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皇帝西狩
漢建安六年,西元201年,正月初三,大漢司空曹操兵敗從官渡返回許都後的第三天,大漢天子劉協以思念故都為由西狩雒陽,司空曹操、廣陽太守曹仁、振威將軍程昱、都護將軍曹洪等人攜司空府直屬兵馬隨行,天子封國丈伏完為許都留守,更有眾多皇親國戚主動留在許都,誓與國都共存亡。
天子劉協聽聞如此多的忠臣主動請留,感動得臨行前拉著國丈伏完的手哭訴:“今日一別,不知今生可有機會再見麵了。”
皇後伏壽及送行者多有落淚,還好司空曹操冷靜處置,天子儀仗還是順利出行。
司空府掾屬領軍師校尉王垕能造冰橇,以馬拉橇可於冰麵疾馳,能日行百裏。
天子劉協與皇後伏壽共乘一橇,順潁水冰麵西行,頗為欣喜,讚王垕國之能臣,封王垕為都亭侯,但因時間有限,王垕製造的冰橇不符合天子出行儀仗要求,不予實際封地。
王垕領幼徒洪烈拜謝天子。
天子劉協見洪烈伶俐,欲封其為皇子侍讀,入宮與皇子一同讀書。
王垕以幼徒頑劣為由辭之。
天子怒,以殿前失儀的罪過去掉王垕的侯爵,在司空曹操的勸阻下放棄了這個想法,賜王垕百金作為道歉的禮金。
王垕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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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許都五天了,因為帶著劉協和他一大家子,曹軍這次的行軍速度慢了很多,就算有冰橇的幫助一天也隻能走30裏。
但王垕聽韓浩說這速度已經挺快了,當初曹老板從司隸迎回劉協時每天才走十裏,幾乎是一點點爬回的許都。
哦,對了,那時許都還叫許縣呢。現在劉協這個皇帝走了,許都雖然暫時還叫許都,卻是名不符實了。
短短幾天時間,王垕終於領略到劉協這個皇帝難纏。可能是知道曹老板這邊誰不不敢拿他怎麽樣,這孫子…咳,這位聖明的陛下想出各種辦法來刁難曹操軍中的每一個人。
昨天好不容易王垕才將曹老板之前許下的亭侯拿到手,剛才他按照規定去見劉協表示感謝,這孫子…FUC!
這位聖明的陛下居然想把洪烈留在身邊,王垕怎麽可能答應,於是這位聖明的孫子就順勢要將王垕的亭侯給奪了,如果不是曹操恰好趕到,一通夾槍帶棒的“勸說”,王垕還沒焐熱的爵位就要飛了?!
大漢的爵位現在是不值錢了,但那也是身份的象征,要知道現在五子良將也才隻有樂進、徐晃、於禁有個亭侯,張遼隻是關內侯,張郃由於官渡曹軍沒打贏,曆史上本該有的亭侯就沒封到,反倒成了五子良將中最弱的一個。
很生氣,但王垕還是很快將這件事拋到腦後,還有好多正事等著他去做呢,沒空跟一個任性的小年輕一般見識。
在離開許都前,曹軍精簡了一部分士兵,大約還剩下兩千三百人。
離開士兵的家鄉多是潁川、梁國、陳郡等許都附近郡縣,兼之家中還有親人,他們不願意拋棄家小遠去司隸,在聽聞還要上路的第一天便有幾十人逃跑。
程昱向曹操建議不如將這些士兵遣散,否則路上每日都有逃兵反倒會影響士氣,而且他們也確實沒有太多軍糧了。
曹操同意,並準備將受傷的士兵也留在許都,反正許都也有醫師。可受傷的士兵說什麽不願理離開曹軍,說沒有了王垕他們就都活不了。結果一番裁軍之後反倒是王垕的後營減員最少。
士兵少了,但總人數並沒有少,反倒多了一些。一方麵是劉協一大家子包括宮女、內侍什麽的就有兩三百人,就這還是王垕反複裁撤後的人數,像什麽廚子、花匠之類的直接就遣散了。
還有一些曹軍陣營沒來得及和夏侯淵轉進司隸躲起來的人,這一部分大概有一百多人。他們聽說曹操“複活”,也趕緊從鄉下返回許都,重新回到曹操麾下。
還有一些新征召的輔兵五百人。這些人大多是失去土地的農民。曹操將他們統一分給了王垕。王垕隻能又讓老兵帶新兵重組了幾十個工作組。
另外還有之前一些在曹營和漢室之間的搖擺派,不過這部分人數不多,主要是大部分立場不明的人都被朱靈、賈詡、劉曄給清洗了,僥幸活下來的也大多是小人物。他們大部分都是在曹操重臨忠誠的許都後從大牢中放出來的,剛開心沒兩天就得知曹司空又要走,這次連忙抱緊大腿,說什麽都要和曹操在一起。
這部分人現在隻能依靠曹操,忠誠度方麵沒有了問題,又大多屬於有一定學識的人,曹操還是讓王垕帶上了他們。
在這一批從大牢中解救出來的無名之輩中也有一個曹營重臣,他本可以跟隨夏侯淵離開許都,但當初卻選擇留下。他和那些牆頭草不同,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他就是許縣縣令滿寵,滿伯寧。
滿寵不離開許都的理由是他為許縣縣令,有守土之責,不能擅離。
於是這個滿腦子法治高於一切想法的家夥就被那些皇室重臣隨便安了個罪名扔進大牢,如果不是他身體素質好,說不定早就死了。
話說滿寵身高八尺有餘,年富力強,標準的兩膀一晃千斤之力,像武將多於像文臣。當然,這也是漢唐時期文人的一大特點,像郭嘉那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反倒是少數。真正的書生都是拿著書育人,扔了書抄起家夥就幹架的**,和千年以後的讀書人完全不一樣。
滿寵這個**此刻卻不是很好,全身上下都是傷,虛弱的像病貓一樣,隻能躺在鋪滿牛皮的冰橇上由他的妻子照料。王垕每天紮營後都要親自為他更換繃帶、檢查傷口愈合情況。
在離開許都後,王垕便派了王延年和親兵趙撲回家去接王垕的老娘、妹子、兩個小妾和兒子。至於王延年自己,他家裏七八個兄弟如果願意跟來王垕當然歡迎,就算他父母來了王垕也會幫忙贍養,就是不知道他們一家願不願意離開家鄉。
王延年走了,王垕每日的工作就多了很多,每天紮營後他都要走一遍傷兵營,還要統計計算糧草消耗,更要帶人滿足皇室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要求,如果沒有沮授幫忙他早就瘋了。
一般情況下,他都是在完成所有工作準備休息前才來找滿寵,今日也是如此。
“嫂夫人。”
王垕拉著洪烈恭敬的向滿寵的妻子施禮。由於滿寵忠貞的表現,曹營內部每個人都極其尊敬滿寵,連帶著對滿寵的家人也都十分敬重。
“厚土帶烈兒來了,不用這麽多禮。”
滿寵的妻子大著肚子,有六個月了,也辛虧她懷著身孕,沒有遭受什麽磨難,隻是在家擔驚受怕了一段時間。
滿寵恢複得能偶爾下地走動,但條件有限,他主要還是臥床休息。此刻見了王垕便想下床,可王垕的速度更快,三兩步來到床前。
滿寵便拉住王垕的道:“厚土,你可算來了,咱們昨天說依法治國沒有說完,今天一定得說清楚。”
王垕的額頭登時就冒出幾顆冷汗,昨天他得了爵位一時高興,偷偷找郭嘉一起喝了點黃湯,晚上給滿寵更換繃帶時嘴上沒了把門的,該說的不該說的說了一大堆,說著說著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說到法律方麵。誰曾想滿寵這廝是個狂熱的法家愛好者,當時就要拉著王垕秉燭夜談。王垕以轉天還要趕路為由拒絕了,沒想到今天滿寵居然還記得。
王垕趕緊拿出趕緊的繃帶和金瘡藥,搪塞道:“伯寧,療傷要緊。”
滿寵的妻子也道:“大郎,厚土每日繁忙,你又傷重,還是早些休息吧。等到了洛陽有的是時間再聊。”
滿寵隻能遺憾道:“那好吧。厚土你就趁換藥的功夫再和講講什麽叫立法權?為什麽昨天你會說大漢隻是個草台班子,根本沒有發揮出法的作用?”
我TM昨天都說了多少東西啊?!
王垕更覺心累。昨天不過是喝多了口嗨,他一個普通的社畜也就懂一些基礎的法律常識,哪懂得了這麽多啊?
於是王垕決定岔開話題,給滿寵換藥道:“這件兩件事不是一兩句能說明白的,想要搞清楚需要至少一兩年的學習,待咱們進入司隸安定下來,有空我在講給你聽。”
滿寵果然上當:“那好,等去了司隸,我再好好與你討教。”
王垕趕緊又道:“伯寧你去過的地方多,可知道咱們距離陽翟還有多遠?”
“大約也就兩三日的路程了。”
“兩三日嗎?”
王垕喃喃自語,右手探入懷中握住一個小木牌。
三日後,陽翟城東。
王垕呆呆的看著很多年前便成為一片廢墟的趙家村,久久不能言語。那個把木牌交給他的小兵離開家也有好幾年了,不知道一直支撐他的希望早就化為了泡影。
王垕在這裏愣神好久,張柄終於忍不住道:“掾屬,走吧,再不走追不上大部隊了,烈公子還等著您呢。”
王垕“嗯”了一聲,還是沒有動作。
張柄歎了口氣:“亂世中人命不值錢啊。這裏隻是荒廢了,那個士兵的家人未必就全死了,掾屬何不等到了司隸再尋找一二?”
“算了。”王垕將木牌掛回到脖頸上,“我記著他就行了,咱們走。”
張柄趕緊駕駛冰橇帶著王垕去追趕曹軍大部隊。
王垕坐在冰橇上,心底暗暗發誓:
我要讓這個世界再也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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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小知識:都亭侯,指的是封在國都中一個亭的侯,沒有實際封地,更沒有食邑,是漢代所有侯爵中最低的一檔,也就比關內侯稍好,但也算列侯。比亭侯高的自然是鄉侯,比如諸葛武侯一開始就是武鄉侯。
再高就是縣侯,漢末非皇室的臣子一般情況下最高就是個縣侯,能成為實封侯爵者都是一方大員。
直到曹丕繼位創造性的提出了公侯伯子南五等爵位製,各種這個侯、那個侯才開始泛濫。
順便說一句,五等爵位要高於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