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主動認錯

孫策傷愈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江東,有人歡欣,有人憂愁,各方蠢蠢欲/動的力量也隨之安穩下來。

孫策留程普鎮守丹徒,淋著細雨回到曲阿宅邸,與家人自然少不了一場歡聚,孫策的妻子是烏程沈家女子,孫堅封爵烏程侯之後,在這裏為孫策娶親。

孫堅雖然被封侯,但孫家並不是名門望族,沒有任何底蘊,無法與那些世家聯姻,沈家是個落魄的寒門,家道中落,如今主要以釀酒為生。

不過這沈氏倒也溫良嫻熟,生有一子三女,長子孫紹今年九歲,三個女兒年紀更小,其中二人後來被孫權嫁給了顧邵和陸遜,雖然很可能被當做聯姻的工具,但嫁入名門也算是不錯的歸宿。

除此之外,孫策還有兩弟一妹,同母弟孫匡,孫堅死後,按理該孫策襲爵,但孫策把烏程侯的爵位讓給了四弟,對兄弟還是很講義氣的。

另外還有五弟孫朗和小妹孫雯,這兩個是孫堅的側室所生,但孫策對他們同等對待,沒有任何偏頗。

而最小的妹妹孫雯閨名叫尚香,正是被劉備老牛吃嫩草的不幸之人。

看著這個剛滿十歲的天真小女孩,以後要被現在已經四十歲的劉備娶走,孫策就有種揪耳朵的衝動。

孫策是孫家的主心骨,頂梁柱,他的意外無異於天崩地裂,如今終於平安歸來,一家大小無不歡欣,一掃之前的陰霾,歡宴到深夜方休。

翌日早晨起來,不知何時連日陰雨已經停止,天空雲霽初開,隱約要見陽光,讓人沉重的心情也為之一鬆。

孫策傷愈複出,在曲阿大宴賓客,這一次廣邀名士,許多人本不想赴宴,但迫於孫策的威壓,再加上好奇之心,基本也都來了,不過大多都是抱著觀望之心。

府衙之內張燈結彩,鑼鼓歡鳴,這世間還能有什麽事情比死而複生更讓人高興的?

客堂之內,孫策帶著孫權、周瑜和張昭接待眾人,這些人之中,以張氏族長張允年紀最大,此人以輕財重士為名,救濟了許多到江東避亂的士人。

但最有名望的,卻還是顧家家主顧雍,他不僅才思敏捷,而且還是名士蔡邕的得意門生,顧雍的名字就是蔡邕所贈,“雍”與“邕”同音,又因才學受到蔡邕稱讚,取字元歎,弱冠就出任合肥縣長。

孫策和顧雍都是出道即巔峰少年英才,一個以武稱雄,一個以才成名,不知道背地裏讓多少人眼紅嫉妒。

此次宴會根本談不上什麽交情,大家都是為了背後的利益而來,甚至有些人身不由己,見禮之後坐在座位上,便低頭一語不發。

對於這些應酬之事,孫策本就不擅長,而穿越的孫策更不懂太多禮數,都交給孫權去周旋,而且他作為江東之主,身份擺在那裏,也不能見人就行禮,總還是要有些姿態的。

不多時賓客紛紛到齊,早有鼓樂舞姬開場,借此緩和略顯僵硬的氣氛。

“大哥,陸家人未到,”孫權坐在孫策身邊低聲稟告,怕他生氣,又解釋道:“因其家主陸績年紀尚幼,不能赴約,元歎私下已經告罪了。”

孫策微微點頭,並未多說什麽,陸家他最看重的是陸遜,但陸家還記著先前的仇恨,而顧雍告罪的話,估計也是顧雍自己說的,畢竟他是陸康的女婿,不想再讓陸家再遭打擊。

歌舞結束之後,孫權起身,先向眾人表示兄長傷愈之後喜悅,其次便是表明心意,經此劫難,孫策深深悔過,今後定會禮賢下士,重用人才,與眾人同心協力治理江東,免遭戰事離亂之苦。

眾人聽罷神色不一,大多人在吃驚之後都是不信之色,暗自撇嘴,顯然覺得孫策性格剛烈,終究是個沒有容人之度的武夫,話說得再冠冕堂皇,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眾人的神色,孫策都看在眼裏,此時站起身來,舉杯環視眾人,言道:“某自渡江以來,平山越、討嚴白虎,合兵將轉鬥千裏,誅叛柔服以定江東,幹戈擾攘多有殺戮,今悔悟前事,欲飭法修師,賓禮名賢,與諸位同領江東。”

這是孫策第一次主動認錯,倒讓所有人頗感意外,即便認為他是表麵功夫,能讓桀驁的小霸王說出這種話,也實屬不易了。

半晌無人說話,孫策又說道:“今天下分崩,朝綱不振,吾拜受討逆將軍、封爵吳侯,自當勠力報國,匡扶漢室,不複濫殺無辜,敬賢愛士,當以天地為鑒!”

說完話,他將杯中酒灑在地上,向在座眾人躬身施禮,態度十分誠懇。

一片沉默之中,張允終於起身言道:“此番天現異象,實在讓人震驚,不知吳候經此大難,有何感想?”

他畢竟老成持重,孫策先以情認錯,又以吳侯的身份作誓,這時候要是再不給他麵子,那就有些不識好歹了。

不管怎麽說,討虜將軍和吳侯是天子詔封的,孫策以後肯定要統領江東,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孫策微微頷首,示意張允坐下,言道:“某乃一介武夫,大道理就不和大家講了,這段時間臥病在床,半睡半醒,偶有心得,做成一首詩,恐怕貽笑大方。”

顧雍聞言倒有些好奇,抱拳道:“吳侯在生死之間所得,必是感悟天地誌誠之詞,吾等倒要洗耳恭聽。”

“那就獻醜了!”在眾人吃驚懷疑的眼神之中,孫策輕咳一聲,做了個自認為瀟灑的動作,緩緩吟道:“未曾清貧難成人,不經打擊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煉獄,從來富貴入凡塵。

醉生夢死誰成器,拓馬長槍定乾坤。揮軍千裏山河在,立名揚威傳後人。”

“妙哉!”一首詩讀完,滿堂震驚,片刻之後,顧雍第一個撫掌讚歎,言道:“此詩雖由五言增為七言,但字句整潔精妙,感悟至深,又不乏豪情壯誌,令在下受益匪淺。”

“這七言詩果然別出心裁,清新絕妙,實為上佳之作!”

眾人也都紛紛點頭,這首詩並沒有多深刻,一聽即懂,卻又十分規整,朗朗上口,既新奇又不失深刻,竟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漢末文學剛在漢靈帝組織的鴻都門學引導下,由漢樂府詩向詩歌轉變之中,大多以樂府詩和五言格式為主,七言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聽聞吳侯被天雷打通靈竅,七步就能成詩,今日大會賓客,群英薈萃,吳侯可否以此為題,臨場賦詩一首,教我等也見識見識?”

孫策扭頭看去,見說話的正是張允身邊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張允之子張溫,又回頭瞪了孫翊一眼。

孫翊脖子一縮,嘿嘿幹笑道:“大哥,這話可是你說的,小/弟幫你宣傳造勢,長長威風,這沒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