎,說不出什麽別的話。

劉楠話鋒一轉說:“你的呢?你剛來不久,雖然還沒有陳列櫃,但哪怕一個優秀獎章也可以,你有嗎?”

王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突然發現自己的匱乏,他這時候才明白劉楠帶他來這裏的用意,心說,劉楠啊劉楠,沒有這麽打擊人的,太狠了。

王戰心裏的小九九沒有瞞過劉楠,劉楠心直口快,男兒脾氣,她可沒有義務陪王戰膩歪,直抒胸臆:“你還喜歡我嗎,還敢嗎?”

麵對劉楠咄咄逼人的氣勢,王戰瞬間感覺丟失了自我,隻能順著她的口風往前走:“嗯……這個……是吧……嘿……有點兒……唉。”

劉楠說:“喜歡我的人從這排到營門口了,比你優秀的大有人在,就你這段位,一周後是第三季度魔鬼周極限訓練了,能拿第一再嘮別的,好嗎,朋友?”

劉楠的話要王戰無地自容,但也透露了很多信息。

王戰決定知恥而後勇,暗暗較上了勁,發誓要在第三季度魔鬼周極限訓練中創造輝煌,堵一堵劉楠的嘴。當然,王戰還認為,劉楠沒給他留台階,也是有用意的,不然不用這麽刺激他,置之不理就可以了,說明她還是不反感他,無非是想讓他更好,一切都還有餘地。

王戰的想法很樂觀,心態很積極,所以接下來,他把心思全部投入到了工作中。

一連幾天,相安無事。

周末已至,陳東升為緩解隊員們的訓練壓力,組織了燒烤晚會。

老劉前段時間專門在市場定做的一批燒烤爐子和木炭,馬上能派上用場了,他還拉了清單,協調超市送來了牛羊肉、臘腸、扇貝、生蠔、菜花、茄子等可用於燒烤的菜品。

王戰、張銘還把卡拉OK點唱機從多功能廳搬到了燒烤現場。

女子隊準備了舞蹈節目,劉楠已經帶著幾個女孩排練了一天。

籃球架上掛了火紅的條幅,這次的文化生活搞得轟轟烈烈,有點兒過年的味道,大家摩拳擦掌,爭著搶著穿肉串兒、點炭火,很多小夥伴為了一飽口福,中午象征性地扒拉了兩口米飯,就等著晚上這一頓了。

月朗星稀,大家吹著自然風,煙霧繚繞中已經聞到了肉串兒的香味。突然警鈴大作,一聽就是全副武裝緊急集合的節奏。

隊員們扔下手裏的吃食,火速奔向兵器室,好不容易布置起來的燒烤現場,剛還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瞬間隻剩下紮著圍裙的劉成啟和小高。

倆人麵麵相覷,小高看著冷清的現場說:“我們可是為今晚準備好幾天了,一口還沒吃呢。”

老劉鎮定地收拾著殘局道:“敵人可不管你有沒有在擼串兒。”

小高氣呼呼地收拾著桌椅板凳,搖頭不止。

陳東升宣布案情通報:“剛接到上級通知,我們要協助駐地公安抓捕一夥涉毒犯罪分子,經報請上級批準,我們決定出動三十名兵力,火速趕往永泰區。”

坐在運兵車裏,王戰有些激動,因為這次行動,是他進入巔峰特戰隊以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實戰,這一仗必須打好,取得開門紅,讓大家看看他王戰是可以擔當重任的。

作為突擊隊員,王戰依舊是和趙科、張銘分在一組。趙科取出電腦,點擊指揮中心傳送來的電子地圖,向隊員明確犯罪分子所處位置以及他們手中所持有武器的情況。

趙科說:“目前犯罪分子已經和警方展開對攻,他們的武器雖然粗製濫造,但對據守的地域地形十分熟悉,在村子裏像老鼠一樣見縫插針,亂竄亂蹦,中心的無人機和熱成像偵察儀是我們的眼睛,需要我們和指揮中心保持通暢聯絡。王戰、張銘,你們是新隊員,一定要和老隊員控製在可視範圍內,不要脫離隊形單獨行動,聽明白了嗎?!”

“明白!”

到達現場後,王戰聽到有零星槍聲傳來,知道犯罪分子在和警方對峙,他們的任務是打破膠著,搜索捕殲。

巔峰的作戰方式確實讓王戰大開眼界,隻聽陳東升沉著冷靜的聲音從嵌入式耳麥中傳來:“狙擊組,狙擊組,迅速占領九點鍾方向製高點,有三名犯罪分子沿西街朝大道路口逃竄。”

“偵察一隊,進入西北角民宅,摸清匪首位置!”很快偵察一隊三名隊員相互協助矯健地攀上了四五米高的圍牆。

“爆破組,爆破組,十二點方向七座商務車一輛、中巴一輛,設置遙控炸彈,防止附近犯罪分子駕車逃竄!”爆破手幾個前滾翻接近車輛,微型炸彈瞬間依附在車體上。

“警戒一隊,中心街區鋪開彈射阻車釘,架設紅外線報警儀,鳥都不能從這飛過去,阻斷他們的退路。”阻車釘“嘩”的一聲向前發射出去,數條清晰可見的激光線條交叉重疊,布滿中心街區。

王戰跟隨趙科在街心搜索。

“嘭嘭”兩聲槍響,有兩個黑影在拐角處倒下,趙科精準判明前方險情,確認兩名犯罪分子死亡之後,立即轉移到下一個容易隱藏的位置。

“放下武器,出來!”王戰察覺到一堆玉米秸稈後麵有輕微響動,立即發出警告。

一名犯罪分子哆嗦著從秸稈後麵探出頭來,舉起雙手,佯裝投降。

“抱頭,趴下!”王戰命令道。

突然犯罪分子拔出武器,要給王戰一個措手不及,王戰果斷開槍,一槍擊中要害,犯罪分子左胸立刻洞穿。

此時,另一名犯罪分子持手槍從背後向王戰開槍,張銘、趙科與王戰的三角隊形不是白給的,張銘和趙科同時開槍,準確命中。

三人相視點頭,繼續按指揮中心指令變換著位置。

陳東升從電子屏幕上看到三人的運動軌跡,順暢無阻,嘴角露出得意的表情。

三人再次發現前方有犯罪分子蹤跡,一路狂奔追擊。到了池塘邊,犯罪分子消失了,他們仔細地搜尋著。

突然王戰發出一聲低呼:“別動!”

順著王戰手電筒的亮光,大家發現麵前有新鮮刨挖過的痕跡。

張銘罵了一句:“這幫狗日的還有地雷!”

趙科命令道:“原地觀察,人就在附近!”

一分鍾、兩分鍾過去了,現場除了蛙鳴蟲叫,沒有任何別的響動。

張銘問:“是不是早跑了?”

趙科說:“再等等!”

突然,水麵上竄出一個腦袋,然後又一個,開始大口地喘著粗氣,果然一直待在水下憋氣。

趙科喊道:“上來,乖乖聽話,不然打死你們!”

兩人連滾帶爬地上了岸,王戰和張銘三下兩下就把他們捆了個結結實實,移交給抓捕組。

任務進展得異常順利,突擊二隊也收獲頗豐,馬上就可以收操回營,這時偵察人員報告,匪首逃入地下通道。

三人火速趕往通道入口,這才發現入口極其狹窄,王戰左右看了看道:“我來!”

趙科說:“先別動,怎麽知道下麵有沒有機關。”

張銘說:“要來也是我來,我比你早進特戰隊。”

王戰說:“你歇了吧,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卡在洞口就笑話了,我最合適。”

趙科用對講機呼叫陳東升:“地下情況不明,危險係數太大!”

陳東升說:“啟用偵察機器人。”

王戰說:“來不及了,機器人比蝸牛快不了多少,等它下去,人早跑遠了,我上!”

趙科一把沒拉住王戰,王戰脫下防彈衣、迷彩服外套,把自動步槍交給張銘,隻拿了一支“92式”手槍。

即使輕裝上陣,想要鑽進洞口,還是費了不少勁。

趙科道:“多加小心!”

王戰鑽進了洞內,張銘要緊隨其後,被趙科製止:“萬一有犧牲,也要控製在最低。”

張銘聽了趙科的話,心情更緊張了:“一個流氓,至於這麽拚命嗎?”

趙科說:“可是為了抓到他,大量人員已經一個多月沒休息了,就等這一刻了!”

趙科用對講機和王戰保持聯絡,趙科問:“下麵情況怎麽樣?”

王戰在漆黑的洞裏摸索前進,回道:“還沒有發現犯罪分子蹤跡。”

趙科說:“隨時報告情況。”

王戰道:“明白!”

過了十幾秒,趙科問:“報告實時情況。”

王戰沒有回應。

“嘭嘭嘭”,洞內傳出幾聲悶響,響聲好像來自很遠的地方,隨即陷入一片死寂。

張銘說:“開槍了!”

趙科麵色凝重:“報告情況,報告情況。”

還是沒有回應,趙科調整著對講機按鈕和信道,重新問了幾遍,那頭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張銘擔憂地說:“洞越來越深,越來越遠,沒有信號了,我下去救他。”

趙科拉住張銘:“再等等。”

張銘帶著哭腔道:“別等了,下吧。”

又等了三五秒,趙科快速脫衣服,卸多餘的裝備,他要自己去接應王戰。

他剛要往洞裏擠,王戰的聲音在洞口響起:“跑得還挺快,不過再快能快過我王飛毛腿?快點兒,上去,還跑不跑了?”

匪首和王戰陸續被拽出洞口,這時洞外已經圍滿了人,他們發現,匪首腦袋上鮮血淋漓。

原來,王戰和匪首在洞內展開了槍戰,匪首熟悉地形,耗光了王戰的子彈,但王戰沒有放棄追擊,巧妙躲過匪首設置的重重險境,最終和匪首展開了肉搏戰,精彩紛呈。

王戰腦門上那枚小小的紐扣式錄影機拍下了搏鬥的全過程。

洞口,搞宣傳的張幹事也趕來了,他拿著攝錄機,如獲至寶,一邊拍著王戰的英雄時刻,一邊讚歎共和國需要這樣有擔當的衛士。

張幹事說:“我這次再拍他,就不是瞎胡鬧了。”

王戰抓獲了犯罪分子頭目,上了電視,王戰的母親朱琴也看到了這條新聞,她立刻丟下手頭的活計,火急火燎地往部隊跑。

王戰當兵走的時候,母親唯一一條要求是:“我已經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兒子,你可以參軍,但不能送命。”

王戰說:“既然去當兵,這一條誰敢保證能做到?”

朱琴說:“和平年代有很多不用出生入死的崗位,有很多!”

現在,這一條新聞視頻看得朱琴心驚肉跳,她決定立即到部隊去,立即給部隊領導提要求,要麽換崗位要麽回家。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王戰父親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她有足夠的理由讓王戰調離崗位甚至離開部隊。

朱琴坐上了去往巔峰特戰隊的火車,火車風馳電掣,可她還是覺得有些慢,好幾次她衝動起來想讓乘務員催催駕駛員再開快點兒。想著兒子那麽危險,那麽疲憊,她坐臥不安。

坐在朱琴對麵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發現朱琴在暗自垂淚,忍不住安慰了幾句:“阿姨,您臉色很不好,身體是不是不舒服?我是護士,有需要您盡管說。”

朱琴受寵若驚地說:“謝謝你啊,多好的閨女,當年要是生個閨女就好了,省得擔驚受怕。”

一路上,護士對朱琴關愛有加,倒水遞飯,很是暖心,讓朱琴好不受用。

夜裏,火車在呼嘯奔騰,人們已入睡,一切如常。這時,朱琴卻因為過度操心勞累,突發哮喘。她捂著心髒喘粗氣時,護士從睡夢中驚醒,立即展開急救,專業從容,很快讓朱琴轉危為安。朱琴被救命恩人感動到熱淚盈眶,攥著她的手,久久不願鬆開。

兩人聊了一路,朱琴得知,護士叫孟冰,巧合的是,她所在的醫院和兒子王戰所在的特戰隊同屬一個總隊管轄。

朱琴說:“真是緣分,你認識王戰嗎?”

孟冰笑道:“王戰?太巧了!不僅認識,我還知道他是一名優秀的特戰隊員,他從普通基層一兵成長為巔峰特戰隊員的故事,在我們總隊都被傳瘋了,他那麽厲害,那麽勵誌,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朱琴說:“我真後悔給他起這麽個名字,爭強好勝,打架鬥毆,沒有他不幹的,原本想讓他當兵,治一治這個毛病,誰知打得更狠了,都上電視了……”

“您為什麽要後悔啊?”

朱琴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故事講給了孟冰。

孟冰聽了肅然起敬,道:“您真的很不容易,不過我更多的是為您感到驕傲,英雄的家屬就是不一樣。”

朱琴眼神黯淡下來,說:“不是我覺悟不高,我寧可不當這英雄的家屬,我就希望他能踏踏實實地留在我身邊。”

孟冰安慰道:“阿姨,您的擔憂雖然有一定的道理,但聽我一席話,您一定會放下心來。巔峰特戰隊是一支國際化的特戰隊伍,成立至今完成了很多急難險重的任務,他們有最先進的武器裝備,有最前沿的作戰理念,有最優秀的戰鬥指揮官,他們每季度還組織一次魔鬼周極限訓練,已經把可能遇到的難點問題全部預演到了。裏麵的人個個是好手,都能獨當一麵,多少次任務都是有驚無險,戰鬥雖然會有犧牲,但他們已經把誤差降到最低,實現了成立以來安全無事故。他們不允許有不必要的減員,我們對他們有十足的信心。”

朱琴靜靜地聽完孟冰普及的巔峰知識後說:“這樣的話從一個丫頭嘴裏說出來很讓人佩服,但你是醫院的,怎麽對他們這麽了解?”

孟冰說:“阿姨,我雖然是女孩,幹的是後勤保障的工作,但我為什麽參軍,當然是因為對軍人的崇拜,崇拜就願意去深入了解,再說了,對本單位的人和事再不熟悉,也說不過去不是。”

朱琴向孟冰豎起了大拇指:“真好,好孩子。”

她接著問:“既然你這麽了解王戰和特戰隊,你們一定是好朋友吧?王戰肯定也認識你。”

孟冰說:“我隻是醫院的一名普通文職護士,他還不認識我,不過,如果有機會,我們一定要好好認識一下。”

朱琴立即嚴肅地道:“必須好好認識認識,不光要認識,我還要讓他代表我好好感謝你。”

孟冰道:“談不上感謝,職責所係。”

朱琴道:“這和修養有關。看小孟舉手投足間透著大家閨秀的氣質,想必一定有很好的家教。多大了?屬啥的?有對象了嗎?”她攥著孟冰的手,越看越喜歡,笑得合不攏嘴,忍不住連續發問,讓孟冰好不尷尬。

下午的訓練結束,王戰和趙科正在洗漱間衝澡,張銘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喊道:“王戰、王戰,出事了!”

王戰頭上的洗發水沫子還沒衝幹淨,把腦袋從花灑下撤出來道:“胡來,特戰隊員的沉著氣質去哪兒了,特別能忍耐的特戰精神去哪兒了?”

張銘道:“你媽來了,正大鬧大隊部,陳大隊長也招架不住了。”

王戰渾身一激靈,撒丫子往隊部跑,不承想腳底下一滑,來了個屁股蹲兒,若不是有功夫,這一下能摔碎尾骨。他顧不得疼,扯著短褲,邊跑邊穿,頭發上的洗發水泡沫在他身後飄灑,像是泡泡機吹出來的,在陽光的照射下,異常絢爛多姿。

留下張銘在浴室的蒸汽中淩亂:“你的沉著氣質呢,你的特戰精神呢?”

趙科笑得前仰後合:“王媽駕到,大事不妙。”

此刻,朱琴正坐在大隊部的地板上,哭天抹淚,痛不欲生。雖然場麵看上去一片狼藉,但朱琴的過人之處在於,哭著還能把想要說的話表述精準,而且口齒清晰、邏輯到位,常人難以企及。她的中心思想,陳東升聽得很明白,要麽給王戰換個崗位,不要再在刀尖上舔血,要麽年底提前退伍。

陳東升好氣又好笑地說:“阿姨,戰士入伍前是經過家長同意的,這不是舊社會,人民軍隊沒有逼迫、沒有恐嚇,當初您送他來部隊,怎麽沒說要挑崗位,真那樣,我們還屬實不敢要。”

朱琴一看講道理講不通,立刻更換戰術,開始施展苦肉計,身體怎麽怎麽不好,家庭怎麽怎麽困難,一係列的苦楚。

陳東升苦口婆心地說:“您要是確實有這樣那樣的難處,回去找民政部門開證明,提前退伍有先例,部隊依法治軍,有製度和法律的約束,不是我說行就行,我說不行就不行,咱還是走程序好不好?”

朱琴不為所動,態度堅決地道:“這程序下來也需要時間,我一天也等不了,你必須給我兒子換崗位。”

陳東升道:“阿姨,您也是有身份、有文化的人,是烈士遺孀,備受尊重,您不能不講道理不是?部隊有部隊的選人用人方式,您不能說換就換,這是要經過個人申請、黨委開會研究的,要是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那不亂套了嗎?再說了,現在這個崗位是王戰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才爭取到的,是一名一線戰鬥員至高的榮譽,好多人想來還來不了,您應該為他的優秀感到驕傲,您現在卻要勸退,我屬實想不通。您的擔憂我也理解,怕有危險,但什麽工作沒有危險呢?大家都是來保家衛國的,都是人民的忠誠衛士,咱不能搞特殊……”

陳東升磨破了嘴皮子,但朱琴始終一個態度。劉楠帶著兩個女特戰隊員來端茶倒水、揉肩捶背伺候著,也無濟於事。

劉楠眼看事態得不到控製,忍不住道:“阿姨,您是長輩,我們尊重您,但您不能這麽耍賴撒潑吧?”

朱琴一瞧,小丫頭片子教訓上自己了,那還得了,矛頭從陳東升身上,瞬間轉向了劉楠:“耍賴?你說誰耍賴,年紀輕輕的,沒大沒小……”

陳東升連忙打圓場道:“劉楠,怎麽跟阿姨說話呢,讓你來安撫,不是讓你來激化矛盾的。”

劉楠那暴脾氣,回嗆道:“看這位老人家的一言一行,可以猜想王戰的本質也好不到哪兒去,剛剛對他建立的一點兒好印象立馬消失殆盡。”

一聽這話,朱琴可不願意了,從地上站起來道:“你誰啊你,你對我兒子什麽印象,你有什麽資格對別人評頭論足?王戰是欺騙你感情了還是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了?”

眼看著事態進一步惡化,王戰終於姍姍來遲,還沒進門就喊道:“媽媽媽媽媽,你這是幹嗎呢,能不能給我留點兒臉。”

他一把抱住親媽,唯恐她再控製不住,和劉楠動起手來,一老一小,兩大女“悍將”,哪個都不是善茬兒。

朱琴看到了寶貝兒子,激動不已,伸手摸了他的臉龐、捏了他的胳膊、拍了他的胸膛,發現孩子是完好的,還壯實了許多,躁動的心情得到些許緩解。

她情緒得到抑製,嘴上卻不饒人:“你們這個大隊長,有點兒領導的氣度和風範,但解決問題的能力有待商榷;你這個女戰友,我持保留意見。”

劉楠對王戰氣呼呼地說:“我閑的,自作自受,我是來拉架的,卻費力不討好。王戰,以後你的事兒,千萬別讓我摻和,生不起這個氣。”說完大步走開。

朱琴望著劉楠的背影,擠眉弄眼地跟王戰說:“她是誰啊她摻和,是不是喜歡你?我可警告你啊,這樣的咱可不要,你瞧瞧她哪點兒像個女人,這要娶回家,還不得把你媽欺負死。”

王戰哭笑不得:“媽,你想啥呢,我們是普通戰友,人家是來幫咱們的。”

朱琴道:“暫且不管那些,我今天來一個目的,要麽換崗位,要麽提前退伍。”

王戰回道:“這是部隊,不是咱家,再說了,你征求我意見了嗎?”

朱琴道:“翅膀硬了,我的話都不聽了?在這件事兒上,你說了不算,我說了算。”

王戰無奈地看看陳東升,陳東升焦頭爛額,打仗的事兒他是行家,處理這事他沒教導員在行,可是教導員外出培訓,他既當爹又當媽,早已是心力交瘁,現在更是煩躁得不行,不想再多看王戰母子一眼,擺著手道:“你自己解決!”

陳東升說完要走,卻被朱琴拉住:“你不能走,你得表個態。”

陳東升被逼得沒有退路,道:“我把話撂在這兒,在這個地方,我是負責人,我有權利和義務告訴你,王戰是你兒子沒錯,他沒進巔峰特戰隊的大門前,我管不著,但現在他是我的兵,我的兵是千挑萬選的,是巔峰特戰隊的一員,誰要想說帶走就帶走,門兒都沒有。你找司令員、政委去說,就算是他們,如果要帶走我的兵,也得有個合理的程序,明白了嗎?”

陳東升的話擲地有聲,一下子把朱琴鎮住了,嘴巴張了好幾下,沒說出話來。這在她爭辯的曆史上是絕無僅有的。雖然話很不客氣,但王戰在心裏為陳大隊長叫好。

過了好一會兒,陳東升已走出去老遠,朱琴才委屈地道:“他說的都是真的?我的兒子我都做不了主?”

王戰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您當然做得了主,您是誰啊,您是我媽,但得分什麽事兒不是?我現在是在幹事業,光榮而偉大的事業,好事為什麽要阻止?我知道你是怕我有什麽閃失,丟下你不管,我給你打包票,那是不可能的,我多機靈啊,多厲害啊!再說了,現在不同於往日,技術發達了,理念先進了,完成任務不光靠人海戰術了,你要相信我們的能力。”

朱琴頻頻點頭,又搖頭,沒有了剛才的氣勢,說道:“我當年也特別特別相信你爸爸的能力。”

一句話讓母子兩人陷入沉思,把氛圍搞得十分沉重。

兩人對坐了很久,朱琴站起身來,腳步有些蹣跚,聲音低沉,眼裏似乎噙著無助的淚花:“其實,我知道我也不應該撒潑打滾,丟你爸的人,也丟你的人,可是我一個老太太,除了這樣,還有什麽本事?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無理,我更知道我帶不走你,可我擔心你,滿腦子都是你,看了那樣的視頻,我實在承受不住。”

王戰聽了媽媽的話,嗓子眼兒發緊,他理解她的心情,也從她的話裏感覺到這事兒有緩和的餘地,他問道:“那我可以不換崗,不提前退伍了嗎?”

朱琴說:“你給我一個理由。”

王戰道:“我還要參加第三季度魔鬼周,還要站上更高的舞台去比武,去拿勇士勳章,還要上軍校,還要給你帶個兒媳婦回家,這都是個頂個的大事兒,您說我有什麽理由要走?”

朱琴眼睛閃過一絲亮光,別的有沒有聽進去不得而知,主要是他那句“帶個兒媳婦回家”引起了她濃厚的興趣,道:“理由很充分。咱家什麽都不缺,缺人,你抓緊給我解決兒媳婦的問題,我這正好有個人選。”

接著話茬兒,朱琴把火車上偶遇孟冰,並且得到孟冰救助的事兒一五一十地給王戰複述了一遍。

她興奮地道:“人家早就知道你,也很想和你做朋友,我看這事隻要你吐口,十拿九穩。馬上請假,去醫院把這事兒給我挑明了。”

王戰腦袋都大了,哀求道:“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什麽就馬上,這不是胡來嗎?您這脾氣怎麽越來越急了。”

朱琴說:“怎麽著?有意見?不答應?行,那我去總隊,找大領導,你還是跟我回家吧。”

朱琴這招屢試不爽,王戰膽戰心驚,立即安撫道:“答應答應答應,但不是現在,去見女孩不得收拾妥帖,體體麵麵地去啊,我是不是還得置辦身行頭,買束鮮花,這不都需要時間嘛。”

王戰隻能應允,拚命地點頭。

朱琴說:“我在這也丟人了,就不多逗留了,你承諾過的就要去兌現,記住,要兌現。”

王戰道:“一定兌,一定兌!”

朱琴收拾提包準備出門,王戰心情剛要敞亮起來,卻見她又止住腳步道:“還有,剛才那個女孩,你們眉來眼去的,我早看出端倪了,你趁早跟她斷了交往。”

王戰慌忙道:“一定斷,一定斷!”

一出鬧劇就此收場,王戰目送母親的背影一點一點消失在特戰隊營門外,長歎一口氣,他想,當年他參軍入伍走的時候,母親是不是也像今天這樣一直望著他。

朱琴走了,王戰的麻煩才剛剛開始,他要挨個向戰友道歉。尤其是陳東升和劉楠。

陳東升那一關還好過,畢竟領導的作用就是化解矛盾和糾紛的,見怪不怪了。劉楠還年輕,她哪兒受過這等氣,所以王戰來替朱琴道歉的時候,她從始至終都板著臉,沒一點兒笑模樣。直到王戰告訴她:“我媽以前根本不這樣,她善良溫柔、脾氣慢、性子緩,十裏八鄉沒人不說她好的,但自從我爸犧牲以後,她受了刺激,性情大變,害怕我受欺負,害怕我出意外,時間長了,神經衰弱、喜怒無常,也不管別人怎麽看她,她隻管保證我的利益。你們可能看不慣,但我知道她是為什麽。”

王戰紅著眼圈說完了,劉楠紅著眼圈向王戰伸出了手,大大方方地對王戰說:“我聽明白了,在你媽麵前所有的小氣都是矯揉造作。”

王戰說:“特戰女神說話就是大氣,讓人心情舒暢。”

劉楠道:“先別舒暢,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可能就舒暢不起來了。第三季度魔鬼周極限訓練據說延期了。”

劉楠的消息如晴天霹靂,驚得王戰“啊”的一聲叫喚。

王戰問:“為什麽延期,魔鬼周是提升和檢驗特戰隊員訓練水平的有效途徑,憑什麽延期,我還等著參加魔鬼周證明自己呢。”

劉楠說:“這是上麵的意思,具體細節,我接觸不到。”

王戰道:“那就更別提我了。”

本以為可以在魔鬼周極限訓練中大顯神威,贏得榮耀,雖說不會萬眾矚目,也能在巔峰站穩腳跟,雖說不能得到劉楠的愛慕,但起碼會有喜歡的底氣,可現在說延期就延期了,讓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