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耕讀傳家

郭嘉知道曹操多疑,以為他事先將謀劃交付王垕獻上。他也不緊張,哈哈一笑,從腰間解下一個玲瓏透露的酒壺,美美的飲了一口。

一旁的許褚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曹軍缺糧,曹操更是早就下了禁止民間釀酒的命令,少數酒水都是專為祭祀準備。曹操本人就十分愛酒,卻也已經一年沒有嚐過酒味。而郭嘉卻能隨身帶著一個酒壺,可見曹操對他的寬容和信任。

“王垕此人我雖知曉卻從未深交,且他的謀劃還是與我有所不同。我是希望由都護將軍(曹洪)連夜假扮主公敗走吸引張郃注意,再由主公帶少數精兵偷偷返擊官渡。他的計策與我細節不同,總歸是殊歸同途。且王垕似乎頗有急智,屬下恭賀主公收獲一名新的隨軍參讚。”

曹操認可郭嘉的說辭,他整日都在大帳中隨從參讚軍務,哪有機會去找王垕這個小糧官麵授機宜。再說曹操本人也對王垕剛剛的表現十分滿意,平時交流也隻感覺他做事踏實,萬沒想到還能有如此謀劃。

“奉孝,你覺得我軍應何時反攻?用哪一種謀劃更好?”

郭嘉又抿了一口酒,斬釘截鐵的道:“就在此時,就在此刻。現在天色將暗未暗,正是出兵反擊的好機會。而張郃的部隊連戰連捷,看似士氣旺盛,卻早已是強弩之末。

至於用哪一種謀劃,嘿嘿,我的辦法更穩妥,王垕的主意更激進。其實還有第三種辦法,就是主公連夜帶兵返回許都,留下都護將軍死守便是。我們這些謀臣隻是出主意的,一切都應該由主公自斷。”

郭嘉又神秘一笑:“再說主公不是已經有決斷了嗎?還問我做什麽。”

曹操一捋長須,也笑了起來。

“不錯,我確有決斷。但奉孝,還有個小問題,我本想用王垕的人頭提振士氣後今夜再趁機反擊官渡,現在王垕頗有才華,如果死在這種事上有些可惜,如之奈何?”

郭嘉又笑道:“此事易也,軍中糧官又不止王垕一人。他是典農中郎將(任/峻)最親近的一個糧官,典農中郎將亂軍中失去蹤跡其他糧官才多以他為首。既然這個‘首’不能動,就將那些手腳隨便砍掉幾個,假稱是他們聯合起來蒙蔽了王垕。”

曹操稱善,命史渙去督辦此事。

另一邊,王垕暫時沒有了性命之憂後開始審視自身。

回,肯定是回不去了,再怎麽遺憾也沒用,王垕心中雖有不滿,卻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罵娘,最多也就多在心底喊幾聲FUC。

但喊的再多也是無用。作為經受過各種網文、電視劇、電影、小視頻洗禮的新青年,王垕當然也幻想過如果他遇到穿越會怎樣怎樣,是當皇帝還是當大官,到底要娶幾個老婆,有幾個情人,收幾個小弟。但現實中這種事真的落在自己頭上,可不是那麽容易能接受的。

王垕隻是簡單了回憶了一下東漢末年的食物味道和日常居住的一些相關事宜就已經覺得受不了了。

但說句公道話,王垕作為一個糧官在軍中待遇完全不能算差,至少吃得飽穿得暖還沒有太多危險。

王垕家族理論上也是耕讀傳家,作為一個糧官他是識字的,數學肯定也不錯,光這兩條就把他從貧苦大眾那個階層摘了出去。

王垕的家鄉位於許都附近,遭受戰亂較少,不過也就是相對較少,他一家人的遭遇很能說明生於這個時代的人是多麽的難過。

王垕的老子死於黃巾之亂,那時王垕才剛三歲。他還有三位兄長,老哥仨一個死於呂布之亂,一個參軍作為小軍官死在了征袁術,還有一個則是古代衛生條件不好,得急病而死。

所以說他之前亂喊自己是家裏的獨苗也沒錯,至於沒娶媳婦也是真的。

早年老母親倒是給他說過幾家姑娘,但每次都是在即將完婚的時候,好好的姑娘就會出事,不是突發急病死了,就是不知被哪蹦出來的山賊給劫走了,最後實在沒有人家再願意將自家閨女嫁給王垕這個天煞孤星,導致王垕都快二十歲,竟還沒有正式的妻子。

不過王垕仔細回憶前任留下的記憶,發現他作為一個漢末的小地主至少不是處男,趁著戰亂早早收了兩房小妾,連庶生子都有了一個。

這可能也是原任唯一比王垕強的地方。王垕穿越前直到大學畢業上了兩年班都還是處男,連女孩子手都沒牽過的那種。

王垕家中還有老母主持,有一個十七歲的妹妹待字閨中。額…妹妹嫁不出去可能也和王垕過於命硬有一點點小關係。

王垕家中還有千幾百畝地和十幾名奴仆,在本莊也是數得上的豪右。比如王延年就是本莊一同來參軍的良家子,論關係和王垕還是遠親。隻是家中地少,人口又多,想要糊口還是要租賃王垕家的地,從關係上天然就低了一大頭。

總體來說王垕的生活水平上雖然比不上王公貴族,但在這個世界中排名也是靠前的。再加上王垕家學十分少見的重視數學,參軍後頗得主官任/峻信任,說是前途無量也無不可。

但別忘了,王垕現在有了現代人的靈魂,可不覺得“前任”的生活有多好,和現代一比再好的古代都是渣渣啊。

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網絡,連空調、冰箱、洗衣機甚至連電燈都沒有的世界有什麽好的!

哦,對了,上廁所還沒有手紙!

除非真能混成高等級勳貴,出則千呼百應,入則妻妾成群,否則這一趟穿越就算是白來。

想了半天,王垕終於立下了穿越後的第一個誌願:“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不能像前任一般過豬狗的生活,我也要錦衣華車,也要高門府邸,也要在史書中留下我的名號。”

王垕覺得這個誌向一點都不難。雖然官渡之戰曹操似乎輸了,但隻要曆史變化不太大,小心一點不出差錯,大不了先抱曹操、曹丕,再抱司馬老賊,他一個現代人在漢末混個大官應該是不難。

誌是立了,可生活還要繼續。

被關起來也半天了,這飯什麽時候來啊?

王垕揉了揉肚子,腦中回憶以前陷入軍法官手中的那些兵丁都是什麽待遇。仔細想了半天他終於想到似乎犯了軍法落入軍法官手中就隻有砍頭一條路,也就沒有什麽待遇可言,更不要說管飯了。

這…

冷汗一下子就又從王垕額頭流下,不會這麽倒黴吧?他可是曹操親自吩咐要看管起來的啊。

史渙呢?你丫不會給我忘了吧?

突然,一個人掀起帳門走了進來。由於關押王垕的營帳比較昏暗,帳門又對著夕陽的方向,王垕一時看不清來者樣貌,竟還以為來人是要來了解自己,捂著眼睛後退大喊:“別,別殺我,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半的孩子,曹公還找我有事呢。”

“大人,是我啊。”

王垕聽著聲音熟悉,再加上帳門重新落下,他這才一點點的看清來人是王延年。

王垕的第一反應就是王延年也被抓了,心道曹老賊難道要斬草除根。

王延年捧著一個陶罐:“大人,史將軍派人找我來給大人送些吃的。”

王垕眼珠一轉,史渙挺會做人啊,知道他對曹老板還有用,還尋了親兵來伺候他,看來難關真的過去了。

“咳,我其實還不太餓,不過你來都來了,我就吃一點吧。”

王延年將陶罐放在地上,又從懷裏拿出一個木碗和一雙筷子:“我做了大人最愛的湯餅,大人趁熱快吃吧。”

王垕有些感動,隨便拉過些幹草坐到地上,捧著木碗大口吃了起來。

王延年手藝一般,但王垕著實餓了,一罐湯餅不一會就吃的七七八八。

王垕一抹嘴:“延年,你過來時可看到大帳方向都有什麽人?”

王延年收拾餐具隨口道:“還能有什麽人?都是些眼熟的將軍,於將軍、樂將軍、徐將軍還有張將軍,哦,史將軍和韓將軍也在。”

王延年說的隨意,王垕卻愣住了。

作為這段時間負責軍糧分配的糧官,王垕和各營主官也算混了個眼熟,除了曹操的親隨史渙、韓浩,王延年口中所謂的於將軍、樂將軍、徐將軍、張將軍正是於禁、樂進、徐晃、張遼。隻要再加上連續痛揍曹洪的張郃,他們五人就組成了在後世大名鼎鼎的曹軍組合——五子良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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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小知識:五子良將之所以是一個組合隻因為他們在陳壽的《三國誌》中同處一個傳記,叫做《張樂於張徐傳》。而之所以將五人並列做傳主要是因為他們都曾經擔任過曹魏的前後左右四大將軍。

實際上五個人之間的關係頗為微妙,並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友愛和睦。五人確實有像威震逍遙津那種配合絕佳的戰役,但也有相互之間扯後腿,還得讓曹老板派人過去調停幾人關係的醃臢時刻。

另外本著左右護法是三個人,四大魔王有五個,七星聚義得找八個人,十長侍其實是十二個人的常識,在曹魏前期曾經擔任過前後左右四大將軍的非曹氏夏侯氏將領其實還有一個人,他也將是本書中前期的一個重要人物。

具體他究竟是誰,咱們寫到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