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王垕的方向

曹操問郭嘉:“為何不可?”

郭嘉道:“我軍進攻延津將會有四個困難。

“這兩日天氣放晴,雖依然寒冷,但地麵上的雪還是消融了不少。一旦我軍靠近延津時天氣突然轉暖,冰橇會立刻失去作用,此其一。

“袁紹非庸才,延津重新立下營寨多日,我軍並不知道袁軍駐軍多少。且我軍隻有不到三千人,恐不是對手。此其二。

“我軍歸路上還有朱靈、趙溫、呂翔、韓/猛等敵人,時間緊迫,此其三。

“司隸雖有河南尹(夏侯惇)、潁川太守(夏侯淵)等忠臣值守,但我軍失去了朝廷大義,一旦日久恐生變故,此其四。

“而如果我軍全力南下,將有一個天大的好處。厚土的製作的冰橇在結冰的河麵上跑的更快,不用擔心河冰立刻消融。

“我軍的行軍路線是順蒗**渠南下直到許都以南的汝南境內再轉潁水向西北方行進,許都將不會預料到我軍從南方出現,出其不意定能重新將許都收回手中。

“就算我軍因為袁軍勢大無法在許都久留,也可以重新將朝廷大義拿回到手中,帶著朝廷大義一同進入司隸。”

郭嘉這四難一好的說辭立刻將賬內包括曹操在內的所有曹軍高層說服,王垕心中感歎郭嘉真不愧是說過十勝十敗的大拿。

至於朝廷大義什麽的明眼人都知道指的是什麽,無非就是漢帝劉協,又不是沒見過。

之前曹操將劉協恭恭敬敬請回家可沒少花心思,堪比漢末版的舔狗追女神。

但女神追回家又如何呢?可是沒少給曹操添堵。

說不定曹操一開始真的是想當大漢忠良,但在劉協及其黨羽的各種/豬/操作下,曹操最後還是選擇了一條不一樣的道路。但大家都知道,曹操終其一生都是漢臣。

現在郭嘉不過是把這個問題擺在了明麵上,何況他也沒直說要擄走劉協,而是以“朝廷大義”作為代稱,也算仁至義盡。

曹操當即決定全軍向南。但作為老朋友,他還是要給袁紹留下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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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延津,袁紹軍大營。

“阿瞞!氣煞我也!”

袁紹憤怒的將一封曹操留給他的“信”摔在地上,“信”發出“哢嚓”一聲碎成兩半,將送“信”的探哨嚇了一跳。

曹操的“信”寫在一大塊木板上,“信”中用極具挑釁的口吻調侃了一遍袁紹。從袁紹小時後偷家裏雞一直寫到長大後大家一起去街上搶新娘子,總之將他和袁紹年輕時幹過的壞事全都寫了一遍。

如果寫到這裏就結束也不失為一封充滿溫馨感的“信”。但曹操在後麵還寫滿了整個官渡之戰中袁紹犯下的錯誤。所謂的錯誤也就都是一些小事,畢竟本位麵曹老板自己好幾次都差點完蛋。但不要忘了曹老板可是傳奇級大文豪,隨便潤色了幾句就把袁紹氣的直罵街。

一旁的荀諶問探哨道:“可見到過曹操大部隊?”

探哨道:“不曾,隻在三日前見過些許曹軍探哨。但大雪後雙方騎馬都不方便,隻是遠遠望了望便失去了蹤影。等我們在濮水河畔發現曹軍宿營痕跡的時候,曹軍已經不見了,我們找遍周邊十裏,就隻找到了這塊牌子。”

郭圖冷笑道:“到處都是雪,曹軍怎麽可能消失?這麽多人難道會飛不成?”

荀諶低頭沉思了一會才道:“飛到未必,但今早呂曠的送來的信件中說十幾日前曹軍曾和朱靈大戰一場,雙方未分勝負。最終天降大雪,雙方各自退後紮營。但後來曹軍突然從呂曠、趙司徒和朱靈三軍的包圍圈中消失。如此看來曹軍確實可能往咱們這邊來了,且曹軍掌握著某種可以在雪地上行軍的方法。但曹操為什麽沒有進攻我軍?”

郭圖分析道:“我軍在延津駐軍頗多,又有張南將軍新送到軍糧,曹操可能也是知難而退。與其想曹操為何不來攻擊,倒不如想一想曹操可能會去何處?”

袁紹也冷靜下來:“曹軍如果真能在大雪中保持行動能力,恐怕我軍短時間追不上他,估計曹軍已經繞過延津西去司隸了。

“沒有殺掉曹賊固然可喜,但此戰畢竟是我軍贏了。

“友若,命各處兵馬原地休整,減少消耗。待大雪消融,我軍本陣將再次移師官渡,各路兵馬也一同前往官渡,與本陣匯合後全軍南下,我們一起去許都見一見皇帝。

“再傳令冀州兵進入河內,伺機進攻司隸。

“對了,記得叫趙溫和朱靈也來官渡見我。如果他們不來…友若,你知道怎麽和他們說。”

荀諶領命,離開中軍去安排這些事。

郭圖趁機道:“主公,大公子日前回師青州防備藏霸。既然藏霸投誠,何不讓大公子帶兵接收藏霸手中淮陰、濟北等郡。至於藏霸,主公可以以大將軍的名號許給他徐州牧之職。如果藏霸是真心投誠,定會欣然接受。但如果藏霸不願讓出淮陰、濟北,還請主公早做打算。”

袁紹知道郭圖這是在給長子袁譚立功的機會,但他在官渡帶著袁譚一同打了半年仗,還是看不上這個大兒子,反倒是覺得袁尚坐鎮後方調度有序,更有才能一些。不過現在還不是立嗣的好機會,還是要先將朝廷大義拿到手再說。

“我知道了,就按你說的辦吧。”

郭圖大喜,也施禮後離開了中軍。但他剛走,袁紹就下令讓袁尚負責押運下一批糧草,他要帶著這個最喜愛的兒子一同前去許都。

袁紹大手一揮,幾名親兵、文官也相繼退出。他站起身,將曹操留下的木牌撿起來。木牌被他摔成兩半,正好右邊一半寫的全是兩人年輕時幹過的壞事,左邊則全是曹操挑出袁紹在官渡之戰中的錯誤。

袁紹嗤笑一聲,將左手半塊木牌投入營帳的火盆中,卻將右手拿著的半塊木牌鄭重收好。

“阿瞞,我們之間的事還沒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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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曹軍沿著蒗**渠向南疾行,剛剛從官渡東側掠過。

王垕坐在冰橇上,懷中抱著洪烈。

“徒弟,冷嗎?”

洪烈很誠實:“冷。”

王垕將洪烈抱得更緊一點:“找點事情做就不冷了,背十遍乘法口訣。”

洪烈搖晃著小腦瓜,一板一眼的背了起來。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

“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鈉鎂鋁矽磷…”

“義等於唉目塞二…”

小小的孩童聲回**在曹軍之中,曹軍士兵、將領聽著孩子的聲音都感到一種別樣的安寧,再加上坐冰橇趕路一點都不累,軍隊又向著南方挺進,士氣逐漸提升了起來。

曹操過來專門誇讚了王垕一番,順道要走了除元素周期表和某種天書以外的全部王垕家學幼兒啟蒙教材,準備回去教自己的兒子們。

軍隊的士氣在提升,曹操、郭嘉等曹營高層在計劃回到許都的事宜,唯有王垕有些低落。

蒗湯渠是中原重要水利工程,沿著渠水兩岸本應有大量的村莊,但這些村莊都已經荒廢了。偶有人煙出沒在見到曹軍後也立刻躲了起來,就好像看到猛獸的小兔子一般。大片良田也變成了荒野,本應生長莊稼的土壤長滿了雜草。

唯一有些生機的地方也就是那些烏堡和小城了,巡邏的人見到了曹軍立刻敲鑼打鼓一通鬧,然後就會有大量人員出沒在烏堡、小城的城牆上,緊盯著曹軍,直到曹軍遠離才放下心來。

其他人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唯有王垕心中充滿了不安。他還記得自己原來的那個世界是什麽樣子。

在那裏,人們通過努力隻用了幾十年時間便把國家從世界最落後的國家變成了世界強國;在那裏,無數人揮灑汗水和鮮血,讓這片土地從戰亂中恢複,變得再次充滿生機;在那裏,每天都在上演各種各樣的奇跡,而這些奇跡的製造者隻是一個個和王垕一般的普通人。

那裏的人有著和這個世界的人同樣的稱呼——華夏。

王垕看了看左側將手放到褲襠取暖的王延年,又看了看右側拿著一根柴火在剔牙的沮授,突然大笑起來。

沮授將那根和他小臂同樣粗細的牙簽扔到一旁:“掾屬因何發笑?”

王垕衝著他擺擺手,示意無事,但嘴角還含著笑意。

王垕突然間知道了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想明白了許攸的那個問題。

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他喜笑顏開。

洪烈發現了師傅變得高興了:“師傅,你怎麽這麽高興?”

王垕笑道:“我想讓所有的孩子都能夠得到照顧,健康成長。

“我想讓所有的男人、女人能夠安心的生活,不用擔心死於非命。

“我想讓所有老人得到贍養,不用離開家而把最後一點糧食留給家人。

“我想讓諸侯爭霸天下的同時俯身照看子民。

“我想讓士族不再高高在上。

“最關鍵,我想看到人像人一樣活著。

“我想看著這個世界一天天變好。

“就是因為我看到了那一天,我才笑了。”

洪烈隻覺得自己師傅是不是傻了,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好的世界。

反倒是沮授鄭重道:“掾屬說的一切如果都能實現,三代之治都比不上啊。”

王延年更是聞著手上的味道說:“真有那一天,是不是我能就娶十個老婆了。”

“哈哈哈…”

眾人一片大笑。

待所有人都笑完了,王垕淡淡的自言自語:“總會有那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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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小知識:本來今天想抄一段...咳,是給大家看一段郭嘉的十勝十敗論的,但實在太長了,想了想還是就算了,真感興趣就去搜一搜,寫的有理有據,相當的精彩。另外教/員就特別推崇郭嘉,還曾在59年的八屆七中會議上向同誌們推薦看《郭嘉傳》。最後這段就算今天的小知識吧,明天是第二卷最後一章,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