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不再做你的天使

出來我就是那個電話裏的沈院長嗎?唉,沒勁,本來想嚇嚇你們的,誰知道這個愛哭的傻丫頭那麽煽情,弄得我都不忍心了。”

當現實和現實發生衝突,我們應該怎麽辦呢?

張德輝一愣:“臭小子,當時那麽緊張,誰還有時間思考這個啊?”

張雨的笑依舊那麽的帥氣淩人,他緩緩地走近文文身邊,張開懷抱把文文攬了進去:“對不起啊,又讓你哭了。不過這樣也好,我們總算扯平了。”

“可惡。”文文輕輕給了張雨一拳:“這筆帳先記著,等你傷好了我再找你算。”

張德輝開玩笑地說:“下次可別再算成這樣啊!”

文文尷尬地摸了摸腦袋,傻傻笑了。

晚餐吃得很豐盛(具體點應該說在張雨家入住的這些日子晚餐吃得都很豐盛)。吃完飯我和美涵都無所事事地想搞些什麽活動。

“玩點什麽呢?”我抬頭看著海天相接的方向沉思。當然,真正能看見的,其實是天與城市樓房的交匯。

星星很密,看來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吧!於是我提議去長江八號看星星。

美涵疑惑地看看我:“哪兒?”

文文搶過來解釋說“那是張雨家最有創意的一個傑作”,然後就有聲有色地描述了那天在裏麵看到的奇觀。

聽她描述完畢,我補充說:“錯了錯了,你還沒講你如何鬼哭狼嚎地震碎天空那段呢。”

她橫了我一眼:“你什麽水平啊?那叫驚天地泣鬼神。”

我連忙幫她向美涵解釋——驚嚇到天地,弄哭了鬼神。

張雨好象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就跟受了什麽打擊似的。他一個人靜靜地邊走邊思考著什麽,絲毫沒有發現遠遠落在後麵的文文。

文文是在我們躺了很久之後才緩緩上來的,她給我的理由是剛剛吃飽,在外麵散了會步。

我突然笑了,“蔣文文飯後散步?這句話就好像有人看見猴子上完廁所還要用到手紙一樣難得吧。”

文文沒有做任何回應,今晚的她變得出奇地靜,靜到讓我感覺有點不太舒服。於是我再也無心看什麽群星接吻。我突然明白,原來世界上還是少不了文文的鬼哭狼嚎的。這個結論讓我更加相信了生物圈的存在規律。

我說文文你怎麽不繼續驚天地泣鬼神了?

她沒有理我,雖然我正閉著眼睛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於是我轉過頭好奇地看她,才發現她竟然正側著身子全神貫注地盯著一邊發呆眉頭緊鎖的張雨。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在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之後我輕輕地站了起來。

看來文文很喜歡張雨吧!我想。

於是我走到美涵的身邊蹲了下去。她緊閉著眼,安然地睡著了。我把手伸在半空,猶豫著該不該把她叫醒。

她的眼睛卻在我猶豫間緩緩睜開了。

我連忙做了個不要出聲的姿勢,拉起她離開了平台。

月色真的好美,卻無奈地承受著無人欣賞的寂寥。

“為什麽不說一聲就拉著我出來啊?”美涵的聲音略帶倦意。

我看了看美涵,萬千思緒卻不知道如何流露。

她笑了:“怎麽了?”

“沒事,早點休息吧,明天有課。”

她“恩”了一聲,把頭靠在我的肩膀:“的確是有點困,你不會怪我沒有陪你看星星吧?”

我笑了:“怎麽會?你這麽困了都沒有拒絕我,我怎麽可能會怪你呢?”

我把她送到一間她認為不錯的房間裏,轉過身準備離去。

美涵失望地把我叫住:“哎,連最基本的話都不說就想走啊?”

“恩?”我為難地回過頭:“不是說好最後一次了嗎?怎麽還要啊?”

美涵愣愣地看了我一下,很開心地笑了起來:“我是要你說晚安啊豬頭,誰要你說別的了?”

我尷尬地傻笑一下,然後用“你見過這麽苗條的豬嗎”來圓場。她甜甜的笑靨下是掩飾不住的疲憊。於是我輕輕說了句晚安,轉身離去。

美涵衝我咧了咧嘴:“你也是。”

翻來覆去地在床上躺了好久,用盡所有的方式從身體裏尋找疲倦的信息。然而卻始終被一種叫做失眠的東西緊緊糾纏。

在此之前,與美涵相愛是我最大的奢望,可如今真的走到了一起,心裏卻莫名地浮出一陣恐慌。事實上我也並不知道我在恐慌著什麽。

突然記憶裏回放出一句話——曇花的嬌豔隻是為了下一刻的凋零。那麽我想人與人相愛是不是也大抵如此呢?我和美涵的感情難道隻是在無聲地醞釀著明天或者明天的明天之後的離別嗎?

輾轉反側,心亂如麻。

外麵的星空應該依舊美如當初吧!隻可惜絢爛的一切也終究要迎接明天的陽光。一切都是宿命,一切都無法擺脫。或許今天的月色也不過是明天躲在記憶裏的一種襯托而已。

記憶,是殘酷的,往往讓人在不經意間讀到隱忍的傷疤。

第四十四章 我不可能是你的天使

張雨終於從殘酷的記憶中擺脫出來,看見了正傻傻盯著自己的滿臉凝重的文文。然而文文卻沒有發現張雨的表情,依舊保持著那個無比個性的姿勢。

“不會吧?你練什麽功呢?”張雨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之後得出一個結論:“恩,這個動作在《燕玲義薄雲天》裏好象見過。”

文文恍然大悟地坐了起來,一直尷尬地傻笑。

張雨好奇地問:“剛剛在想什麽?”

文文支吾著,腦子飛速運轉著想找個合適的借口:“厄,我……哎,你剛剛在想什麽?”

“哎,是我先問你的好不好。”

文文嘻嘻笑了:“你知道力的相對論嗎?”

“知道啊!隻是不知道它跟我的問題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啊!因為我想說的是它的姐妹篇——問題相對論。”

“問題相對論?”張雨的嘴幾乎可以存下一隻珍寶蟹了。

“恩,就是說問題的作用是相互的,在你問別人問題的同時,你自己也正在接受別人的提問。”

張雨茫然地抓了抓頭發:“書上有這個道理?”

“有有有,肯定是你睡覺的時候錯過了。”文文肯定地說。

“哦,隨便,誰先說又沒什麽區別,反正我遲早要讓你知道的。我剛剛是在想……”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文文輕輕而且神速地說了句:“想你。”

張雨停了停,問:“你說什麽?”

確定張雨沒有聽到之後,文文開心地笑了:“反正我的回答已經結束了,你沒聽到是你的事,跟我無關啊。”

“可你怎麽能在別人說話的時候回答啊?聲音又那麽小,鬼才能聽到。”張雨顯然非常地不服氣。

文文卻滿臉不在乎地說:“這又是相對論的其中一條——答題相對論,在你回答別人問題的時候,別人也正在回答你的問題。”

張雨無奈地罵了句:“什麽狗屁邏輯嘛?”

文文一臉成功後的得意:“是啊,什麽狗屁邏輯啊?不過這位老前輩肯定已經跟大自然融為一體了吧,咱們就別跟死人一般見識了。走吧,回去睡覺了,我感覺好困。”

雖然張雨還有話想說,但看到文文深深的倦意便心軟了下來:“好吧,咱們也回去吧,明天你們還有課。需要我開車送你們嗎?”

文文的倦意突然嚇得無影無蹤:“什麽?你還嫌上次的傷亡不夠慘重啊?想送我們,先考張駕照出來吧!”

張雨的自尊心嚴重受挫,以至於並沒有發現文文腳步的蹣跚,自顧自地解釋著:“上次車禍純屬意外好不好?要不是美涵我怎麽可能分心呢?這一次美涵在車上坐著,我絕對沒理由再出意外了。”

文文隻能勉強地笑笑,沒有說話。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右腳踝骨越來越痛得厲害。

張雨回過頭:“你幹嘛離我那麽遠啊?我現在又沒開車。”

文文假裝打了個哈欠:“好困啊,頭有點暈了。”

張雨搖搖頭過來扶住文文,抱怨她體質居然這麽差勁。

站在盤旋而下的鋼質樓梯前,文文驚慌了,狹窄的樓梯,兩個人並排走肯定是不可能了。可是一旦離開了張雨的扶持,自己真的還站的住嗎?

“我要鬆手了哦!”張雨溫柔地笑著。

文文點點頭:“恩,沒關係的,我可以。”

然而我真的可以嗎?文文望著麵前看似綿延無盡的樓梯猶豫了。她對張雨笑著說“你先下啊!”借口說怕樓梯禁不住自己日漸發福的體重。

張雨並沒有覺得文文的舉動有什麽異常,於是便若無其事地率先下樓了。其實也不怪張雨粗心,畢竟文文的舉動從來就沒有正常過。

等張雨已經下去的時候,文文小心翼翼地提起褲腿,才發現右腳腳踝那裏已經腫起了一個大包。

看來是扭得不輕啊!文文咬咬牙勉強著邁出一步,神經在右腳接觸到樓梯的那一瞬迅速繃緊,疼痛的感覺在身體裏蔓延,挑逗著文文眼裏呼之欲出的每一滴眼淚。

“會痛嗎?”

張雨的聲音突然從前麵飄了過來。文文猛地一驚,然後假裝沒事地用手拭去在眼外徘徊許久的淚水:“不是啊,隻是剛剛在裏麵擺POSS擺得太久,腳麻了。”

張雨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冷冷地說:“你知道裏麵的平台是用什麽原料做的嗎?以它那種完美舒適的柔軟度怎麽可能會腳麻?”

文文怔怔地愣在那裏不敢吱聲。

張雨關切地看著文文:“你受傷了對不對?”

“怎麽可能?我又沒有……”

張雨沒有耐心把文文編的粗糙的謊言聽完就無法自控地咆哮起來:“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純真可愛的文文嗎?她直率得就像一張沒有經過任何筆墨渲染的白紙,任何色彩加在她身上都會顯而易見。可你呢?為什麽受了傷還要拚命地隱瞞?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真的長大了?你知不知道受了傷不及時醫治會越來越嚴重?你想變成殘廢嗎?變成跛子還怎麽去找你心目中完美無瑕的白馬王子?你知不知道你很不負責任?無論對你自己還是對喜歡你的人。”

文文委屈地想要落淚,但她終於把淚水忍住固執地回吼了起來:“我為什麽非要單純不可?那種任性天真隻會給別人帶來傷害你懂嗎?你知道一次次讓別人為自己受傷我心裏有多麽愧疚嗎?我變成跛子關你什麽事?你憑什麽衝著我發脾氣?真以為你是我男朋友嗎?張雨我告訴你,你不是,也永遠不可能是。”眼淚終於如同泛濫的潮水一樣洶湧地流出眼眶,文文竭力偽裝的堅強刹那間蕩然無存。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她明明隻是不想讓張雨擔心啊,可結局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她心裏的痛苦和難過,多得如同決堤而下的眼淚。

眼前的淚水一滴一滴,仿佛成千上萬隻蟲蟻殘忍地吞噬著張雨的心。張雨的整個生命,也似乎在文文的抽泣裏潰不成軍了。

“對不起,文文,我……剛剛不是有意那麽激動的,我不該對你那麽大聲的,對不起。原諒我好嗎?我知道我不可能變成你的天使,但我依然可以做你的好朋友不是嗎?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好不好?”張雨再一次回到了一如既往的溫柔。

文文在心裏疼痛著,或許永遠不會有人相信在學校裏桀驁不馴的校園魔鬼居然會低聲下氣地向人道歉。臭張雨,你幹嘛總是對我這麽遷就嘛!你就不能凶一點,再凶一點嗎?這樣……這樣我就不會喜歡你了啊!可是你總是這麽溫柔地守護著我,我該怎麽辦嘛!我不是說好了我隻喜歡我心目中的天使嗎?你又不是天使。死張雨臭張雨,討人厭的張雨……

文文在心裏罵著的時候張雨已經輕輕地把她的褲腿卷起來了,張雨小心地撫摸著文文已經腫得發紫的腳踝心如絞痛:“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呢?你看都腫成什麽樣了?什麽時候扭到的?”

文文突然有些緊張起來,她支吾了一會說:“忘了。”

“忘了?”張雨淡定地看了看傷勢問:“是不是從涼亭上跳下來的時候扭到的?”見文文不做聲便淺淺笑了:“肯定是吧?還以為你真是仙女呢?原來你也不會飛嘛?”

“哎,有你這麽安慰病人的嗎?”文文沒好氣地給了她一拳。於是張雨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文文的臃腫部位。

“啊!”文文忍不住低吟了一聲。張雨連忙緊張地道歉:“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還痛嗎?”

看著他緊張的表情文文偷偷笑了起來。

“哎,笑個頭啦。”張雨顯然對她的反應有些不滿:“腫成熊掌了還笑得出來。我房間裏有些藥,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有效,但總比這樣任由它腫下去好得多吧!走吧。”

剛走兩步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回過頭:“哦對了,我忘了你不能走。算了,我背你吧?”沒等文文同意便擅作主張地把文文背了起來。

文文抱怨說:“哎,人家還沒同意嘛。”

張雨邪惡地拿出了學校裏麵的囂張氣勢:“你覺得你們這些平凡的人在我張雨麵前還有發言權嗎?”

文文趴在張雨溫暖的背上,輕輕地笑了。

他的背有種奇怪的味道,不香,卻很好聞。文文突然有種幸福的感覺,情不自禁地攬緊了胳膊。

第四十五章 就是少了個你

狹窄的樓梯盤旋而下,在這樣的情況下背著一個人,的確不知道該如何邁步。張雨吃力地既要避免文文的腳踝觸地,又要擔心著自己會不會失足或者失重。

文文把一切看在了眼裏,心裏麵除了小小的感動之外還有著無比的憐惜。她說要不然你放我下來吧。然後張雨緊緊地抓住她正準備鬆開的手:“別亂動,我可以的。”

他一步一步地向下走,仔細地聆聽著文文均勻緩慢的呼吸。文文則不由自主地回憶著張雨抓住她的手說別亂動時的畫麵。

坐到張雨鬆軟的床上的時候,文文開心地看著張雨滿臉的汗傻笑。張雨讓她先等一下,“我去拿藥。”

文文點了點頭,開始好奇地打量張雨的房間。這是個跟自己的房間相似卻又別有一番特色的地方,除了裝飾和顏色不同之外,大致的格局和陳設其實是大同小異的。隻是令文文不能理解的是,牆紙上麵居然淩亂地貼滿了英文字母。

“嗬嗬,別告訴我說你這是苦背英文字母啊?”張雨抱來一箱子藥水的時候文文嬉笑著問。

張雨麵無表情地解釋說:“哦,那是我的愛情啊!我跟人家模仿的,這叫**情密碼。”

“愛情?”文文突然大笑了起來:“你好花心哦,這麽多愛情記錄。”

張雨連忙慌張地解釋:“你瞎說什麽啊?我沒有戀愛過好不好,那些個胭脂俗粉我才看不慣呢。這隻是個簡單繁瑣無聊有趣的遊戲罷了。這些字母代表了我的愛情鎖,誰能看懂它誰就找到了密碼,找到我密碼的當然就會是我的愛情天使了。”

文文看起來好象並不是太在意遊戲規則,她在乎的僅僅是張雨講話的愚蠢邏輯:“哎,什麽叫簡單繁瑣無聊有趣的遊戲啊?你列反義詞呢?”

張雨詭異地笑了:“白癡通常是不可能理解它的寓意的。想證明你不是白癡,你就必須接受破譯密碼的挑戰。哼哼,敢嗎?”

文文賭氣地咬著牙:“破譯就破譯,誰怕誰啊?等一下我就要你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大白癡。”

張雨輕輕地笑笑:“但願吧。”然後蹲下身子幫文文擦拭著挑好的藥水。其實張雨根本不認識手裏的是什麽藥,他平時沒受過什麽傷,所以對跌打藥非常陌生,剛剛本來想去問一下魏伯的,可是夜深人靜魏伯早已經入睡了。張雨並不覺得自己可以無恥到三更半夜地去敲一個年近七十的老人的門,於是就全憑直覺從藥箱裏蒙了一瓶出來。

文文並不是不知道他在擦什麽藥,而是她根本就忘記了張雨正在幫自己擦藥。看著滿屋子淩亂無比的字母,她腦袋都要爆炸了,哪裏還有閑情雅致去注意別的。

於是張雨忙的不亦樂乎,文文卻在一邊懊悔自己不該那麽逞強。

張雨顯然也注意到了文文的一臉落魄,於是刻意地暗中提示說:“怎麽樣?破譯不出來吧?嘿嘿,我剛看到這二十五個字……噢不,是二十六個字母的時候,也跟你一樣看不出來的。不過我好象比你稍微聰明了一點點,所以我隻用了五分鍾就理解了這二十五……噢不,二十六個字母所蘊含的秘密。”

文文瞪了他一眼說:“切,少吹牛了,想壟斷牛肉市場啊?”

張雨失望地歎了口氣:“唉,白癡就是白癡,總是分不出哪句話才是重點。”想完之後,張雨無奈地抱起箱子說:“我把東西先還回去,你慢慢想吧。”

文文盯著牆壁看了良久,突然覺悟地想:“張雨剛剛那麽緊張地糾正是二十六個字母,難道二十五跟這個密碼有關?”

想著想著莫名地笑了起來:“哈哈,蔣文文就是蔣文文,不但人長得漂亮,才華和智慧更是出類拔萃。哈哈哈哈……”

笑聲持續了多久她就在那裏盤算了多久,然而直笑到幾乎缺氧也沒有算出牆上的字母跟二十五有什麽瓜葛。

張雨已經回來了,安靜地坐在床邊看著文文笑。

文文的臉滾燙如火。她突然有一絲覺悟:“二十六說成二十五,難道真的失蹤一個字母?那這個字母會不會就是密碼呢?”

想到這裏文文突然變得信心百倍。

張雨已經有些不耐煩地催促了:“哎,還沒好啊?我等得花兒都謝了。”

文文的眼睛飛速地瀏覽著牆上淩亂的字母的同時佯裝從容不迫地說:“恩,這首歌我好象會唱哎,要不要我唱一遍給你?”

“別轉移話題了,承認自己是白癡我就告訴你密碼。”

文文突然叫了起來:“哎,你搞清楚情況哦,我可不是為了要變成你的什麽倒黴的愛情才來破解密碼的,我破解密碼純屬是為了維護我們美女的尊嚴。同時我也是為了向你證明,你才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大白癡。”

“這句話你講的超沒水準。”

“恩?”

“其實白癡不是無藥可救的。”

“恩?”文文依舊一臉茫然的樣子。

張雨詼諧地說:“隻要買單就好了。買過單,不就不是白吃了嗎?”

文文失望地白了他一眼:“無聊!”

“什麽叫無聊啊,要不然你還有什麽辦法拯救自己的白癡嗎?密碼破解不了,我真的不得不懷疑你所謂的美女的尊嚴是怎樣一種存在。”

張雨說話的時候文文已經瀏覽完最後的一片牆紙。她眼睛裏燃起了勝利的喜悅,但她依舊可以冷靜地竭盡努力地把自己的表情控製在零度左右,然後冷冷地說:“真以為我不知道啊?其實我早就猜出來了,隻不過不想太早地曝光我美女的智慧罷了。不就少了個I嗎,太簡單了。”

張雨得意地笑了:“對對對,我的愛情就是少了個……你剛剛說什麽?”

“是I啊。”文文大聲地回答。

張雨興奮地重複著:“對對對,就是少了個你,就是少了個你,哈哈。我的愛情就是少了個你啊。”

文文終於明白了這是個文字陷阱。

於是她生氣地拍了拍床上的高級蠶絲被:“你好無聊哦,不理你了,我現在心情不好,我要睡覺,你,給我馬上出去。”

見張雨依舊傻愣著不肯離開,文文火冒三丈起來:“YOU!GETOUT!”

張雨一臉委屈地看著文文:“可是……這是我房間啊。”

文文如夢初醒地仔細環視了一周,確定張雨所言非虛之後尷尬地笑了:“我知道啊,其實我是故意考驗一下你的智商的。”

張雨也傻傻地回笑了一聲:“嘿嘿。那我背你回去吧?”

文文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但心裏卻一直莫名其妙地偷偷膨脹。她把嘴湊到張雨的耳邊輕輕地說:“張雨,我想笑。”

張雨把她平穩地放在床上之後便輕輕地關上門離去,關門之前他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回頭:“哦對了,如果半夜有什麽事直接喊我,不能走路就不要逞強,知道嗎?別覺得不好意思,既然住在這裏了就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記住哦,有事叫我。”

“哦。”文文不敢拒絕地應了一聲。

門被張雨溫柔地關上之後突然又猛地打開了,張雨把腦袋夾在門縫裏再次強調了一遍:“記得有事一定要叫我哦。”

張雨這次真的離開了,房門不會再被人突然開啟,文文的心裏居然會有些失落。她靜靜地躺著,全然沒有睡意。

她回憶著張雨背上的奇怪的味道,然後想著被張雨抓住手說別動的那一幕,還有他興奮地說‘就是少了個你,就是少了個你’的時候認真的眼神。

“難道,我真的喜歡上張雨了嗎?”文文不敢相信地問自己。

心有一點亂。

她翻身按滅了床頭的醒目燈,然後空蕩的房間裏隻剩下漆黑一片……

第四十六章 我會讓你麵麵俱敗

或許上帝他老人家跟我一樣善良吧!

所以才不舍得讓現實跟張雨的預言有所衝突。

張雨拚命地誇自己太有才了,隨便說說而已,沒想到竟然真的陰天了。

我說你別得意得太早,“也許這是陰森的陰呢,說不定等下會有恐怖的事情發生呢。”

張雨笑著指了指公交站牌邊焦急地等車的一個女生說:“不會是她吧?”說完對著她吹了個口哨:“嗨,恐龍中的恐龍。”

我好奇地探過頭極力睜大了眼睛,然而卻冤枉地聽到了對方衝我撒的一個彌天大謊:“你這個色狼叫什麽叫,沒見過美女啊?”

我忍住嘔吐看完她擦鼻涕的動作,突然想到了一句話----好奇心能殺死一頭大象。

可是為什麽,我剛剛那麽濃烈的好奇心都沒殺死這隻恐龍呢?

張雨幸災樂禍地笑著:“原來你也是一個不錯的預言家啊?還真的有夠恐怖的。”

我拚命地捶著胸口的時候忍不住抱怨:“這頭恐龍是智障啊?我看起來象是那種會吹淫賤口哨的人嗎?”

我並不知道,我的這句話已經深深地傷透了張雨的心。

我問美涵我剛剛有沒有口吐白沫啊。美涵笑著威脅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拈花惹草。”

這次我真的要口吐白沫了。

“什麽世道嘛?”我揪著張雨的領子叫了起來:“都是你害的,沒事找個人妖亂調戲,害我心髒病差點沒嚇出來不說,還被老婆冤枉我拈花惹草。”

有史甚至是有屎以來廢話最多的蔣文文發神經似地沉默到現在終於講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什麽?你老婆?你和美涵……那個了?”

我想我真不該跟文文坐一輛車去上課,我大聲地質問說:“你這個白癡懂不懂什麽叫謔語啊?”

她極為平靜地說:“懂啊,玩笑話唄!”答案其實已經正確無誤了,誰知她偏偏又可惡地補充了一句:“美涵,你慘了,他跟你的感情是開玩笑的。”

我終於快要歸西了。臨死之前,我抓起張雨那件搭在靠背上的校服……擦了下鼻涕……說實話,我感冒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格言我剛剛領悟,就在被他口袋裏的金屬砸中鼻子的時候。

我憤恨地從張雨的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厲聲質問:“為什麽你口袋裏會放把鑰匙?”

張雨從後視鏡裏瞟了我一眼:“你神經病啊?出門的時候你不帶鑰匙嗎?”

“我絕對不會帶象你這麽多的。”張雨的這串鑰匙,看起來比古裝片裏監獄牢頭的鑰匙都多。

張雨若無其事地笑了:“我家裏那麽多門,多帶點鑰匙很正常吧?”

我一把將鑰匙甩到座位上:“那你怎麽一反常態地沒有撞車啊?”

“恩?”張雨突然扭過頭很認真地看著我:“藥可以亂吃,話可千萬不要亂講。會出事的。”

他說的沒錯,會出事的……

“張雨——”

這聲尖叫是我、文文,還有美涵異口同聲、發自肺腑地吼出來的。

隨後是緊急的刹車聲和對麵司機不堪入耳的怒罵聲。

我想我不得不對張雨崇高的開車理念以及專業的駕駛技術豎起我顫抖的大拇指。

我的姿勢跟上次出車禍時的情形完全一樣,不過這次似乎是因為經驗值大幅度飆升的關係,頭部撞擊的力度並不是太大。

美涵問我有沒有事。

我風趣地說等這張靠椅被我的腦袋撞出缺口的時候我就有事了。

張雨也扭過頭關心地問:“你還是堅持不係安全帶?”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問了一個最最實際的問題:“你還是堅持不去考駕照?”

沒想到文文居然提出個更加實際的問題:“你們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改乘計程車啊?”

我和美涵一起指著正準備發表意見的張雨大叫:“你沒有發言的權利。”

然而張雨還是厚著臉皮把話說了:“沒多遠了,委屈一下吧。熟能生巧啊!”

我雙手抱頭就差沒哭出來了:“你饒了我吧!我雖然下麵無小,但畢竟家有二老啊,我不能為了讓你生巧而英年早逝吧?”

美涵連連附和著點頭:“是啊,我們都是有誌青年,我們有好多未知的明天要去修飾呢!”說完也跟我一起下了車。

文文滿是同情地拍了拍張雨的肩膀:“沒關係,就算他們不相信你,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但至少,我會至死不渝地堅持我的想法。”

張雨感動地點了點頭:“恩,講得太好了,沒關係,就帶你一個好了,我才不管他們呢。”

文文突然搖了搖頭:“不,我想你誤會了,我至死不渝地堅持的想法是----跟他們一起去坐計程車。”

下車的時候文文好心地提醒說:“記住,練車的時間不要太長,會產生視力疲勞,到時候就更容易出車禍了。”

“哎……”張雨的話沒到嘴邊,文文已經一頭鑽進了出租車裏。

我們走進學校的時候許淩風正被一群無知的花癡瘋狂包圍著。文文興奮地說那是我的前偶像哎。我並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在偶像前麵加一個“前”字,但我根本不想知道,對於許淩風,我有種說不出的反感。

然而他卻刻意地朝我們的方向走過來,好象根本不予理會我強烈的敵意。

我拉住美涵的手,慌張地想帶她逃離。

美涵奇怪地看著我:“你怎麽了?緊張成這樣?”

我沉默了一下,抬起頭試探地問:“許淩風怎麽樣?”頓了頓接著補充:“你會不會突然有一天喜歡他呢?”

美涵先是不可思議地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我緊張地憋紅了臉:“我是認真的。”

她的笑猛然僵住了:“我以為你知道的,我,隻喜歡你一個。”

我釋懷地笑了,我輕輕抱住美涵,告訴她我經常吃許淩風的醋。

美涵開心地笑了,她向我保證說:“以後少吃點醋吧,我現在向你保證,今生,江美涵絕對不會再喜歡張文俊以外的任何一個男孩。這樣可以了吧?”

我緊緊地抓住美涵的手,讓幸福孜孜不倦地從指尖傳來。

然後我看到了許淩風,他傲然卻又有些黑暗的眼神直直地刺痛了我的心。

我愣住,完全不能領悟他那種眼神究竟蘊含了什麽寓意,直到後來我神奇地上了雜誌……那是第二天了,我無意間收到的校刊裏頭條新聞是這樣的:無知少年慘出車禍,校花校草攜手救人。

我怒不可竭地把這本堪與娛樂界緋聞相提並論的校刊新聞揉成一團之後憤怒地摔在桌上。

校刊的內容寫的是我和張雨誘導文文瘋狂飆車,以至於發生意外,幸好約會歸來的幸福情侶——許淩風和江美涵的出現,才及時救了三人的生命。文章呼籲了愛出風頭的年輕人千萬不要不知死活不自量力,同時也提醒天真無邪的女生們盡量不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豬群狗黨們有過多交往,以免惹禍上身。

我憤恨地衝出教室。

我並不是因為上麵的諷刺而憤怒,而是我不喜歡別人說許淩風跟美涵是去約會。雖然我不知道這篇文章出自誰手,但我知道我絕對不能容忍有人在我和美涵背後搞動作。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想捍衛的到底是美涵的尊嚴還是自己在美涵周圍的地位。

或許是後者吧,因為美涵跟不跟許淩風約會都跟尊嚴無關的不是嗎?

我來到文文的教室怒氣衝天地敲了敲門。

她當時正開心地啃著批薩,看見我凶神惡煞的嘴臉時差點沒被噎死。幸好可以順手牽羊地抓來一瓶可樂,一邊走一邊猛灌起來。

“你怎麽這麽有閑情雅致來我這跟我請安啊?”

我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校刊看了嗎?”

“沒時間,你沒看我正吃得不亦樂乎嗎?況且校刊有什麽好看的?寫來寫去都是一堆破事。”

我突然叫了起來:“可我偏偏就是那些破事裏麵的一個破主角。”

文文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我發現你今天特幽默,就算你把我這瓶可樂都喝完我也不信你能有什麽本事上校刊啊。切,好象你真有什麽粉絲似的。”

我平靜地說:“那如果有人借那場車禍惡搞美涵呢?這樣有價值了吧?”

文文沉默了,手裏的可樂呆呆地停在半空。

“車禍的事過去那麽久了,如果不是有什麽企圖,根本不可能把一個微不足道的曆史給翻出來大做文章。”

文文點了點頭:“好吧,我去把昨天選稿的人給你找來,你等著。”

過了不久就看到一個戴著眼鏡的文質彬彬的男生走了出來,他抬頭看了看我,一臉遲疑:“你……找我?”

我冷冷地透過鏡片與他對視,然後告訴他:“我就是張文俊。”

他的表情明顯有些惶恐。

我走上前緩緩摘下他的眼鏡:“我想知道,那篇關於我的文章是誰寫的。”

“是我。”

從他身後傳來一個毫無語氣的回答。

我把眼鏡男推到一邊,冷靜地看著許淩風:“其實我猜得到,除了你,沒有人會這麽卑鄙。”

許淩風輕佻地笑了:“多謝褒獎。”

我沒有時間跟他調侃,直截了當地問:“為什麽這麽做?”

“你真看不出來嗎?哼,那我告訴你好了,我跟美涵才是天生一對。識趣的話離她遠一點,否則你肯定會後悔的。”他用一種威脅式的眼神瞪著我良久:“我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他高傲的氣勢讓我忍不住想要揪住他領子把他海扁一頓。

然而我看見有位教授走過來了。

許淩風微笑著打了聲招呼,然後禮貌地說:“徐教授,不好意思,我一個侄子輩的鄰居過來找我,所以等下您的課我可能要遲到一下。”

教授用一種極其令我反感的微笑回應他說:“那有什麽關係呢?你肯來聽我講義我已經夠欣慰了。”

我儼然是一個透明的被人扔在路邊的食品袋嘛,沒在意他語氣裏的侮辱也就算了,居然還這麽客氣地跟他說什麽欣慰。你堂堂一個教授不是嗎?他來聽課你怎麽就欣慰了?這個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我真的越來越搞不懂了。

教授走後,許淩風無奈地聳聳肩:“看到了吧?沒辦法,像我這樣優秀的學生做什麽他們都認為是對的。但你呢?我問了一百多個學生才找到個認識你的,更遺憾的是,他居然是你們班的同學,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有知名度。象你這樣的人有資格跟美涵在一起嗎?”

我很有耐心地等他說完之後神速地揮出有效的一拳。

他輕輕拭去嘴角溢出的血,淡淡笑了:“你覺得我這種好學生會在學校裏跟人打架嗎?”

我平靜地與他對視:“你的意思呢?”

“校外?風景甚好,而且不會違反校規。”

我不屑地邁出腳步:“你以為我是在跟你玩遊戲嗎?”

他輕蔑地笑著跟上來:“不,是我在跟你玩遊戲。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而且,最好別給美涵製造不必要的負擔。”

“你是怕美涵知道了之後會疏遠你,討厭你,或者更糟糕的吧?”

他依舊在笑:“我是想讓你憑自己的實力……一敗塗地。”

我繼續走我的路,並不想回頭看他一眼:“怎麽個敗法呢?”

他突然攔在了我的前麵,一字一句地說:“麵麵俱敗。”

第四十七章 液色療人

象中學生的糾紛一樣,當我走到目的地的時候,旁邊突然冒出了十幾個人。他們全都留著長可披肩的頭發,肩上、背上,乃至低腰的牛仔褲剛剛遮住的地方,統統刻滿了各種彪悍的紋身。拳頭緊握著,一個個青筋暴露。

我大概並不害怕,但隻是大概而已。

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督了眼退路。後麵空空如也,沒人阻攔。但是我知道,我不能逃。如果我逃了,我就真的在他麵前一敗塗地了。

我咬著牙繼續走。

我沒有打過架,從出生到剛才揮出那一拳為止。但是下一秒,將是我這輩子的第一架了。可笑的我,第一架注定要慘不忍睹。

不能選擇落荒而逃,就隻能選擇迎韌而上。所以對方第一拳落下之際我隻能用臉皮歡迎。我明白,我的第一拳也打在他的右眼眶上。

我的臉火辣辣的,如同我揮出去的拳頭。而他的眼傷,或許那一聲慘叫根本形容不了。

我不屑地瞪著閑站在一邊冷笑的許淩風:“你知道嗎?打架沒帶點東西來你真的會遺憾的。”

接下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聽得到聒噪的我的或者他們的狂吼。我默默承受著一個個鐵拳帶來的熱量,偶爾有氣無力地回敬一下,然後引來更多的恩賜。

我躺在路邊拚命地喘著粗氣,感覺到有粘稠的**從我臉上往下滑。我勉強把臃腫的眼睛睜到最大,卻無奈地隻看到一小片天空。

許淩風將腳死死地壓在我脖子上,狂傲地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喜悅:“實力這一方麵,你輸了。”

我麵無表情地妄圖用手挪開他幾乎令我窒息的腳:“滾開,你的臭腳。”但是手臂的力量是虛弱的。

他的腳輕輕一甩,便把我的手踢開了。

“繼續努力吧,我們的對決才剛剛開始。”

他的臉湊在我耳邊,呼出足以令我嘔吐的臭氣:“當你完全輸給我的時候,你會知道,你根本配不上美涵。給不了她幸福,就放手成全她的幸福,不要借愛之名去給她羈絆。”

他站了起來,剛走幾步之後又提醒我一句:“對了,還是不要讓美涵看見你這副沒出息的模樣吧!你和我都不想讓她以淚洗麵,不是嗎?”

我抬著頭目光呆滯地看著他們從眼前消失。

躺了片刻之後,我的呼吸稍微有了些緩和。我勉強支起身子看自己能不能嚐試著爬起來。

我失敗了,我無力地癱了下去。

陰晦的風有些腥臭。我的胃抽搐了幾下,便有一堆白色的**夾雜著血吐了出來。

我緩緩地朝學校背向爬去,我一定不可以讓美涵見到我這麽狼狽的樣子。或許許淩風說的沒錯,我隻會讓美涵為我落淚。

給不了她幸福,就放手成就她的幸福,不要借愛之名給她羈絆。

我聽見這句話在全世界流傳,回音繚繞,我的頭一陣暈眩……

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帶著渾濁的記憶爬行的,清醒的時候我正躺在一家酒吧的門口。

不時過往穿梭的人們漠然地昂頭走著,毫不介意被一個滿臉血跡的年輕人阻住去路。

我輕輕咧嘴笑了,發覺血漬糾葛的地方好不自在。於是我閃進了酒吧裏的洗手間。

對著鏡子端詳了好久,竟突然覺得自己好笑而又陌生。腦海中已經不存在自己一步步墮落的記憶了。我索性捧了一把水往臉上潑。

冰涼、疼痛、麻木,但是刺激。仿佛思想也被這樣的瞬間衝醒了。

我推開門,向色彩詭異的吧台走去。

這是離學校並不太遠的酒吧,名字叫“液色療人”。其實從很久以前我就覺得奇怪了,通常酒吧都是晚上才開始營業的,可這家酒吧卻每天都開門很早,更奇怪的是大白天居然也會有生意。不過僅僅是覺得而已,並沒有興趣了解個究竟。

因為我從沒打算我會在什麽時候走進酒吧。

天已經有些昏暗,原來我在外麵已經昏睡了不知多久。我打開手機,發現裏麵有四十多個未接來電,名字不外乎隻有三個——美涵,張雨,還有文文。

舞台上被燈光打得五顏六色的歌手正興致激昂地大聲唱著,盡管客人不多,但瘋狂的搖滾樂依舊在DJ們的操控下激情澎湃。

我眼花繚亂地看著櫃台上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洋酒不知所措。

終於,我厚著臉皮問了句:“厄,不好意思,有雪碧嗎?我……隻是有點渴。”其實我完全可以要一杯果汁的,可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經短路了,居然很想喝一口雪碧。

那個人鄙睨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漫不經心地從某個角落裏提了一罐出來,聲音冷得不比這瓶雪碧的溫度高多少:“二十一聽。”

我狠狠地咬著牙把50塊錢往櫃台上一丟,拿了雪碧就走,留下後麵那位已近中年的前輩一臉茫然。

說實話,不是我慷慨,我隻是想用來掩飾我來酒吧買雪碧的尷尬。

我好奇地走向舞台旁邊看一個與我年紀相仿的人瀟灑地調酒。我說你看起來蠻專業的嘛!

他笑了:“調酒專不專業不是用看的,而是用品的。好不好,不喝口怎麽知道呢?”說著他把剛剛調好的酒朝我一推:“喏,試一試,我請客。”

我愣愣地看著他推來的一杯CHIVAS猶豫了一下說:“謝謝了,但是我不會喝酒。”說著晃了晃手中的雪碧:“我隻對這個情有獨衷。”

他認真地看了看我手中的雪碧問:“就這個?”然後開朗地笑了起來:“你真夠幽默的,居然跑到酒吧來喝雪碧。”

我笑得有些無奈:“其實我也不曉得自己怎麽晃到這裏的。”我頓了頓,吐出一口氣:“我被人圍毆了,醒來的時候就躺在外麵。”

他愣了片刻。端起一杯酒遞到嘴邊:“打架我見多了,但象你這麽有氣度的還真是第一次遇見。”

他的舉止真的非常優雅,像極了洛克時代的黑社會老大。我猛地灌了一口雪碧,問:“什麽意思?”

他目不轉睛地用手擺弄著杯子:“被別人狠K之後,大多數人會忙著報複反擊,從沒見過象你這樣洗洗臉就跟失憶似的喝起了雪碧的。”

我苦笑了一下,把空了的易拉罐揉成一團:“你以為我不想海扁他一頓嗎?他是我和美涵愛情的威脅。但我隻是個學生啊,一個人,兩隻手,僅此而已。”

他很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隨手不知從哪裏叫來一罐雪碧遞給我說:“我很理解你的感覺,多年前的我也是一樣。”

我接過雪碧輕輕笑了:“現在的你有什麽不一樣呢?”

他四下看了看,然後也笑了起來:“對對,現在也還是一樣啊。哈哈。”

本以為憂傷可以被談笑聲衝淡,在時間的不停撞擊下化為雲煙。然而許淩風的聲音卻很不合時宜地在身後響了起來:“喲,蠻有情趣的嘛。”

我很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上帝他很會開玩笑哎,越是討厭某個東西,就越是讓那個東西圍在你身邊跟屁蟲似的團團轉。”

“是嗎?”許淩風滿是嘲諷地抓過我手中的一罐雪碧:“哈哈,這是什麽?你真的太可愛了。不過我聽說可愛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跟白癡沒什麽分別了。”

“你是在嘲笑我不會喝酒嗎?”我麵無表情地從身邊抓起一瓶沒有開啟過的芝華士瀟灑地朝桌麵砸去。

玻璃碎片飛濺一地,閃爍著斑斕的燈光。

我抓過一隻杯子放在麵前。

被砸碎的瓶口有著參差不齊的裂痕,一部分的酒也因此濺落一地。我輕輕抬了抬手,用瓶子裏餘下的酒倒了滿滿一杯。

“喝酒嘛,我比你狠。”

我感到胸口一股撕心裂肺的灼熱。酒在翻滾,胃在燃燒。

整個酒吧應該都被我的舉動驚呆了吧!

許淩風呆呆地看了我良久,露出一種說不出表情的怪笑:“你慢慢喝。”

那個很會調酒的男生微笑著站在我對麵,友好地遞來一塊方巾:“剛剛你的動作超酷啊!我想我怎麽模仿都學不會了。”

“謝謝”兩字還沒出口,就感覺一陣濃烈的嘔吐感湧上喉嚨。

他迅速把方巾往我嘴邊一送:“不過沒有調和甚至連冰都不放一塊,肯定不好喝吧?”

我其實想說無論放不放冰,酒都是一樣難喝。我從不喝酒,我討厭那種氣味。

他笑著拍拍我的肩:“別人都叫我ROVI,是這家酒吧的……常客,若不介意,以後有什麽事盡管來這裏找我。”

“恩。”我笑著點了點頭,一溜煙地衝進了洗手間。

頭很沉,似乎吐了很久吧。

當我出來的時候ROVI已經離開了酒吧。我寂寞地找了個位子坐下,掏出手機給美涵發了一則簡訊——今晚有事,我不回去了。

收起手機,我起身並且抬頭重新審視著這個世界,竟發現一切都在模糊地搖晃著。

突然一個穿得夠HIGH的女孩迎麵撞了我一下,然後我一失神便跟她一起跌倒在沙發上。不知道是不是被酒精麻痹了的緣故,我總覺得自己被她抱在了懷裏。

於是我很不耐煩地推了她一下,站起身搖晃著自創的舞步出了酒吧。

我挑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了下來。

天有些黑,路燈在周圍物體的背麵印出修長的影子。我躲在影子裏,細細品味著酒精與傷口糾葛的痛楚。

美涵的出現真的是一個意外----

她發短信過來問我為什麽不去學校上課,也不去學校接她。

我回複說:有點事,對不起。

她問我“為什麽會受傷”時我的心猛地一顫。

我抬頭,看到了對麵拿著手機的美涵。路燈的光在她身上灑下一圈神秘光暈,她的目光滿是心疼。

“美涵?你……”

她走了過來,呼吸異常平靜。然而眸中不停閃動的淚水出賣了她的偽裝。我知道她的心裏其實是無法平靜的。

她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我的臉。不算帥氣的臉,卻有著淩人的氣質。

我緊緊地把她攬在懷中。我如同一個厭倦了漂泊的孤舟一樣幸福地在她的肩膀靠岸。

我抬起頭,卻不敢正視她眼中的憂傷:“美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