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發揮失常
眾人沒想到孫策酒興上來,竟還要再作一首詩,就算是自認滿腹經綸的人,也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連續作詩。
就算孫策的第一首詩有備而來,但第二首明顯是被張溫所激才做,這第三首又會是什麽樣的?
聽說是長詩,顧雍更加期待,大聲道:“吳侯兩首詩均是大難之後有感而發,實在令人叫絕,吾等洗耳恭聽。”
孫策卻不慌不忙,先回到座位上,命孫河倒酒,舉杯言道:“諸位,如今天下大亂,豪傑並起,我既然為孫武之後,不該隻憑勇武取勝,當用謀略兵法為先。然一人智短,終須仰仗江東弟子齊心協力,此杯酒——願我等今後同心協力,共保江東。”
孫策如此謙虛,倒是讓大家頗為意外,紛紛點頭,舉杯飲下。
孫策又倒了一杯酒,言道:“第二杯酒,為我先前魯莽輕暴,那些因戰亂而無辜受害之人——賠罪!”
眾人無不震驚,連周瑜都感到意外,一向自傲的孫策竟會當眾認錯?
孫策將酒奠灑出去,舉起第三杯酒,朗聲道:“今日某當以詩詠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一首詩斷斷續續讀完,滿座皆驚,孫策的這首詩最符合當下樂府詩潮流,豪邁之中卻又不乏求賢之心,實在讓人歎為觀止。
“諸位,來,來來來……”孫策離開席位,身形搖晃,竟然已經有些微醺,大笑道:“喝完這杯,還有三杯……”
眾人回過神來,紛紛舉杯相敬,如果說前兩首還有人有所懷疑,這首詩明顯是酒後有感而發,明顯是在說當前的酒宴,半點作假不得。
或許是高朋滿座,或許是重生之後太過興奮,孫策又連飲數杯酒,終於醉倒,被孫翊和孫和二人扶回去休息了。
接下來的宴會由孫權主持,讓大家繼續把酒言歡,飲酒做賦,本來有些人是有備而來,但孫策這個頭起得太高,大家實在不好意思再拿出來獻醜,喝了一陣悶酒,說著不鹹不淡的話,各懷心事散去。
出了府衙,與顧邵的張敦憤憤言道:“可惡,今日被他搶盡了風頭!”
卜靜蹙眉道:“如此精巧絕妙之詩,有些人終其一生未必能做出一首來,這真是孫伯符所作?”
這三位都是當今江東的年輕才俊,其中以顧邵年紀最長,因他博覽群書,名聲也最大,勝過同行的張敦、卜靜和沒有來參會的陸遜。
本來這次酒宴之上,每個人都準備了一兩首詩,卜靜更有一首哀江南賦,準備好好諷刺一番孫策殘害名士的事情,沒想到竟是拿不出手來,心中憋悶可想而知。
顧邵看了一眼還在咂摸孫策那首詩的顧雍,搖頭歎道:“孫伯符因禍得福,靈智大開,如今文武雙全,又能虛己待人,興江東者,恐非此人莫屬。”
張敦忽然小聲說道:“莫非那一道天雷,真的是……”
“小子不可妄言!”就在此時,顧雍忽然回過頭來冷喝一聲,幾人閉了嘴默默跟上去。
府衙後院裏,孫策正泡著一壺來自黃山的毛峰,這個時代的酒實在不好喝,味道還不如後代的米酒,甚至有點渾濁發黃。
“怪不得叫‘一壺濁酒’,原來真是濁酒。”孫策無奈搖頭,不太舒服地坐在坐席上。
剛才他假裝醉酒離開現場,就是因為酒實在咽不下去,其次也是這個跪坐的姿勢也難適應,搞得膝蓋腿腳發麻。
當然更重要的願意,還是對自己的發揮不滿意,本來腦海裏浮現出的《短歌行》完整而又寫意,等到現場發揮的時候,居然忘詞了,到中間一段完全空白,正好倉促結尾收場。
“唉,還是大意了!”孫策品著茶,搖頭歎息。
雖然他昨晚在腦海中演練了無數遍,但麵對那麽多名士,還是有些緊張,這就是所謂的氣場和心態還不夠,需要慢慢沉澱。
此時的孫策就像兩個人吵架,吵完之後越想越覺得不滿意,哪一句該怎麽回,哪一句該怎麽罵回去,真是越想越氣。
“兄長今日技驚四座,在場眾人無不折服,一片求賢之心人盡皆知,終於能獲得江東士子之心了!”正歎息之時,孫權和周瑜送客轉回。
周瑜也笑道:“伯符問罪張溫,讓張允主動出自建設學院,此計大妙,此舉也是意味深長啊!”
孫策收起心中遺憾,笑道:“這也是看人下菜,張允輕財愛士,便借故讓他去做這件事,如果換做是朱桓,必會勃然大怒,也是投其所好。”
孫權問道:“不知兄長打算將學院建在何處?”
孫策早有主意,言道:“方今中原大亂,百姓流離,逃至江東者不計其數,我們要盡量聚逃散之民,立學校、廣屯田、興治教,而曲阿、丹徒均非得利之處,我打算以秣陵為江東治所,重新修治秦淮河,以此為核心向周圍發展,你二人意下如何?”
孫權略作思索,點頭道:“秣陵有淮河通大江及南方各郡,水陸通達,又近鄰江北,適合接納逃難之人,隻是修繕城池、治理河道,需要大量物資,如今還要推行屯田,耗費甚多,隻恐府庫開支難以支撐。”
孫策言道:“此乃長久之計,待我收拾了李術,就將治所移至秣陵,至於秦淮河的開發,我來想辦法,雖然府庫空虛,但這些世家豪族個個都是資產過億,可以讓他們來出力。”
孫權蹙眉道:“隻恐他們不願甘心出資,若是用強,豈非前功盡棄?”
“我自有辦法讓他們甘心情願出錢!”孫策擺擺手,言道:“內政之事不可操之過急,但廬江李術必須要早除,不可叫他成了氣候。”
周瑜言道:“先前我等商議,待內部之事穩定,就北上征討李術,隻是眼下錢糧依舊缺乏,不宜起大軍出征。”
“還是缺錢的問題嗎?”孫策皺眉,沒想到他麵臨的第一個問題居然也是“窮”,問道:“眼下籌措各地錢糧,可供多少兵馬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