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對峙
“小子，你把話說清楚，明明剛才嚷嚷著不打的可是你自己。”
長孫無忌記下賬，聽到李晟的話，不由得再次扭過頭來。
“誰說不打了。”
李晟掃了一眼長孫無忌：“孫伯伯你好好想想，咱們剛才一直討論的是大唐不出兵吧，也沒誰說其他人會出兵吧。”
“什麽！突厥會出兵？”
李世民聞言，噌的一下子站起身來，麵色震怒。
突厥會出兵？
這是他之前沒有想到的，甚至整個朝堂也壓根沒想到。
噗！
長孫無忌喉嚨一嗆，直接把嘴裏的酒水給噴了出來，卻也顧不得去擦拭，一把抓住李晟的小臂，驚道：“孩子，這話怎麽說？你怎麽知道突厥要出兵？”
李晟無語的看著眼前的兩人：“老爹，孫伯伯，咱們就是隨便聊聊，你們兩個要不要這麽一驚一乍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個是朝廷大員呢。”
“咳咳咳，是為父太激動了。”
李世民也是發覺自己失態了，連忙重新坐回凳子上。
剛剛他真的是被嚇了一大跳的。
畢竟如果突厥突然出兵，朝廷這邊卻沒有絲毫的防備，概率到時候渭水之事會重演。
那自己這皇帝，不當也罷，直接抹脖子吧。
連續兩年被人城下之盟，自己就是臉皮再厚也遭不住啊。
不知不覺中，李世民甚至忘記了自己隻是個“假爹”，已經扮演角色上癮了，一口一個“為父”。
“咳咳，是伯伯著急了，你慢慢道來，慢慢道來。”
長孫無忌尷尬地收回握住李晟的手，心中卻急得不行，也直接忽略了李世民的不當稱呼。
畢竟，突厥可是大敵啊，不得不重視。
“哎，趕緊吃羊肉壓壓驚，都老了。”
李晟給兩人夾了涮羊肉到碗裏。
但李世民和長孫無忌，根本沒心情吃羊肉，一人象征性地吃了兩口，全都等著李晟繼續解釋。
“突厥出不出兵，其實我也是猜的。”
李晟憨態可掬的笑了一聲。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麵麵相覷，也幹笑一聲：“沒事兒，孩子你暢所欲言，我和你孫伯伯聽著。”
長孫無忌附和道：“閑聊嘛，多聊聊，我們倆也感興趣。”
“既然你們喜歡聽，那我就多說兩嘴。”
李晟笑了一聲，臉色隨即變得嚴肅起來：“之前咱們說了，草原大雪、牛羊倒絕，所以說大唐不能主動出擊……”
李世民點點頭：“你還講了四點原因嘛，為父還記得。”
長孫無忌也點點頭。
“那四點原因，是對我們大唐而言的。”
李晟繼續說道：“那你們有沒有想過，站在敵人的角度上想想呢？牛羊倒絕、各部損失嚴重、人心渙散、勢力大降。”
“我們換個角色。”
“老爹，你是頡利可汗；孫伯伯，你是部族族長。你們仔細想想，頡利會選擇什麽辦法破局？”
說完，李晟就不說話了，自在地繼續涮羊肉。
這羊肉可都是從西市上買的鮮羊肉，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李世民虛著眼睛，緩緩開口：“如果我是頡利，我一定會優先吞並小部族，穩定大部族，盡力保存實力，等雪災一過反而能加強對草原的控製力！”
長孫無忌閉著眼，將自己帶入成為部族族長，想象自家部落牛羊凍死、牧民受苦：“我一定會帶著剩下的族人，全力搶奪其他部族，要麽戰死、要麽吞並成功，熬過大雪。”
嘶！
你們這一手夠狠的啊！
李晟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和孫伯伯，不愧是在戰場上的戍卒，動起手來絕對是怎麽狠辣怎麽來。
“但如果南方還有大唐想要乘機作亂呢？”
李晟增加了一個附加條件。
李世民一愣，旋即瞳孔放大：“孩兒，為父明白了！”
長孫無忌也是重重點頭的。
李晟這才緩緩張口，詳細解釋：
“為了提防大唐乘亂出擊，突厥一定會率先出擊，讓大唐的人心驚膽戰，為免渭水之盟重演，不敢再出兵作亂。”
“但因為突厥內部的矛盾激烈，所以突厥其實不希望真的與大唐開戰，最好能形成威懾，但又不開戰的局勢。”
“而事實上，我們大唐內部也有自己的問題，也不能出兵作戰！”
“如此局勢，已經形成了一個極其微妙的對峙，堪稱麻杆打狼——兩頭都怕！”
“這種情況下，我稱之為‘持久戰’！”
李晟眼神閃過一道精光。
通過《唐朝那些事兒》，李晟對唐初的局勢有了一定的了解，站在上帝視角分析大唐、突厥滅國之戰中的信息，才逐漸有了自己的認知。
唐初，突厥國力其實在大唐之上。但可惜頡利此人太過狂妄，對各部的壓製太狠，以至於內政大亂。
反觀唐朝這邊，經曆了城下之盟的唐太宗和貞觀名臣們臥薪嚐膽、專心清理內政，一係列準備充足後方才出擊。
而貞觀二年，正處於雙方局勢對峙階段，這種局麵要一直持續到貞觀三年後期，草原各部起義，局勢發生轉折。
直至貞觀四年，大唐才一舉將這個北方大國徹底擊潰，大獲全勝。
其局勢，堪稱後續那場戰爭的大唐版。
“持久戰？總結得好啊！”
李世民聽到這個名字，臉上浮現起一片驚訝之色，忍不住撫掌道：“這場戰爭究竟誰勝誰負，可不就是拚誰能撐得更久嘛？”
“不錯！戰爭拚的不是一場兩場，而是國力！”
“誰的國力撐不住，即便局部能贏一兩場，國力也撐不住！”
“眼下突厥矛盾激烈，國力衰弱，隻要大唐國力繼續提升，這場戰爭的勝利，無疑歸屬於大唐！”
李晟輕笑一聲。
“可是，按照你的說法，咱們大唐不出兵、突厥也不敢出兵。那你之前為何說還要打仗？”
長孫無忌眉頭大皺，突厥和大唐都不打，那誰來打仗？
李晟輕笑一聲，冷冷道：“孫伯伯，你聽說過老大老二打仗，老三被搞死的故事嗎？”
“老三？”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對視一眼，兩人突然想到了什麽，異口同聲地喊出一個名字：
“梁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