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迷惑
顧北陌從車裏拿出望遠鏡，朝那邊一望。
“糟了！不會這麽倒黴吧！”他大叫一聲，將望遠鏡丟回車裏，然後朝丁修和士兵們那邊跑去。
“快回車上去，趕緊走。”顧北陌大聲地喊著，幾名士兵仍站在原地，有些納悶地望著他。
“蟻群！是變異子彈蟻群，想活命的話，快回車上去。”他連拉帶拽地把士兵拉回車裏。
一名士兵想回巨蟲的屍體旁拿回工具，被顧北陌攔住：“還管東西幹嘛，命要緊。”
他把人推進車裏，自己趕緊跑回車子，丁修和沈悠已經坐了進來。
“那條黑線就是蟻群？”丁修說著拿起顧北陌丟在車裏的望遠鏡，朝著遠處望去，“媽耶！這麽多的螞蟻！”
望遠鏡中的蟻群像一片黑色的潮水從天邊湧來，它們蓋過金色的黃沙，行進中“悉悉索索”的聲音已經被風帶了過來。
顧北陌發動車子，帶著那兩輛卡車朝營地的方向疾馳而去。
卡車裏的士兵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規模的蟻群，而且那些螞蟻的個頭大得嚇人，剛才要不是沈悠第一個發現了蟻群，然後顧北陌拚命示警，恐怕大家此刻都要陷在子彈蟻的汪洋大海之中。
張誌雄昨天晚上已經叮囑過，一旦發現蟻群，就立刻上報。三輛汽車朝營地趕去，身後的蟻群已經來到先前他們停留的地方。
螞蟻們漫過死亡蠕蟲的屍體，一小部分變異子彈蟻有序地從大部隊中分流出來，它們停在巨蟲的屍體旁，開始切割和分食上麵的組織。
變異子彈蟻將死亡蠕蟲的肉吃進嘴裏，其中隻有小部分進入了它們的胃中，大部分都被作為食物儲藏在胸部。
它們的身體由一些列體節構成，進一步集合成三個體段——頭、胸、腹三個部分，頭頂長著一對觸角，骨骼外裹在身體上。
變異子彈蟻的胃在腹部，但位於胸部的區域其實已經進化出一個食囊，食囊裏儲藏著食物以及水分，這些儲存的物資常常用來喂食蟻群中的特種螞蟻——蟻後。
蟻群從死亡蠕蟲的屍體上爬過片刻，之前殘留下來的屍骸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顧北陌從後視鏡中看到追上來的蟻群，後背上滿是寒意。
蟻群在沙漠中行進的速度非常快，兩輛卡車的速度有些跑不過，眼看快要被它們追上了，顧北陌將車速放緩，和他們齊平。
“把車上裝的死亡蠕蟲的身體組織丟棄掉，不然你們跑不掉的。”他朝卡車裏的士兵喊道。
得了顧北陌的提醒，卡車上的人紛紛往後麵拋棄掉巨蟲的屍塊，那些屍塊落地之後就被黑色的蟻群淹沒，黑潮緊隨車後，大有將車隊漫過之勢。
“我們跑不掉了，老顧！”沈悠急道，她突然靈機一動，“有辦法了，咱們停車！”
“停車？！”顧北陌和丁修心裏一驚，不知道女孩打的什麽主意。
“對，相信我。”女孩說道：“等會你們把手都搭在我的肩膀上。”
顧北陌雖不知其意，但十來年的相處中，他非常地了解沈悠，這個女孩有時雖然會冒出些作死的念頭，但在真正的危險麵前，從來都是以“安全第一”為人生信條。
“我得救我那些兄弟。”丁修從後視鏡中看到蟻群已經離卡車的車尾隻有十數米的距離，不由得擔心起自己的袍澤。
他抓過槍，按下車窗玻璃準備朝身後的蟻群射擊，不料沈悠卻將他的槍頭拽住，“千萬別開槍，開槍了我的辦法就沒用了。”
女孩的神色十分凝重，丁修朝後望了一眼，急道；“可是他們怎麽辦？”
“唉，你先管好自己的安全吧。”沈悠急得跺腳。
“不行，我不能見死不救，我們都是邊防軍！”丁修把心一橫，將沈悠的手拉開。
“行行行，救人！”見丁修一副死腦筋不肯轉彎，沈悠趕緊攔住他，“這是你要救的，等會自己有個什麽萬一，可別後悔。”
“老顧，轉彎，讓丁修那一側朝蟻群貼上去。”女孩說著又哼了一聲，還瞪了丁修一眼。
“你確定？”顧北陌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顧北陌的車子開始減速轉向，另外兩輛卡車看到前方車子的異樣，雖心裏有所疑慮，但蟻群就追在身後，容不得他們有其他的想法。
顧北陌的車子轉彎後已經貼近了行進中的蟻群，丁修那一側正對著子彈蟻們衝過來的方向，看著那股黑色之潮，他的臉色有些發白。
本能讓丁修又拿起槍，但沈悠接下來的話讓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你什麽都不做，咱們就能活，你要開槍了，不僅僅是我們幾個死，那兩輛卡車絕對也跑不掉。”
沈悠的語氣斬釘截鐵，丁修雖半信半疑，但眼下已是死局，開槍射擊隻不過是無謂的掙紮罷了，所以理智讓他放下了槍。
“老顧，你也把車窗按下來，然後停車，等會千萬別做任何動作。”
“啥？！”
“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哦。”
車子停了下來，兩人的手搭在沈悠的肩膀上，女孩雙手的指尖又開始摩挲著，頻率越來越快。
黑色的蟻群漫過這輛汽車，那些變異子彈蟻突然都停了下來，幾隻巨蟻攀在車窗上朝車內用觸角探了探，它們的巨顎離丁修和顧北陌的脖子隻有幾公分的距離。
顧北陌很緊張，丁修也是，兩人心裏此刻都有摸槍的衝動，這是一種麵對危險的本能，但剛才沈悠的話讓他倆死死地按捺著這個念頭。
沈悠最初也有些驚慌，但很快就變得自信起來，她通過模仿變異子彈蟻的信息素和它們建立了交流，讓那些巨蟲將車裏的三人視作同類。
蟻群在顧北陌的車子前停留了一陣，隨後又如潮水般往卡車逃離的方向漫去。巨蟻們從車旁爬過，它們的身體和車身摩擦出“吱吱嘎嘎”的響聲。
冷汗已經浸透了顧北陌後背的衣襟，他剛想用手去將粘在身上的衣服扯開，就聽沈悠小聲地提醒道：“別動。”
顧北陌不敢亂動了，他眼角的餘光瞟到車窗外的蟻潮，心裏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
“那些變異子彈蟻放過我們了？”丁修悄聲問道。
“我讓它們以為咱們是同類。”沈悠得意地一笑。
“厲害！”丁修沒想到女孩的能力竟能用在這種關鍵時刻，心裏佩服不已。
“不然我怎麽敢拉著老顧來沙漠裏找它們的卵。”沈悠被人一誇，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我那些兄弟應該都能跑掉吧？”丁修望著蟻群追去的方向，卡車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他突然想到什麽，心裏一驚：“糟了，蟻群是朝著營地去的！”
“希望你的兄弟們趕得及回去報信。”顧北陌心裏對結果的估計其實不太樂觀。
“你那個營地十有八九保不住了。”沈悠沒有顧北陌那麽老成，心裏藏不住話。女孩直言道：“丹澤的城市都擋不住它們的腳步，你們的營地更不可能。”
“那怎麽辦？”丁修臉色一變，心急如焚。
營地是他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那裏是他的一切，和家沒有任何區別。營地裏的人，如張誌雄、陳建森他們，都和親人無異。
“等著吧，我們自己都還沒脫困呢。”沈悠提醒他道。
“得想辦法啊。”丁修有些手足無措。
“沒有辦法。”女孩一臉坦然。
“對了，你不是能夠控製蜘蛛，和蟲子說話嗎？你快控製蟻群，讓它們往別處去啊。”丁修突然想到沈悠的能力，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我哪有這大的本事，如果隻是一兩隻變異子彈蟻的話，或許還能試試，但這麽大的蟻群，怕不是有成千上萬隻。”沈悠搖了搖頭，當前做到迷惑蟻群已經是她能力的極限，“你知不知道蟻群中有蟻後，蟻群都是服從於它的命令。”
“那我們殺掉蟻後呢？”丁修問道。
“老顧，看到沒，這家夥比我還異想天開。”沈悠朝顧北陌撇了撇嘴。
“我不能讓它們毀了營地啊。”丁修的眼睛都急紅了。
“唉，老弟！”顧北陌歎了口氣，勸道：“聽老哥一句話，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褲衩。連城市在變異子彈蟻群麵前都是被摧枯拉朽，除非像丹澤一樣，政府派重裝部隊過來，不然大家都隻能避其鋒芒。咱們已經做到了一切能做到的事，剩下的就隻能聽天由命。你那些兄弟，還有張少尉和陳醫生，他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
“怎麽找到蟻後？”丁修不聽顧北陌的勸，執意要為挽救營地再做點什麽。因為營地對他太重要了，他已經失去了撫養自己長大的張榮社，要是再失去了營地，人生就會變成一朵浮萍。
“蟻後的身邊有雄蟻，而且周圍還有兵蟻保護。看到車外沒有，那些都是工蟻，兵蟻應該比它們更大，更厲害。”沈悠朝窗外示意道：“而且作為蟻群的王，蟻後非常謹慎，想殺它談何容易哦。”
“遇到死亡蠕蟲之前，我也沒想過自己能殺掉它，但我做到了。”
“可是即便殺了蟻後也無濟於事啊，蟻群會遵照它最後的命令行事，然後再四散而去，尋找其它有蟻後的蟻群加入。”
“唉~”沈悠的話讓丁修有些喪氣，他垂著頭，神情沮喪。
一股無力的挫折感在心裏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