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川形勢
“什麽？大規模幹旱，什麽地方？”
李世民聞言，臉色一變，連忙放下手裏的酒杯。
“小子，這關係國計民生，你可不能亂說啊。”
長孫無忌也是臉色大變。
京城部分地區出現旱情，這是朝廷已經知道的情況。
但是大規模旱情可不一樣，一旦出現，那就是上百萬的百姓斷了活路，整個國家動**啊。
“如果我猜測得不錯，應該就是山西……啊不，是河東道！”
“這幾天我買糧食的時候發現，味道最好的河東道粟米，市價大規模上揚，好奇之下就專門詢問了一下行商，才發現了河東道出現了旱情。”
李晟信誓旦旦道。
“原來如此。”
長孫無忌恍然大悟，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
通過糧食變化，來得知地方的不同情況，這辦法簡直妙啊。
畢竟，行商行走天下，已經建立了自己的行商渠道，這些渠道本身就能作為信息交流的渠道，可以和官府渠道相互配合印證。
一定程度上，甚至比官府的信息，還要更加便捷快速。
雖然看似簡單，但卻可以作為朝廷了解各地方的一個治理手段。
簡直太妙了！
李世民同樣是臉色一變，但他的想法和長孫無忌的又有不同。
河東道大旱，按律應當以最快速度飛報朝廷。
但朝廷至今，都沒有收到文書。
顯然，是地方官員在有意隱瞞災情。
“怪不得你說，朝廷隻要出兵就是在送死，原來是這個意思！”
李世民現在，終於明白了李晟之前的勸誡，是什麽意思。
行兵打仗，最重要的當然是後勤糧食補給。但眼下如果朝廷出兵了，地方糧食卻無法支撐，軍隊會遭到滅頂之災！
李世民一肚子火氣。
幸虧自己現在還沒決定出兵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群酒囊飯袋，差點耽誤了軍國大事！”
李世民心中一陣窩火，隻覺得肚子裏堵得慌，連眼前美味的火鍋，都一點沒了興趣。
長孫無忌現在也明白過來，當即歎息一聲。
他當然知道下麵那些地方官，一個個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國朝初立，新君上位三把火。
河東道的這些地方官，是擔心自己會被皇帝牽連，所以才如此隱瞞地方災情，想要自己處理。
但他們也不動腦子想想，災情如此嚴重，影響的難道就隻是他們那一畝三分地嗎？
牽一發而動全身，影響的是國朝的全局啊！
有如此大災，別說出兵了，恐怕國庫都得調糧食，趕緊加急前往賑災。
河東道可是大唐的龍興之地，如果災情從這個地方蔓延出去，大唐的臉麵何在？
“可恨啊，難道就要因為災情，就白白坐視此等良機過去嗎？”
李世民一拳砸在飯桌上。
他心心念念的，依舊還是出兵，踏平突厥。
突利降唐，聯手出兵。
這是多麽好的一次機會啊，就因為天災，要白白錯過。
李世民心中很是不甘。
“如果派出精兵，以最快速度突襲突厥，直擊可汗大帳，有沒有快速決戰的可能？”
李世民下意識地問道。
但話剛一出口，李世民就反應過來了，心中驚愕不已。
自己這是怎麽了，堂堂大唐皇帝、天策上將軍，難道要向一個小孩子詢問軍策嗎？
李晟倒是沒怎麽在意，隻是搖搖頭。
他用手指，沾了點酒液，直接在桌上開始作畫。
“這是……大唐的山川形勢圖？”
李世民瞪大眼睛，看著李晟作畫，一筆一筆被勾勒而出，當全圖被畫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嘴巴張大，不知所措。
這簡圖，分明和政事堂內掛著的那幅大唐山川圖，一模一樣！
骨架清晰、簡單明了。
李晟擔心自家老爹看不懂，還專門指點道：“老爹你看，這是咱們大唐，這是突厥。右邊是高句麗，左邊吐穀渾、左下是吐蕃。”
“若一戰攻滅頡利，必分三路大軍。”
“中軍出定襄、雲中直撲大營；”
“右翼出幽州，聯合突利從右方進攻；”
“左翼自靈州布防，防止頡利向西遁走吐穀渾、西突厥各部。”
“如此三路大軍，才有徹底殲滅頡利的可能，否則都會功虧一簣，反而會放頡利遁走，有卷土重來的可能。”
“而三路大軍出動，兵馬糧草何止百萬。更何況作為後方基地的雲中、朔州、太原，都在此次受災的河東道地區。”
“如此局勢下還要強行發兵硬打，不僅本土元氣大損，還會重挫軍心，甚至於一蹶不振，休養生息數十年才能恢複。”
“此次朝廷出兵，如果大軍出動則國朝元氣大損、如果小規模出兵那就隻能是去送死。”
李晟說完，放下筷子，目光灼灼地看向老爹，一把抓住老爹的胳膊，勸道：“所以說，不管朝廷是怎麽決定，您這次可千萬別跟著去送死。”
李世民愕然的看著眼前的局勢圖。
以他多年帶兵的經驗，一眼就看出了李晟的出兵模擬簡直堪稱完美，前後思慮非常到位。
一句話也沒說錯。
這小子，難不成還是個軍事天才？
從糧價波動，到判斷北方大雪、河東大旱，再到軍國策略，條縷分析、絲絲入扣。
李晟每說一次，都讓李世民眼界大開。
如此能力，便是政事堂中的那些三省大員、六部尚書，充其量也就是這個水平了吧？
“娃兒，你他娘是個人才啊！”
李世民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小子，神色變化連連。
有那麽一瞬間，李世民都想直接曝光自己的身份，然後直接將之請去朝堂當官好了。
這麽好一個人才，這要不去朝堂上為國效力，那不是浪費嗎？
此時，在一旁聽著酣暢淋漓的長孫無忌，才剛剛從李晟的軍事分析中回過神來。
“陛……二郎。”
長孫無忌猶豫一番，神色認真道：“草原大雪，機不可失！”
“如果我們不去派出大軍，隻派小股部隊，乘著大雪去騷擾頡利，配合突利撮一撮頡利的氣焰呢？”
“雖然有大雪阻路，行軍困難，但我們隻出動輕騎兵，快速行動之下，應該也問題不大啊！”
李世民聞言，頓時眼前一亮：“輔機，好主意啊！”
不愧是朕的大舅哥，有兩把刷子。
這麽好的機會，浪費實在太可惜了，但大軍出動又不合適。
這個折中的建議，就很不錯。
非常合李世民的心意。
派遣小股部隊，攜帶有限的糧草，對大雪中的突厥各部進行騷擾，削弱頡利的實力，順勢打壓對方的氣焰。
能出一口惡氣！
長孫無忌揣摩皇帝的心意很有一手，見到妹夫點頭，頓時臉上浮現起一絲笑意。
“愚蠢！”
這時，李晟突然搖頭，斷然否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