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不再做你的天使

《不再做你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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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迷路在阡陌縱橫的巷子中間。

多雨的城市,陽光就如同我老爸的笑臉,久而不遇。

沒有太陽的時候外出,對於我這種毫無方向感可言的人來說,無非是一件頭疼的事。我並不想告訴別人我迷路了。但我沒有能力改變這個事實。

所以我能做的,就隻有手足無措地看著這個待了多年卻依舊會迷路的城市發呆。

不知不覺走上了一座小橋。

這是座簡陋的單板小橋,兩隻手輕輕打在鏽跡斑駁的橋欄上,麻麻的痛。

累了。疲憊打在四肢百骸,讓我不由自主地鼻子一酸,險些哭了出來。

我應該算是幸福的孩子吧。老爸雖不是赫赫有名,但工作也算不錯,隻可惜我並不快樂。因為我的人生似乎早被人編入了固定程序,一言一行得不到半點自由。

就好象我喜歡的明明是劉德華房間卻貼滿了貝多芬;再好象我喜歡的明明是爵士鼓卻非要學優雅高貴的小提琴;又好象我喜歡的明明是嘻哈另類,卻每次出門總要我西裝革履……而如今竟然用為了我全麵發展這麽荒謬的理由逼著我轉學到了智大。

“我要自由,我要自由,我要自由……”

我發了瘋似的大叫。這是我發泄的一種方式,每每這時,我都會興奮無比。

突然感覺身後有一股涼氣。於是回頭,然後看到一個世間少有、無以言容的性感尤物。尤其是鼻梁上的一副眼鏡,反射的陽光仿佛是一圈光暈。

“天外飛仙?”

看著她幾乎完美的一切,我的臉微微有些發燙。心想這回完了,萬一她非要以身相許我該怎麽辦啊?唉,太帥了,我的錯。

“喂,還發愣,你這人是不是有病啊?”一聲怒罵撕碎我愚蠢的自戀。

然而這並未影響到我的沉醉指數:“哇塞,連生氣的樣子都那麽可愛。”

“喂,還看。看什麽看?小心我讓你雙眼皮變成四眼皮。”

我傻傻地笑了:“對不起啊小姐,可以糾正一下嗎?好像一直都是你在看我吧!”

“我看你?你有病啊?你的意思是我很喜歡你咯?你以為你很帥嗎?真是怪了,你在哪發神經不好,幹嘛偏要跑到這麽窄的小橋上來。懶的理你,我才不想開學第一天就來個無理由遲到。快讓開。”

耳膜在連珠炮一樣的言語轟炸中蠢蠢欲裂,我漫不經心地用小指撓了撓耳朵:“唉,看來人真的不可以貌相啊!還以為遇到個淑女呢,沒想到啊。唉!”

“你……”

見她正要發怒,我不失時機地輕輕咳了一聲。

她也沒令我失望,一秒鍾不到便調整出最美麗的微笑柔聲說:“帥哥,麻煩讓一點點的路好嗎?”

“啊,當然沒問題了。雖然你長的是有點對不起觀眾啦,但法律上好象也沒說醜女就不能上街裝淑女啊!反而應該感謝你呢,感謝你讓我對恐龍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我畢恭畢敬地讓了條路:“請過。”躬身的時候終於再忍不住大笑起來。

沉寂。

沉寂?

突然發覺不對,按照正常的邏輯發展下去應該有怒吼才對啊!為什麽會是死一般的沉寂?我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偷偷瞄了她一眼,第一次對別人的怒罵產生期待。

“哇,那是什麽?”我戲劇性地問自己。其實我當然知道,那是一張臉,一張原本完美無瑕卻被我一句話羞辱到扭曲變形的臉。

“你有病啊!”這似乎是女生們最最常用的語言。

然而她是與眾不同的。除了這句話之外,她還免費附加了一係列的肢體語言。緊接著一聲巨響過後,一個不明來曆的神秘飛行物安全在我臉上著陸。

她憤怒地推開我,頭也不回地衝下小橋。

我拿著那本被她砸來的《墮落天使》百思不解:“有病?說她醜就是有病?還是檔到路就是有病?我看被她打才真有病吧!”

“哎,哎……”我頗有興趣地對著她的背影大叫不休:“稀有品種。”

“修改一下,我不叫稀有品種。”她咬牙切齒地說。

“那你叫什麽啊?”我壞壞地笑著:“霸王龍或者蛇頸龍?”

“神經病。”她似乎隻會這一個名詞吧。

“你叫神經病?嗬嗬,幹嘛給你起個這麽酷的名字啊?不過蠻有創意的哦,要是……”

“你無可救藥了。”沒有等我說完,她怒不可竭地轉身走了。

這次看來沒有回頭的打算了吧!我心裏竟然無端地多了許多失落。

“知道智大在哪兒嗎?”我抱有一絲期待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喊。

她停了下來,卻沒回頭。聲音冰冷地撕裂我耳邊的空氣。“智美大學是嗎?前麵路口向左一直走,兩個紅綠燈就到了。”

我居然笑了。不因為什麽,就是想笑。“哎,肺都氣炸了還為我指路?你的善良令我起疑哎,我可不是白癡,你要我向左我偏要向右,我就是要揭穿你的小伎倆。哼哼。”

“是嗎?”她突然回過頭笑了:“那好啊,祝你一路順風。”

我愣愣地在原地站了良久,回過神時她已從我的視線消失。我把後背貼在橋欄上用手抓著頭發,心裏麵一陣茫然。“她笑起來真的好美,可是她為什麽要對著我笑呢?勾引我?”想到這裏我居然忍不住淫笑起來。張文俊,你終於變成男人了。

突然橋上傳來一聲臭罵:“喂,臭小子,走不走了,不走趕快走,別站在橋上不讓人走。”

“什麽破語法嘛,你中文超爛的好不好。”我心裏嘀咕著側過了頭。吼我的是個凶巴巴的中年男人,霸氣十足地推著一輛破得不能再破的早該到博物館報到的老式自行車。

看著他那比自行車還要影響市容的臉,我知趣地讓了條路,一邊下橋一邊在心裏罵著:“靠,瞧你那德性,難怪都快死的人了還騎個老古董出來丟人現眼。”

很快就到了剛剛被美女提及的那個路口。我望著前麵的車水馬龍不禁皺了皺眉。“向左走?應該不會吧?她真有那麽善良?雖然她真的很漂亮,但現在大多數女生都是表裏不一吧!張文俊,千萬別被她那甜美的糖衣所迷惑,要謹記,最毒婦人心……雖然她隻是個學生,但所有的女人……女人……”想了想才發現自己竟找不到合理的形容,“靠,我根本就不了解女人嘛,形容個屁啦。算了,向右走吧!”

剛要起步的時候心裏突然緊張起來:“可是,萬一走反了怎麽辦啊?到時候越走越遠就糟了。手機偏偏又忘在家裏了,連時間都看不到。唉,第一天來報到就遲到可不是好現象。雖然以前從沒有一天是不遲到的……”

我無助地環顧著四周以尋求外援,隻可惜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們都擺著一副“我寧願你冷酷到底”的模樣。“唉,”我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來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一顆硬幣滾到了我的腳下。我彎腰撿到手裏,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跑了過來:“不好意思,我趕著上公交車,不小心掉了。”

看來又是個上班族吧!

我把硬幣遞到她手裏,隨口問了句:“你知道智大在哪嗎?”

她接過硬幣便朝著車的方向跑,隻留了一句話:“地球反正是圓的,往哪邊走都是一樣,隻不過時間不同罷了。”

“時間?”我哭笑不得地看著車緩緩啟動,心想或許自己遇到哲學大師了。

“好吧,隻能拚一拚了,向右就向右,地球反正是……呸呸。”

第二章 校花同居,我闖了禍

“哎,美涵,聽說你們班轉來了一個大帥哥,是不是真的啊?”

剛一出教室蔣文文便興高采烈地摟住江美涵的肩膀。

江美涵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蔣文文啊蔣文文,別老是一副花癡樣子好不好?天底下哪有那麽多帥哥讓你看啊?都大二了還跟個新生似的,擦擦口水吧!”

“口水?”蔣文文慌忙從口袋裏掏出一麵鏡子,照了良久才恍然大悟地捶了美涵一拳:“哼,哪裏有口水啊,又拐著彎罵我。人家隻是問一句嘛,好奇一下也不行啊?”

美涵無奈地笑了:“行行行,花癡小姐要是哪一天不對帥哥好奇啊,我還真會不習慣呢!”

文文開心地笑了起來:“那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好想知道哦。”

“告訴什麽啊?”看她那一臉陶醉的樣子,美涵忍不住想要逗她一下。

文文急得差點沒哭出來:“帥哥啊,就那轉學生啊,帥不帥?像不像王力宏?哎呀你快說啊,急死人了啦!救命啊,快出人命啦!”

美涵幾經努力才終於堵住了文文的嘴。

想想她剛剛著急的樣子,美涵真有點哭笑不得。從初中開始,一直到大學,她們一直都是形影不離的好姐妹。這麽多年了,文文居然一成不變,永遠都是那麽的單純,那麽的可愛,那麽的……花癡。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講話啊?你在幹嘛?快說啊!”文文再一次手舞足蹈。幸好她沒有尾巴,要不然早用尾巴把江美涵給勒死n次了。

美涵回過神,很認真地想了想說:“轉學生倒還真有,不過是不是帥哥嘛……我不知道哎。”

“什麽?不知道?怎麽可以不知道?江美涵,你不會是讀聖賢書讀得連審美能力也減退了吧?你慘了哦。”蔣文文一臉狡詐地威脅說:“再不講實話你可就要上校刊頭條了。我會在校刊上告訴大家說江美涵大校花原來是一個‘帥盲’。哈哈,從沒上過校刊的江大校花第一次進雜誌竟然是這樣的開幕,我想一定會讓人大跌眼鏡吧!”

“知道你當上校刊小編輯了,少在我麵前賣弄了好嗎?看你說的,好像我真沒進過校刊似的。”美涵白了文文一眼。

文文忍不住笑了一下:“切,看你說的,好像你真進過校刊似的。”

“你……”美涵四下瞟了一眼,用確定沒有人聽得見的聲音向文文妥協:“哎,好歹我也是智大連任幾屆的公認校花啊,沒事幹嘛揭我老底兒嘛,好沒麵子的。”

文文卻是一臉漫不經心地保持著最最原始的分貝:“那有什麽丟人的啊,不就是沒有新聞價值……”

“他今天沒來上課。”趁她還沒把自己僅存的一點點自尊徹底擊垮,美涵迅速把事實陳述了出來。對付她這種人,妥協是最有利也是最有力的武器。

果然,文文之前的話噶然而止,不需要任何的過度便直奔下一主題:“沒來上課?那就是曠課咯?這可是第一天哪,他沒有跟你們那個母夜叉或者班長打一下招呼啊?你們那夜叉大姐什麽表情?應該會沒事吧?”

麵對這麽一大堆問題,美涵突然好想念學校的答辯會。如果會上的文文能這麽激動,或許她們班就不會輸的那麽神速了吧?

“文文。說實話,老夜叉的表情跟你現在一樣栩栩如生。”

“哎,你這是什麽話啊,再怎麽說我也是花容月貌吧,怎麽拿人家跟那老太婆比呀?”文文生氣地嘟著小嘴。

看著她可愛的樣子,美涵不得不輕輕一笑:“你可真的是名副其實如假包換的鐵杆帥哥迷啊!連人家到底是誰長什麽樣子都沒見過就已經這麽關心他了。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麽體貼入微的一麵。”

“誰擔心誰了?你別亂講啊。更何況救帥哥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你沒聽過?”支吾了片刻,文文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問了句:“哎,美涵……我……很好奇啦,你們那個夜叉,聽清楚,我好奇的是夜叉哦,她到底什麽反應啊?”

憋了太久,美涵終於再也控不住笑的欲望。

“哎,你笑什麽嘛?人家就隻是……哎呀,你也知道的嘛,我這個人就一個缺點,那就是好奇心太重……”

沒等文文說完,話就被美涵打斷了:“就一個缺點?你那些缺點加起來一本書都寫不完好不好?”

“這些都不是重點啦,我隻是很想知道那個夜叉到底什麽反應你們那個轉學生到底會是什麽下場……”文文適時地用手捂住了漏風的嘴。

美涵對文文的這種舉動早習以為常,於是非常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老樣子啊,阿修羅地獄。”

“啊?”

在文文尖叫聲發出後的0.1秒,美涵及時地作了很溫馨的提醒:“如果隻是好奇而已,請收斂你那過分誇張的表情。”

“誇張?我哪有?”文文紅撲著臉向校門走去:“不跟你講了啦,我要去吃飯了。”

“這才對嘛,管他什麽帥哥不帥哥的,填飽肚子才重要啊,正所謂‘人是鐵,飯是……”美涵的愛情論還沒告終便認出了正在不遠處四下張望的家夥。於是情不自禁卻又滿臉質疑地問了句:“神經病?”

神經病——這似乎是她見到我之後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詞匯了。

“飯是神經病?誰說的啊?”文文笑意怏然地回頭。

“の……”美涵試著閃爍其詞:“我忘了本書在教室,我回去拿。”

“書?我們是去吃飯哎拜托。”文文一臉的疑惑:“還說飯是神經病,我看你才是吧?”

美涵正準備說些什麽以圓其謊,卻不幸地卷入了我目光所掃描的漩渦。“美女?”我心裏繁衍出許多驚喜。走了一個上午,繞了那麽遠的路,找到學校之前就已經累得一塌糊塗了。看到這麽有趣的美女,我的心底浮現出一絲邪惡----無聊了一天,終於有機會消遣消遣了。

於是我平靜地走了過去,佯裝熟識地和她打了聲招呼。

她看到我絲毫沒什麽反應,隻是漠然地拉了她旁邊的女孩轉身就走。

我微微裂了裂嘴角,然後裝出一臉失落的模樣:“幹嘛?看到小柯裝作不認識也就算了,怎麽連我都視若無睹了啊?”

“等等。”文文突然中了電似的愣了一下,然後看著我問:“帥哥,你是在跟我們講話嗎?”

美涵一臉失望地歎了口氣:“文文你別老是那麽……”

我忍住笑意,一臉淡漠地打斷她破壞性的囉嗦,用不添加任何感情色彩的語氣對她身邊的女孩說:“我是帥哥沒錯,我在講話也沒錯,但希望你明白,我不是在跟你們講話,是她,隻是跟她講話,明白嗎?”

蔣文文誇張地羞紅了臉:“哇,簡直是酷斃了。”突然板著臉似有怒意地瞪著美涵:“哎,江美涵,你太不夠意思了吧?認識這麽稀有的酷man也不介紹一下,好過分哦。”

嘟著的嘴巴調整成稚氣十足的微笑後文文靦腆地向我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蔣文文,文是文文的文,文還是文文的文……”

“恩?”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在這個時候大笑,但好象再不笑我就要憋成腮裂了。大笑的同時我偷偷地瞄了江美涵一眼,她似乎也想笑,但事實上她比我理智得多。所以笑容在她臉上僅僅是曇花一現。

“你來幹什麽?”她冷冷地問。然後又突然覺悟:“哦,我知道,你說過要來智大。”

“對啊,我說過要來找你啊!”有機可乘,我絕對不會放過。

她皺了皺眉:“找我?”

“是小柯讓我來的,他說他鑰匙丟了,讓你今天早點回家。”我突然好佩服我的編故事能力,看來不寫本小說真是太對不起上帝了。

“回家?”文文的反應遠比江美涵來的神速而且強烈,“跟誰回家?回誰的家?小柯又是誰?跟美涵又有什麽關係?鑰匙丟了找美涵做什麽?幹嘛要美涵早點回家?他們又不住一起……”似乎是自己提醒了自己,所以表情變得更加生動,“等等,難道他們真住在一起嗎?那……”

她本來還想再問,我終於不得不殘酷地朝她豎起食指:“那個……文文小姐,你一直都是這麽問問題的嗎?”

她尷尬地笑了笑:“の……不好意思啦……那個小柯,到底是誰啊?”

“這個嘛,說來可就話長了。”我故弄玄虛地托了托下巴:“追根究底都是社會上一些亂七八糟的流行風氣惹的禍。你知道為什麽有人把大學生活稱之為‘同居時代’嗎?因為現在大學生流行隨便找個異性過一下同居生活。你這位好姐妹江美涵和我的好兄弟鄭宜柯就是百萬陌生同居人之中的一對。現在明白了吧?”

“同居?”文文不可置信地看著美涵:“你……真跟男孩子同居啊?難怪你莫名其妙地說不喜歡住校……”

“什麽什麽嘛?我哪有…”江美涵急得象是要哭了一樣,突然把目光凶狠地指向我:“你……我好象從來沒有得罪過你吧,為什麽一直找我麻煩?早上把我羞辱得還不夠嗎?你到底想要怎樣?”

“幹嘛啊?不要老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出來好不好?我這人的確會憐香惜玉,可是……”我可以湊到她耳邊嗅了嗅:“你一點也不香,看起來更不像玉啊!”

“夠了。”她壓抑的怒火平靜如耳邊的風聲。

我輕笑:“夠了?怎麽可能會夠?你還沒哭不是嗎?”我的聲音在溫柔中挑釁。

“夠了。”同樣的詞匯,不同的音高,告訴我她此時已怒不可竭。

“幹嘛發火啊?難道要我勞師動眾地撥打119嗎?”我依舊一如既往地溫文爾雅,“把眼鏡摘了吧,你不覺得它把你的憤怒都擋住了嗎?何必呢,長這麽醜又不是戴個眼鏡就能彌補的。”

終於,我看到了鏡片後隱忍著的**。

“混蛋--”

撕心裂肺的咆哮,仿佛有核武器的威力,頃刻間吸引了校門口所有同學的目光。或許她自己也感到無地自容了,於是她摘下眼鏡,狠狠地朝我這邊摔了過來。

“如果讓別人流淚你才會快樂,那麽你應該開心了吧?恭喜你贏了。”

看著她流淚離開的背影,我心裏突然莫名地一陣難過。腦裏想的心裏念的一瞬間隻剩下她那聲“混蛋”。

或許,我真的是一個混蛋。

我彎下腰撿起那副眼鏡。剔透的鏡片,卻映射出我懊惱的神情。我小心擦拭了一下,然後抬頭,看到了表情同樣複雜的文文。

“我……”支吾了片刻,突然覺得所有詞匯都乏然無味。我象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孩似的低頭不語。

人去心空,還需要說些什麽呢?

“說實話,你剛剛的行為的確非常過分。不過我也有責任。美涵從小到大連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而我剛剛居然還相信了你所謂的‘同居’。我好傻,在她最需要我相信的時候我卻被愚昧衝昏了頭……”她轉過身,把斥責和眼淚竭力壓抑,“眼鏡你先幫她放著吧,我去找找她。”

“蔣文文。”我鼓起最後一絲勇氣叫住她。

她迅速停了下來,宛然回頭。

“幫我道歉。謝謝。”

這一聲有氣無力。我傲然不羈的戾氣早在美涵轉身的那一刻全軍覆沒了。

她輕輕一笑:“我會的。”

時間仿佛剛剛睡醒,遠遠圍觀的人群一下子四散不見。我看了看手裏的書,再看看手裏的眼鏡,心裏好像一下子覺悟了,“如果每個人都會拿東西來砸人的話,世界上土匪還需要上街打劫嗎?”

或許真的有一天,強盜也會變成一個技術活吧。

第三章 校刊作祟,惡霸解圍

其實智大的校園並不是太美,尤其教學樓,總是一副古老斑駁陰沉死寂的模樣。但不知為什麽,所有望子成龍的家長們都喜歡把孩子往這裏送。

“哎,聽說咱們班同學上校刊頭條了耶!”

死寂的一角傳出幸災樂禍的聲音。

接下來,沉寂消失不見。校園裏出奇地沸沸揚揚。

“嘿,這不是我們學校公認的玉女嗎?原來她在校外玩同居啊!”

“難怪對校草都不理不睬,原來人家校外有男人了。”

“開始我還整天對人誇她多純情呢,一次戀愛都沒談過。現在才知道,原來在她的男女關係裏,根本就沒有戀愛這一過渡。簡簡單單就從相遇發展到同居了。”

“唉,隻是可惜了我三個月的青春都是因為迷戀上她而荒廢了,媽的,早知道還不如去喜歡一隻雞。”

“這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啊。你們也小心一點,也許你們現在的女朋友以前也是這樣呢。”

“哎,要不然我們也找她商量一下同居問題,多給她幾個人選,優勝劣汰嘛!可能條件太過優秀的連房租她都替我們交了呢!”

“哈哈……”

凡是能想得到的詞匯都被大家拚湊出來,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打發寂寞。活在城市裏的人,一個比一個寂寞。

當然也會有一些中立的,有的說“唉,可憐她是個校花,如果換成一般人,這種事早司空見慣了吧,誰會那麽無聊把它寫進校刊啊?”

然後有人回應:“是啊,所以說‘名人’不做暗事嘛,現在這狗仔隊的勢力絕對不敗給電影裏的丐幫。”

……

文文也是寂寞的人類之一。但她隻能坐在美涵的座位上發呆。

所有汙蔑的語言就像病毒一樣迅速填滿了她腦子的每個角落。

她終於無法自控地尖叫著站了起來:“夠了。”

全班五十多雙眼睛齊刷刷地將她全身上下看了個遍,那一臉臉的不屑看得她全身發毛。

“誰這麽有病啊?一大早吵什麽吵?”

美涵班上唯一一個不參加任何言論一直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張雨睡眼惺忪地抬起了頭。眼睛因為睡眠不足布滿了血絲,在刻意染成了火紅色的頭發陪襯下恐怖至極。

他隨意瞟了略微發抖的蔣文文一眼,“你很冷嗎?”

“不……不冷啊!”奇怪,問這個幹嘛。文文不自然地看著張雨。

“不冷就給我坐下,別再做無聊的咆哮熱身運動。”張雨再一次趴在桌子上酣然入睡。

文文撇撇嘴:“坐下就坐下嘛,什麽叫給你坐下。還咆哮熱身運動咧,虧你想得出來。”

“再說一遍。”張雨頭也沒抬一下,要不是聲音極具磁性,文文根本分辨不出誰在講話。

“我不說就好了嘛。真是的,別人那麽吵你都聽不見……”文文嘟著嘴抱怨著。

“還不閉嘴”

文文聽不出這句話的語氣。象是疑問,又好象是陳述。仔細想一想,又有點祈使句的感覺。

但文文還是理解了重點詞是閉嘴。於是很乖很聽話地隻留下呼吸的碎碎聲響。好女不吃眼前虧。這是她奶奶臨終前給她的遺訓。

反而是班裏的同學們按捺不住了。

“幹嘛,你聽不下去了?我們班的事你瞎操什麽心哪?”

“就是嘛,在我們班還敢大呼小叫,真是夠賤。”

“哎,對了,你跟江美涵那麽好,她都跟人同居了,你是不是也該找一個了?要不然我犧牲一下讓給你好了,房租各交各的。”

蔣文文正準備說些什麽,就聽到那人臉上“噗”的一聲爆響。然後他嘴角處的血管開始爆裂,暗紅色**黏黏地向外麵溢了出來。

“我最討厭有人在我睡覺的時候發出噪音。”張雨冷漠地用紙巾拭去拳頭上麵的血跡。

教室裏瞬間鴉雀無聲。

文文猶豫著要不要說一些感謝的話。雖然麵前這家夥自大得令人討厭,但畢竟也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小忙。

然而話還沒有構思完畢,張雨已經用手指向文文鼻子了:“還有你。叫的跟殺豬似的,吵死了。”

“哦。”嘴上應了一聲,心裏卻在想:“一大早來了就睡成那樣,你才是豬吧。”突然想到了他那句“咆哮熱身運動”,對運動的概念這麽陌生,說他是豬再名正言順不過了。想著想著就笑了起來。

“哎,你笑什麽呢?”張雨憤怒地撕著頭發:“剛要睡著又被個瘋子吵醒了。”

“我……”

本來文文還打算編一個荒誕的借口的,但張雨連荒誕的借口都沒有興趣,沒等文文說出第二個字便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你愛笑你就笑吧,反正女人一個比一個煩,嘰嘰喳喳,吵死了。”

“哦。”文文呆呆地點頭,然後眨著一雙清澈的眼睛望向張雨:“可是……我好象又不想笑了。”

“那你想哭嗎?不想哭就馬上給我閉嘴。”其實張雨很想哭吧,怎麽會遇上這麽白癡的女孩子。

“哦。”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文文嘴裏的“哦”字特別充沛。“那你睡吧,我這次不會再吵到你了。”

又是哦,難道女生都是單音節生物嗎?

“煩死了,睡覺的心情都被你吵沒了。”張雨慢條斯理裏走出教室。

起先大家都不做聲,安靜了片刻之後終於還是有靜不下來的角色碎碎念了一句。然後氣氛又開始沸騰,繼續著剛剛還一度喧囂甚上的話題。

“你們……”看著這些唯恐世界不亂的人,文文無奈地把話咽了回去。

咚。咚。咚。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文文抬起頭,美涵正憔悴地站在門口。

門是她刻意敲的。隻為讓大家有片刻的安寧。

沒有人再講什麽,每個人都擺出一張不屑一顧的麵孔。

“美涵。”文文焦急地走過去,“你……”

“我沒事。也不想解釋什麽。他們愛說什麽就讓他們說好了。隻要……隻要不在我麵前……”美涵的聲音開始哽咽。文文當然明白,這隻是她偽裝的堅強。

“對不起,美涵。這期校刊本來該我排版,可不知道是誰……”文文還想再說下去,卻被美涵平靜地打斷了:“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了。”

“不可以無所謂。”文文激動地拽住美涵:“無所謂是什麽意思我懂。你懷疑是我對嗎?美涵,我發誓不是我刊的,真的。”

“我知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很明顯,那不是你的筆風。而且你更不會寫那樣無中生有的東西。我其實很想知道,他們寫那些誇張而得的文章到底為了什麽。是為了打發已經厭膩了的無聊時間嗎?難道所有人都喜歡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嗎?”美涵越說越激動,終於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文文幫美涵拭去眼角的淚,難過的臉上寫滿心疼,“好了,別說了,就算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理解你也應該夠了吧?忘了它,別去理會,相信時間會幫你擺平一切。”

美涵努力讓嘴角翹了一下:“謝謝。”

“嗯,記住認真上課哦,我走了,拜。”文文留給她一個微笑後離開了教室。

美涵的表情又一次黯淡下來。

“鈴……”

急促的鈴聲撕裂了我的美夢。

“上課了?”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惺忪地用睡眼環視著四周。

朦朧之中我認出了床的輪廓。於是恍然大悟地從床頭把鬧鍾拎了起來,“原來是你在大呼小叫,哼,叫你嚐嚐我佛山獄握爪的厲害。”

隨著昂長而又清脆的聲響,鬧鍾被我準確無誤地拋到了樓下……

第四章 新老師好帥

古韻橫生,這是說智大的校園;

驚悚詭異,這是說美涵所在的教室。

每個人都無法按捺不知是惆悵還是喜悅的心情,滿懷期待卻又焦慮不安地盯著教室門的方向。

鈴聲響過有一段時間了,門卻始終安靜地沒有一絲移動。

有個女生在下麵輕輕嘀咕著:“怎麽還不來啊,聽說這次的老師是隻‘海歸’耶,二十歲的時候就考上了研究生,iq超高的青年才俊,也是智大有史以來最最年輕的導師哦。”

“不知道有沒有傳說中那麽帥,好好奇哦。”

“我也是。我也是。”

其他女生在一邊輕輕附和著。

“一群花癡。”張雨一臉厭惡地皺了皺眉,將臉埋在一大堆課本中睡了起來。嘴裏不屑地呢喃說:“帥又怎樣,我保證他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樣,待不過一個禮拜。”

門終於有了輕微的挪動,女生們緊張地屏住呼吸。她們死死地盯著略微開啟的那條門縫。她們看到了一隻油光閃亮的皮鞋,一段質地高貴的西裝褲腿,接下來,夾著課本的臂彎和俊朗陽光的側臉出現。女生們一個個興奮地尖叫起來。

“啊,老師,你好帥哦!!!”

叫聲裏穿插出一個極不協調的聲音,“啊,你們這群三八,”張雨低低地罵了一句,幹脆用手把耳朵堵了起來。

“謝謝,謝謝。”年輕老師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坦然接受了女生們的青睞的目光:“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新任老師了。我姓希……”

“帥老師好。智大歡迎您。”一個超級花癡的女生滿臉陶醉地站了起來。

然後其他女生開始哼起了《北京歡迎你》的自改版——智大歡迎你……

“の……”老師看著這個不知是誰家的長的得有點對不起觀眾的千金小姐,一臉的尷尬:“這位同學,我姓希,不姓帥。”

“哦,知道了,‘希帥’老師。”女生可愛至極地微微一笑。

不愧是做老師的人啊,連表情都可以那麽豐富。

“老師,別太在意她的話,她並不是罵老師,隻是想強調老師很帥而已。”身為班長又是學生會會員的餘飛揚站起來解釋。

老師很勉強地裂了裂嘴:“沒事。”

“哎,對了,你是班長吧?”老師隨便找了個話題緩和氣氛。

“對,我叫餘飛揚,是這個班上的班長,也是學生會的成員之一。”說話的時候餘飛揚眼裏有著自豪的光暈。

“什麽?飛揚?餘飛揚?”老師突然比聽到別人叫他“蟋蟀”時還要激動。

餘飛揚被老師的舉動嚇了一跳:“是,是啊……怎麽了?”心如小鹿亂撞,餘飛揚禁不住思忖:“壞了,難道有人告密了?正所謂坦白從寬,等下我就裝一下君子好了,省得吃苦。”

老師似乎不敢輕易斷定,於是又問了一句:“你是不是……”

話沒問完餘飛揚便立即接了過去:“對,沒錯,是我,是我在學校裏麵給你製造緋聞,是我對人說你有不穿內褲的習慣,是我對人說你去年剛做完剖腹產,是我對人說……”

“等等。”老師做了個“停”的手勢,“我是男人啊,剖腹產?太不切實際了吧?”

“對啊,所以我製造的緋聞也都沒有人相信啊!所以請老師您也不要生氣好嗎?”

“我本來就不是要問這個。”老師平靜地解釋說:“我隻是……”

“不是這個?那難道是為了早上辦公室衛生間的馬桶被人塞住導致裏麵的東西溢了一地的事嗎?老師,雖然這不是第一次,但我保證它將是最後一次……”

“也不是。”老師不耐煩地打斷:“我隻是想知道……”

“啊,我明白了。”餘飛揚突然大叫了一聲:“是很好奇為什麽我會寫情書給你是吧?”

“哇,給老師寫情書?”全班同學突然驚得瞠目結舌。

餘飛揚絲毫沒看見老師臉上慍怒的表情,自顧自地解釋著說:“其實前麵我說過了啊,我不知道你是男的,而且收到情書的又不止你一個啊,全校的女老師我每一個都送過了。就連請了產假的那位miss王我都沒放過呢!所以,請不要認為我喜歡男人,更不要因為這個而產生性別障礙哦!”

“餘飛揚。”老師怒不可竭地吼了一聲:“我不過是想問一問你的名字是不是飛機的飛,張揚的揚,你沒必要講那麽多見不得人的事出來吧?”

“……”餘飛揚腦子裏嗡嗡直叫,“你……隻是要問那個啊?”

“當然啊,我們才剛認識,我管你做過什麽。就算你調戲有夫之婦也與我無關嘛對不對?”突然覺得有必要補充一下:“當然了,也不是所有的有夫之婦都可以調戲的,我老姐除外。”

“哦。”餘飛揚白癡似的點了點頭,然後很好奇地問:“可是,老師為什麽要問我的名字啊?”

“啊,總算又回到正確的話題了,”老師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後轉身對所有人說:“因為老師的名字和這位同學的剛好一樣,我叫——希-飛-揚。”

“怎麽又是一隻肥羊啊?那你們加起來不就是西域肥羊(希餘飛揚)?看來智大要改動物園了是吧?哈,有趣。”

聲音如此放肆地回旋不息。

教室裏再沒人說話,濃烈的火藥味掩麵撲鼻。

老師怒火中燒的視線循聲看去,卻被一堆刻意壘積高聳如牆的書給擋住。

“是誰?”老師狠狠地咬著牙。

全班同學難得地一陣沉默。

隻有餘飛揚憤怒地站了起來,“老師,我想又是張雨,全班隻有他才敢這樣……”

他這個“又”字用得很好,隻是餘飛揚並沒有把句子說完。原本他想用“放肆”兩字作為結尾,但其實他也比較害怕張雨日後的報複。畢竟,這所學校裏,沒有人不知道一年之內連續趕跑六批老師的宏興集團的繼承人張雨。

“喂,會說話的肥羊,以後多查查我們人類的詞典好不好,什麽叫‘我想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少用‘莫須有’的典故提醒我什麽叫奸賊。”張雨從書堆裏伸出半個腦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哦,你就是那新來的海龜啊!不怎麽樣嘛,唉,真無趣,當老師的就沒有一個讓我看著順眼的嗎?剛走一隻豬,又來一隻羊。”

“老師,他就是張雨。”餘飛揚作了個多餘的介紹。

“沒錯,本人就是校園內外名靡一時.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玉樹臨風.英姿颯爽.學生界裏的傳說.教師圈裏的噩夢.人稱導彈一號的搗蛋鬼----張雨。雨是陰天下雨的雨哦,所以不要再說我唱過什麽《嫦娥惹的禍》了。”張雨厚顏無恥地衝老師擺了個pose,“怎麽樣,是不是很有型?想不想跟我合影啊?算你五折。”

老師慍怒地瞪著他一言不發。

“喂,”張雨一臉妥協地撇了撇嘴:“好吧,那再免費送你一張親筆簽名行了吧?超劃算的,哎,不要那麽小氣嘛。那好,你開個價。”

“你都是這樣目無師長的嗎?”老師終於平靜地說了句話。

“什麽?師長?”張雨笑得有點誇張:“開什麽玩笑?我連司令都不放在眼裏,誰管他軍長師長幹嘛啊?拜托下次舉例找個官大的好不好?比如……張雨,張雨官就蠻大的,嗬嗬。”

“不好笑嗎?”他轉身環顧了一下麵無表情甚至有些惶惑不安的同學們,“我覺得還蠻搞笑的啊,哈哈。”

“需要我送嗎?”老師伸手指向門外,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

張雨若無其事地笑了:“不用勞煩了吧,這條路我常走,熟的不得了。”

“哦對了,幫我跟校長問個好啊!”張雨刻意把脖子卡在門縫裏麵,隻露出一個火紅色的腦袋。

門,被張雨輕輕地關了起來。

一扇門,隔開了的,卻恍若兩個世界。

第五章 老師一發威,真成了病貓

做了一個夢。

夢裏,一款超大的男士手表揮舞著指針說要找我報殺妻之仇。看著我一臉無辜的可憐樣,他那鋒芒畢露的指針在離我胸口0.5公分的地方停了下來。

“覺得你死得不明不白嗎?好,我就告訴你真相,我被你殺害的老婆其實就是……

你的鬧鍾---”

“鬧鍾??”

我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

“完了完了,剛才被我扔到樓下的居然又是鬧鍾,大學才上了一年多,慘死在我手下的鬧鍾卻已經不計其數。唉,看來得去鬧鍾生產商那裏直接批發一點了。”

接下來又是爭分奪秒的煎熬。我一邊刷牙一邊狠罵自己智障,“死翹翹了,鬧鍾那麽可愛,怎麽能如此粗魯呢?昨天曠課今天遲到,要是讓我老爸知道了不劈死我也得閹了我吧?哎,不對,再怎麽說我也是他唯一的一根香火耶,怎麽也不可能閹了我啊!”

想到這裏才終於鬆了口氣。然而卻一不小心把牙膏給咽下去了。於是我拚命地喝水拚命地漱口的同時也在一直拚命地幹嘔著。

總算勉強穿上了衣服,扣子還沒來得及扣便衝出了門。

氣喘籲籲地往下跑的時候我就在想:“當初幹嘛放著一樓不住偏住到七樓。”

單元的門終於出現了,我興奮地一跳……其實並不是有心要象皮球一樣滾下去的,隻是……踩了個空。

我摸著抖個不停的膝蓋低聲呻吟,終於才明白什麽叫樂極生悲。

不過我更清楚地明白,如果我再不快點趕到學校的話,我的下場將會比現在更悲。

事不宜遲,我右手撐地,準備象往常那樣彈起來繼續飛奔。

但下一秒卻是麻痹全身的疼痛。

“怎麽回事?”我憤怒地從地上捏起一小塊玻璃,“是哪個不長眼的把玻璃扔在路上的?沒素質沒道德沒修養沒家教沒……”

我突然好象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鬧鍾。

金黃色的外殼,在極其暴力的摧殘後扭曲變形,原本高傲無比的指針無力地垂了出來。唯獨與我曾經同床共枕過的鬧鍾不同的是,它那自以為剔透的玻璃鍾罩不見了蹤影。

看看手裏的玻璃碎片,我醒悟了,原來是不長眼的自己把不長眼的鬧鍾扔下了不長眼的樓,然後又不長眼地摔在了不長眼的鍾罩上麵,最後不長眼的右手就……割開了眼。總結一下,似乎應該叫“活該不長眼”吧。看來之前自己罵的還滿有哲學意義的。

“沒關係。”我把之前沒罵完的句子補充完整。

看來智大的校園也沒什麽創意可言,就連我這種毫無方向感的人都不會在裏麵迷路。

我心懷忐忑地走近了教室的門,猶豫著要怎麽解釋自己的無理由遲到。

“其實咱們班都已經非常優秀了,可為什麽總是有個別的害群之馬存在呢?難道就好象生物圈裏的蟲群鼠類,隻為了維護生態的平衡嗎?”

正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這些東西。

我輕輕地湊到門口,好奇地思索著:“難道……裏麵在考試?沒理由剛開學就考試啊!況且那根本就不是我們研究的範圍。”

“如果禍害群體真的是你的使命,那麽……”

突然有人打斷了這個類似於朗讀的聲音:“喂,老太婆,可不可以拜托你下次罵人的時候不要老拿著同一張草稿念啊?我都快背會了。而且我跟你說,你寫的東西真的是又爛又膚淺,跟你穿衣服的品味一樣沒一點水準。即興發揮一下才痛快不是嗎?”

講台上一臉怒火的班導師狠狠地瞪著站起來說完話又坐了下去的張雨,“好有本事啊,接連闖下n次大禍就算了,居然還敢對老師肆無忌憚,沒素質沒道德沒修養沒家教……”

“哎,不對啊,她怎麽可以剽竊我的罵人專利啊?”我不解地抓著頭:“難道她是想以牙還牙?對,她一定是在說我。不過我好象隻是曠課加遲到而已啊,幹嘛說得那麽嚴重啊,還誣陷我送老師四五個雞蛋。”

“要不是你爸爸的關係,你早被學校開除了。”老師咬牙切齒地看著張雨:“居然還不自重,一再地挑戰老師們的忍耐極限……”

“什麽,我爸?他來了嗎?”聽到這裏我激動地推門而入:“我爸在哪?”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照在了我的身上,其中還夾雜著一絲輕笑。

“這是誰啊?”

“好象是來找爸爸的”

“咱們班有人結過婚了嗎?”

“應該是有人收了義子吧。”

“哈哈o(∩_∩)o…哈哈”

沒太在意別人的嘲笑,因為我看到了一點美麗卻很憂傷的眸光。

“是她?”我的心微微抽搐了一下。長這麽大,她還是第一個讓我為之心動的女生。原來我喜歡的,竟然是這種憂傷和淚光糾葛不清的感覺。

“這位同學。”老師的手在我麵前晃了晃,“你是找人的嗎?”

我回過神,透過她鼻梁上的薄薄鏡片與之對視。她戴的眼鏡看上去應該很貴,銀色的框架,藏不住地高雅。

我很同情地看著她小得可憐的眼睛,突然覺得這副眼鏡如果給美涵戴上一定很美。

“喂。這位同學。”老師輕咳了一聲以示提醒,“不要對老師有非分之想哦,雖然我知道你們男生看到有魅力的女人都會這樣,但現在可是教室哎。要看也得等下課再看啊!”

我忍不住又偷偷看了她一眼,竟突然很沒風度地大笑起來。

看她的表情應該是生氣了吧,畢竟我的行為的確讓她很沒麵子。聽人說惱羞成怒通常都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於是我很知趣地言歸正傳:“厄……我爸在哪啊?”

其實我也很好奇,這真的是言歸正傳了嗎?

“你爸?哎喲,你怎麽跑學校來找爸爸呢?學生們可都沒結婚哦。”老師的臉突然好象被人踢了似的分外地紅:“就連老師也還是單身呢!”

“老處女又思春了吧。”下麵有人嘀咕了一句。

我則滿臉不解地看了看老師:“可是剛才你不是說要不是我爸我早被開除了嗎?還說我接連n次闖下大禍,給老師四五個雞蛋……對了,其實我沒有給老師送過雞蛋,肯定是老師搞錯了……更何況,不是說送禮隻送腦白金嗎……”

“腦白金?”花癡老師把眼睛瞪到極大。

看來怪我講話太難理解了吧!我好象忘了,他們全是個俗人。

支吾了片刻,老師不得不再次闡述一下事實:“我剛剛好象一直在說我們班的學生,所以……”

“沒錯啊,就是我啊,我就是你們班學生啊!”我厚著臉皮指著自己的鼻子:“你看我不像嗎?我就是那個遲到了一天半的轉學生張文俊啊!”

“喂,你是不是發燒了?有錢搶著撿的不難理解,但有罪搶著扛的到蠻傷腦筋哎,”張雨看來心情不錯,可惜就是嘴快要變形了,“笑死我了,你真的不是一般的幽默。”

看我一臉茫然不解的樣子,他繼續好心地解釋:“剛剛老師誇的那個沒素質沒道德沒修養沒家教的‘沒’男子呢,其實是上節課大鬧教室的張雨,也就是本人啦!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算有,也不過是同學而已啊。所以……厄,張文俊是吧?隨便找個位置坐下吧!”

“張雨同學,你果然是目無師……”看來這位老師對張雨還算了解,適時地糾正了“師長”這個複雜的詞匯,“目無……尊長。老師在這裏站著你難道沒看到嗎?你憑什麽擅作主張讓他回去?”

張雨卻一臉漠然地撇了撇嘴:“這年頭,看來做好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