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表妹茉遙

升上初二，曉途還在繼續長高，終於無論怎麽僂背躬身也避免不了170的事實，頭發在不經意間慢慢留到了肩部，五官也更加明晰了，顯出了那麽點亭亭玉立的少女感。若是千載難逢在學校走廊遇到已經是畢業班的聶子丞，他會笑著一勾手把她架到胸前，揉著她不長不短的頭發嬉鬧一番。他不喊她“曉途”，而是慢慢連音省事變成了“兔兒”，這倒成了他的專屬稱呼。

元驍還是老樣子，依然無視校規，遲到早退，不戴校徽，忘帶紅領巾……對她的奚落也與日俱增。曉途從五四農場學農回來，整個人黑一圈，元驍老遠看見她就幸災樂禍大喊“黑旋風回來了！”她加入校排球隊，課後練習被元驍碰見，總要嘴賤惹她兩句：“那邊的男孩子怎麽可以參加女排隊啊！”她捧起一隻排球就朝他發射。自從枸杞島“病榻友誼”之後，他們已經發展成一言不合可開打的局麵。這樣一來二往，初中部的人都知道曉途和畢業班裏的不良少年關係匪淺。

那件事也是這時候發生的。

曉途的表妹顧茉遙同年進入該校預備班。這件事就是因她而起。

茉遙是曉途最小的阿姨的女兒，從小就長得好看，精秀的鵝蛋臉，撲朔靈靈的大眼睛，曉途雖然長得也不賴，是長輩親戚們見麵能向父母奉承上一句“你女兒真漂亮”不至於心虛的那種程度，但茉遙的漂亮更貨真價實，她是從小出門會讓路人駐足多看，能得到許多陌生人讚許微笑的程度。她又愛笑，笑得那樣純真甜美，治愈人心。是任誰都想把她捧掌心好好嗬護的女孩子。

漂亮的女孩子到哪裏都容易引起矚目。剛一入校，不僅吸引了同班男生的愛慕，還引來幾個高年級師兄的矚目。茉遙回家途中被搭訕了幾回，雖都勉強推脫，但對方也是誓不罷休，日日騷擾。那日曉途和茉遙一起回家。對方竟堵在學校操場，茉遙看似嬌俏玲瓏，實則外柔內剛，擺脫糾纏中，甩手給了對方一巴掌。不輕不重，卻極為響亮清脆，男孩包括曉途都震愕了。在自尊和麵子之下，渺小的愛戀早灰飛煙滅，那男孩也是一巴掌甩下去，曉途眼睜睜看著可愛的妹妹臉上多了一個五指印，急得一腳踹向對方膝蓋，“你居然打女孩子，算什麽男人！”

對方拳頭就要下來，突然眼睛一定，仔細瞅了她一眼，甩下手，“沒你的事！滾開！”一把將她這個礙事的表姐狠狠推得老遠。茉遙倔強死死瞪著對方，但畢竟嬌弱力薄，抵禦失敗，被拽進體育館。曉途急得六神無主，撒腿跑去找老師，但這種事要找老師出麵，茉遙的名聲多少會抹上汙點，她跑到半路，突然改道，朝高中部衝刺。今天周三，他們應該還在補習。她急火急燎闖進高三，正趕上他們自習結束。

“聶子丞、元驍！”這還是第一次她喊他們全名。

“喲，這不是13秒58嘛！跑那麽趕，又急著破紀錄呢！”

13秒58是元驍給曉途新取的綽號。一個月前的百米測驗中，她女生裏第一，當時很為此得意了一番，下了課就跑到聶子丞班報喜，但冠軍座位還沒坐熱，隔天就被鄰班的女孩超了。元驍為了諷刺她，最近總喊她“13秒58”。

“我跟你說了，別這麽叫她！”聶子丞笑著推了元驍一把。兩個人悠散走出來。到底聶子丞發現她的不對勁，“怎麽了？”

“茉遙……”她一開口頓覺委屈和惶恐，不自覺紅了眼圈：“茉遙在體育館被人欺負……”兩個男孩對視一眼，二話沒說，撂下外套就往體育館跑。曉途咬著牙去追，等她趕到的時候，那個男孩已經被聶子丞背身控住雙手，腦袋摁在地上，嗷嗷大叫。幸好茉遙安然無恙，但也看出明顯受驚，呆滯驚慌站在一邊。

“追女孩子要溫柔點，你要想動用蠻力，應該找點更有力量的對象！”聶子丞一邊狠勁壓著他，一邊還能麵露微笑。男人最英勇的時候果然是“英雄救美”。再看元驍坐在地上，喘著氣，臉上居然還掛了彩。曉途走過去，伸出手：“你沒事吧？”她就知道他是花拳繡腿，仗著家裏有錢，才能受一群混混追捧。

元驍搭住她的手站起來，抬肘擦了下額上的汗，“沒你的事了，帶茉遙快回家！”她覺得他和平時奚落揶揄她的男孩判若兩人，眼神異常堅定。

她點點頭，扶著茉遙走出體育館。

被壓著的男孩並不示弱，他深知學校就是他的保護地，一個優等生和他玩不起，眼睛裏透著一股狡猾，冷笑：“真搞笑！我追小妞關你們什麽事？湯圓，我很夠意思，都放了你那個了！既然你不近人情，下次我就不客氣了！”說完他瞄到曉途，故意發出兩聲猥瑣的笑聲：“仔細看看，姐姐發育得更好！”曉途愣住了，直到這一秒之前她還以為元驍對她的語言攻擊就是世上最惡毒的，她猝覺頭皮發麻，身上像被爬了蛆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