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滔天之怒

罹恨與傅長琴皆是武功修為通神之輩,二人全力施展輕功身法,便如夜空中的兩顆流星,飛簷走壁騰挪縱躍間,便已將洛陽城樓拋在了身後的夜色中。

二人直奔童山而去,這是一條離柳如夢被劫的地方最近的道路,越過童山便可直入洛水。二人輕功身法絕世,常人策馬需得一個半時辰的路途,二人僅需半個時辰便可到達。

但二人方入童山,便陡然駐足。

罹恨舉目望向童山北麵,皺眉道:“殺氣!”

他所練功法雖龐雜,既有道佛魔三門之奇功,亦有六派之經典,但歸根結底,一身功力之根本,卻是來自於大羅天罡,大羅天罡乃是納天地萬物之力為己用的絕妙心法,實為當年紫薇一脈不傳之功,源出昆侖。

納天地之力,先得感天地之靈,是以罹恨神識觀感遠超常人,一入童山地界,便察覺童山以北,有濃烈殺氣升騰,不由心下大驚。

有感於此,提足便要往童山以北奔去。

傅長琴立刻執劍攔住罹恨,輕輕搖頭後,便轉身朝著北方而去。

如今三尊已故,國師李績之下,冰火判官便是當世無敵。傅長琴武功比之烈雲歌猶有過之,自能覺察北方氣息有異。

罹恨知傅長琴的意思,她攔住罹恨自己前去,是讓罹恨繼續前往洛水,此處異常是否與柳如夢被劫有關,尚未可知,如果兩人同去,隻怕耽誤了搭救柳如夢之事。

傅長琴走後,罹恨也不拖延,運足功力奔向洛水方向,心中暗道:“以冰判官絕世武功,塞外中原除國師李績,該是再無人可敵,就算是劫了柳如夢的人逃往北方,冰判官也可處理,我且先前往洛水看個究竟,莫要中了調虎離山的障目之計。”

二人於童山分道而行,一北一南,此時已是明月偏西,三更已過。

傅長琴不在身側通行,罹恨再不顧忌,將一身所學身份用到極致,所過之處獨留道道殘影,罡風卷得山間林裏枝顫葉移。

不到半個時辰,終是到得洛水河畔。茫茫洛水,倒映著彎彎冷月,初春夜冷,涼涼夜風自河對麵獵獵卷來,夜冷,罹恨此時一顆心更冷。

“好重的死氣!”甫入洛水河畔,罹恨便覺後背生寒,這種詭異感覺並非源自於寒夜環境,而是來源於不遠處的異常氣息。

那是濃重的死氣,隨滔滔洛水自南方滾滾而來,那個方向,該是柳如夢被劫的案發地點。

罹恨不敢駐足,腳下發力,直奔死氣源頭而去。

奔出不到五裏,便可見黑暗之中有燈火刺目,那是正隨波逐流的一艘三層樓船,其上奇花異草,飛紗珠簾,明媚燈火,美輪美奐。

此時距柳如夢被劫不過三個時辰,罹恨該是第一個發現這座樓船之人。

這是一艘在夜色中格外耀眼的華麗樓船,隻是此時此刻,罹恨看著這艘樓船的目光,格外凝重。

他清晰的感覺到,樓船之上,燈火之下,撲麵而來的死氣如有實質。

暗暗心驚道:“怎的回事?就算這艘樓船所載之人盡喪,亦不該有如此濃重的死氣。”

他眉頭緊皺,繞是他功法蓋世,膽識過人,心中亦狂跳不休。這駕樓船,隻怕並非他看到的那麽美麗,那撲麵而來的死氣,竟如千人身死般濃重,這是不應該的,隻因滿打滿算,這座樓船最多可載百人,就算全部死在劫持之人的手中,也不該有如此濃重的死亡氣息。

“傻丫頭,你是交了什麽運道?明明可救你性命之人近在眼前,不料竟生出這件絕不簡單的事情!”罹恨心中苦笑,隻覺宵雲運氣差得可以,近在眼前的救命稻草隻怕卷進了了不得的事情之中。

感慨驚訝一瞬即逝,罹恨不再多想,朝著洛水中隨波緩動的樓船縱身躍起,腳下岩石寸寸崩裂,便如離弦之箭般劃破夜空,直射樓船而去。

一力殆盡,便落於水上,已絕世功法點水借力再起,幾個起落,轉眼之間就躍上樓船,落在甲板之上。

罹恨環目四望,此處燈火搖曳,一片死寂,竟看不到一個人,也看不見一具屍體,見得此景,罹恨化出那根黑金鐵棍,抗在肩上,緩步走向樓艙,心道:“柳如夢身份尊貴,出行定有許多護衛侍從隨行,這偌大樓船,此時既不見人亦不見屍身,甲板上竟連打鬥痕跡也沒有,劫人之人這般厲害?竟像沒有動手便殺了一船之人!”

艙內燈火明媚,映著的......卻是死一般的沉寂。

罹恨屏息凝神,緩步走到艙門之前,見得一人正立艙內,背對門口,一身銀白勁甲,於燈火中熠熠生光,此人身形高挑偉岸,鶴冠束發,英武之氣勃發,顯然並非普通之人。

罹恨駐足艙門之前,持棍遙指那人背心,沉聲道:“閣下何人?”

那人恍若未聞,動也未動。

罹恨舉步跨入艙門,功法暗運,手中黑金長棍流光暗動,隱有龍吟低沉,接著冷聲說道:“閣下何人?為何在此?”

這座樓船處處古怪,顯然已被精心布置,此人立於艙內,怎也和柳如夢被劫之事脫不開關係。

那人仍是不動不答,卓立艙內,罹恨不由臉色生寒,曆聲喝道:“真個不講話麽?莫怪我手下無情。”

言罷持棍便上,腳下生風,隻見他身子在燈火中輕輕一晃,便已然出現在那銀甲人身後三步之處。

罹恨心道:“柳如夢被劫絕不單純,此事本和我無關,我也並不想管,但傻丫頭命在旦夕,你們偏生在這個當口弄出這些事情,那就別怪我不去辨誰對誰錯。”

他並不想管此事,但宵雲生死攸關,他卻不得不管。此人出現在此,定然和此事脫不開關係,劫人也好救人也罷,既然你不說話,罹恨便動手打得你說話。

一腔怒火正無處宣泄,不料竟在事發之地預見這麽個古怪人物,罹恨自然更加惱怒。

有念及此,罹恨提起長棍,朝著那人腦袋便砸,棍帶罡風,乃是用了六成功力,便是一塊巨石,隻怕在這一棍之下,也得碎成齏粉。

不料這一棍揮出,竟又生生止住,緊接著便是連連後退。

罹恨如此,隻因他那一棍砸下之時,竟見得那人猛地回頭,還將一昏迷女子舉於棍下。

那是一個模樣極為年輕英俊的男子,絕不超過三十歲的年紀,他正看著罹恨,如畫眉眼,冷笑連連,額上一枚銀痕,如火焰跳動,又如流雲縹緲。

好一個英俊非凡的少年人!

若僅是他,也不會逼得罹恨收回鐵棍,回退連連,方才孤獨卓立的他,已不知從何處拉來了一個比他更驚豔的女子,擋在了身前。

那個女子身著淡紅衣衫,有著讓所有人為之驚豔的絕世容顏,即便她臉色蒼白,嘴角血跡未幹......

“柳如夢!”

罹恨雖隻在師尊口中聽過柳如夢的名字和事跡,但此時卻能肯定,那個女子就是十三年前名列天下三大美人之列的琴棋雙絕柳如夢!

世間不會有那麽多美得如此驚心動魄的人,隻因那眉目臉頰,已然奪了太多天地造化......

罹恨心中狂震不休,那人是從何處將柳如夢拉至身前,他竟看都看不清楚,這是沒道理的事情,憑他修為武功,莫說此處燈火通明,這般近的距離,便是暗處,他也該能看清那人手段才對。

持棍駐足,咬牙對望,一時之下,他竟不知該如何處置,柳如夢在那銀甲人手中,他免不得投鼠忌器。

那銀甲人終是開口,嘴角微挑,頗為挑釁道:“膽敢弑君殺神者,竟被一個女人嚇退,可不可笑?”

罹恨狂怒,握著鐵棍的右手有緊了幾分,手指骨節發白,目光森寒如霜,憤然道:“放開如夢大家,你且看我打不打得死你。”

那銀甲人俊俏臉龐,泛起一起邪魅笑容,額間銀痕忽暗忽明,森然說道:“好啊,我這便將她放開。”

他話音方落,昏迷的柳如夢便渾身一顫,被他捏斷了脖子。

罹恨大驚失色,刹那間臉色煞白,這人竟殺了柳如夢!

那銀甲人嗬嗬冷笑,抬手將已經沒了生氣的柳如夢拋向罹恨,陰測測道:“我將她放開了,你又拿我怎樣?”

罹恨忙閃身接住柳如夢,細探氣息,已然死得不能再死,此番變故,委實超出了他的想象,心中暗道:“此人是誰?竟知我要殺國師李績和太宗皇帝李世明,他殺柳如夢,莫不是知我要救傻丫頭?這是沒道理的!”

那銀甲人說罹恨膽敢弑君殺神,該是清楚他的身份和目的,可罹恨從未來過中原,不該有人識他,此人所行之事,竟是衝著他來,這究竟為何?

罹恨將柳如夢屍身放置於身後,轉而便持棍猛的彈起,已開山烈地之力,將鐵棍砸向銀甲人麵門,獰聲道:“弑君殺神,或不可成,提棍殺你,卻易如反掌!”

他是真真怒極,早已想到柳如夢被劫之事絕不簡單,不料竟是直接衝著他來。

此番變故之下,柳如夢大有可能是因他死,宵雲亦會因此變故而踏近黃泉道路,罹恨哪能不怒!

這一棍之下,乃是罹恨一身十成十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