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微妙的立場
這條走廊，著實古怪。
沒有一扇窗戶的走廊，雖然通風良好，可也養不活這麽多花花草草，從這些花的新鮮程度來看，顯然有人定期更換。
“這裏，很像外麵吧？”
聲音由遠及近，出現在沈溢眼前的，是一輛四輪小車，車頂裝著顯示屏，顯示屏內，一位和藹的老人向著沈溢招手。
“你是誰？”
“我是誰？你又是誰？”
“我是沈溢，你是誰？”
“我就是所長……”
老人耐心地回答著，畫質可以清晰地看見，老人的嘴邊還有未刮幹淨的胡茬。
這絕無可能，這裏的所長，那個瘋狂的科學家，他早就死了！
顯示屏內的人，從和藹可親的老人，到溫柔賢淑的少婦，再到街邊調皮搗蛋的男孩，最後畫麵定格在一個機器人的形象上。
“你這樣快樂嗎？”
“快樂是什麽？”
機器人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夾雜著特有的電子音，充斥著機械的冰冷。
“我看到的，聽到的，所欣賞到的，和以前有什麽區別？以前的我埋頭研究，現在的我同樣如此。”
“拋棄了那具軀體，我想去哪裏，甚至更加自由。”
“冰予她，也會變成這樣嗎？”
沈溢咬著牙說出這句話，指間的關節被他攥得發白。
“哥哥，是變成這樣嗎？”
畫麵一轉，機器人變成了沈冰予的模樣，她咬著嘴唇，泫然欲泣。
“混蛋！你不要挑戰我的極限！”
他的拳頭攥得更緊了，身上的那股氣勢仿佛要把一切撕碎。
“朋友，我們不是來吵架的……”
畫麵再度切回了機器人，它的聲音有些服軟。
“這樣還能稱作人嗎？”
“哈哈……人類究竟是什麽？如果是無數記憶的集合體的話，那我現在的記憶和遊戲時的記憶有什麽區別？如果是無數的情感的集合體，人類所具有的情感，喜、怒、哀、傷、懼，這些，我都有。”
良久的沉默，兩個人同時歎了口氣，其中蘊涵的意味恐怕不大相同。
“年輕人，我們是來談合作的，拿出你的誠意。”
所長所說的，是之前派沈溢去“天佑古塵”這款遊戲當測評員的事兒。
沈溢分得清輕重緩急，事關妹妹的事情，就算恨對方恨得咬牙切齒，他也不會有什麽反應。
此次的遊戲之旅，凡事都離不開“石像”二字，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揀些重要的說給所長聽。
“這麽說，你看到那些代碼了？”
“代碼？”
“就是那個石像！”
所長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發現有點不妥，它用了右邊的機械臂蓋住屏幕，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咳——咳，年輕人，談談我們的交易吧！”
“我有兩個條件。”
屏幕上立刻顯示了幾行文字，上麵寫的是所長的條件:
第一，把那組代碼帶出遊戲；
第二，這段時間留在研究所；
第三，必要的時候不能登出遊戲。
“關於第二點和第三點，我不能答應……”
“你是擔心你的小女朋友吧？關於這點，我可以安排……”
“還有……”
“我可以完整地救活你的妹妹！”
“什麽意思？”
“到時候，你會明白的。”
對方開的條件其實還不錯，事關妹妹的治療，按理說，什麽條件他都會答應，但他的心中隱隱有一絲不安。
這樣對冰予來說，真的好嗎？
畫麵又從機器人切回那個和藹的老人，老人微笑著，說話的口吻，像一個久經戰場的獵人。
“看看冰予的樣子，總不可能更壞吧？”
沒錯，為了心愛的妹妹能夠重獲新生，為了她能夠再次看到這個美好的世界，當哥哥的犧牲一下，算得了什麽？
兩人溝通了一下細節，正式達成了交易，這場交易究竟誰賺誰虧，隻有時間能夠證明。
遊戲內，依然是第1000號新手村。
此時，是沈溢下線的第17個小時，換句話說，從剛才開始的兩個小時，雖然兩撥人之間彌漫著肅殺的氣氛，但一直說著不痛不癢的話，以至於拖到現在還沒動手。
墨羽盟的人自然不怕事兒，關鍵是，對麵的人慫了。
不慫不行啊！特別是剛才35級的騎士被墨盟主一招秒殺之後，35級對於現在的玩家來說，絕對算是一個高等級。
“我們是不是錯怪墨羽盟了？”
“這事兒不怪墨會長。”
“對了，石像不是盜門的人偷的嗎？”
“大家冷靜！冷靜！”
現場出現這樣的聲音，局勢似乎有逆轉的趨勢。我姓薛見狀不妙，本想一跑了之的他，想起背後的勢力，他硬著頭皮，扯起嗓子大聲喊到。
“兄弟上啊！這個妖女剛才使的是障眼法！”
不開口還好，現場議論紛紛，亂的像群蒼蠅且無處宣泄情緒的玩家，有了一致的目標，他們完全把我姓薛當成了情感的宣泄口。
“誰是你兄弟？”
“墨盟主不是妖女，她是我的女神……”
“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上啊！”
現在，我姓薛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貼心的玩家替他做出了選擇，大家集體後退了一步，獨留我姓薛一人在戰場。
“我上就我上！”
這句慷慨激昂的台詞，放在任何一個即將上現場的人身上，大家都會他點讚。可放在我姓薛的身上，大家喝倒彩的同時，還等著看他的笑話。
在天佑古塵這款遊戲中，玩家可以選擇兩個職業，比如墨離選擇的是琴姬與劍靈使這兩種職業，也有人選擇關係並不是很緊密的職業。
但是像我姓薛這樣，選擇兩個八竿子打不著，而且屬性矛盾的職業，這就不多見了。
我姓薛的主導職業是修術士，隻見他從懷中扯出一串佛珠，那並非普通的祭祀用品。最前麵的佛珠已經凝練成形，其餘的佛珠由一圈圈白氣繞成，也有了相當的規模。
問題出在佛珠的光芒，那並非聖潔之氣，佛珠的古橙色下，閃著一絲絲紫色冷芒。
嗡、嘛、呢
我姓薛每頌出一個字，一顆佛珠就飛了出來，字連著字，偈語貼著偈語，三字成串的連在一起。空中似有寶刹的聲音，過去、現在、未來連成一片，隱有佛祖之像，隻是看起來有些邪惡。
再看墨離，不慌不忙的撫摸著豎琴，時而輕柔，時而狂暴，弦接著弦，音連著音，營造出的氣氛，暗合某種玄妙的陣法。
聲音並不刺耳，卻容易讓人深陷其中。
一弦斬情絲
她撥出了一根弦，這股看不見的力量向著空中的佛像襲了過去，兩股極強的力量在空中碰撞。
似乎什麽都沒發生，但那隻是一瞬，那尊佛像在音波的衝擊下，迅速消融，繼而不見，我姓薛一個躲閃不及，被餘波襲中，化作一團白光，消失在這裏。
“雨殤，派人守著複活點。”
“墨墨，難道說……”
“沒錯，妖族來了。”
“石像，妖族，事情的發展還真有趣……”
墨離的眼中散發著好戰的光芒，她望著西邊的大陸，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