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此處開
“馬克隊長不是好好的嗎？”
“哪個家夥缺德地說他死了？”
“原來馬克隊長沒死啊！”
“……”
燈塔，外圍。
冉冰身穿一件寬鬆的長袍，渾身上下沒佩戴任何武器，表情木然地一步步朝升降台走去。
身後，已經變成人型噬極獸的馬克被一塊長布蒙住身體，鎖在一輛推車上。
隨著車子前行。
這會兒，正是冉冰苦苦哀求查爾斯，終於讓查爾斯同意她與馬克進行遠行之後。
現在，她們將通過升降台下到地麵。
來一場有去無回的遠行。
當然，但凡是知道馬克與查爾斯有過城主之爭的，都能猜到馬克絕對不會那麽容易到達地麵——
“馬克隊長怎麽看上去沒什麽精神啊！”
通道兩旁，燈塔民眾在議論紛紛。
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麽馬克突然就被送去地麵遠行，冉冰為什麽跟在身邊。
“這話說的，換你被送去遠行，你會笑眯眯地跟大家打招呼？”
“聽說馬克隊長是因為強闖晨曦大廳，破壞三大規則，這才會被送去遠行。”
“哎，可惜了，馬克隊長其實人挺好的。”
“……”
圍觀的燈塔民眾都感到惋惜，覺得馬克不應該被送去遠行。
有人甚至麵露哀傷，在心中默默祈禱。
希望馬克能成為第一個從遠行中回來的人。
嘩！
忽然，僅僅過去不過半分鍾，有塵民借報答馬克曾照顧他的名義衝上來，強行掀開蓋在馬克身上的布。
下一刻，變成人型噬極獸的馬克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嗯？！”
所有人怔怔看著那身體呈暗灰色，滿嘴尖牙，從額頭到腰部長了一排角，屁股後還有根尾巴的馬克，呆若木雞。
“他……是馬克隊長？”
許久，有人遲疑地喊了一聲。
這句話像是衝鋒號角。
馬上就有無數個聲音響起——
“他是被猩紅素感染了嗎？！”
“躲遠點！就這麽幾根破鏈子，不一定能鎖得住他！”
“別靠近他！他已經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馬克隊長了！”
無數人驚恐不安的聲音此起彼伏。
大家都不再有憐憫或哀傷的情緒。
同一時間，腦海中的思想全被恐懼占據。
馬克的人是很好。
以前幫過許多人，無論上民還是塵民。
可是馬克現在變成了怪物，瘋起來絕對能跟割稻草一樣輕易殺死他們！
他們再憐憫馬克，也沒道理拿自己的命去賭變成怪物的馬克不會殺人！
這時候，查爾斯安排在人群中的挑事者開始活動——
“可惡！他一定是褻瀆了光影之主才會受到這種懲罰，我們應該現在就殺了他，不然我們都會被光影之主怪罪的！”
“說得對！”
“殺了他！殺了他！”
“……”
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導之下，眾多不明事理，剛剛又被嚇了一跳的人心中陸續生出的確該殺死馬克的想法。
一個、兩個……
有了領頭者，後續人盲從進來並被領頭者的情緒感染。
刹那間，幾乎所有人都想著殺死馬克而後快。
他已經不是我們熟知的馬克隊長了！
他是個怪物！
不殺死他的話光影之主一定會怪罪我們的！
“殺了他！！！”
成百上千個塵民朝馬克圍去，想對馬克處以極刑！
……
“葉青，你說的我們都做到了，然後呢？”
與此同時。
墨城腳步匆忙走到4276房間外。
“你不可能真讓馬克死吧……”
當他推開房門，感覺自己的精神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砰！
葉青一拳打爆電視機，把一張舊時代的光碟捏成粉末，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告訴我你什麽都沒看到，行嗎？”
“……我會努力為你保密。”
“不用了，我忽然想到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等等，我想起之前馬克讓我幫忙收集過飛雪她們的照片。”
“果然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也罷，我留你全屍。”
“這特麽叫好生之德？？？等等，我是來跟你討論怎麽救馬克的啊混蛋！！！”
“敢叫我混蛋？你想成為諸天萬界第二個被人脫光了吊起來打過的人是嗎？”
“嗯？第二個？第一個是誰？”
葉青：“……”
墨城：“……”
葉青：“……”
“……那個，你別哭了，我不問這事了。”
墨城痛苦看著突然滿臉滄桑，雙目無神且還在落淚的葉青。
“去吧……”
葉青蕭瑟地點起一根煙，“馬克是不會死的，他以後注定會過上夫妻和睦、生活溫馨幸福的日子的。”
“你真不願意幫忙嗎？我知道查爾斯一定不會讓馬克隊長輕鬆下去地麵的。”墨城不肯放棄。
“不了，他如果活得好好的就沒辦法在下麵給冉冰和我進行祝福了。”
“……我祝你福如鐵樹開花，壽比曇花一現。”
墨城沉默片刻，衝葉青留下他最真摯的祝福，然後轉身就走。
急匆匆往升降台那邊趕去。
路上，他遇到哼著歌步行回來的4276。
她手裏拎著一個籃子，籃子裏還有很多花瓣，也不知道是想幹什麽。
……
升降台。
群情激奮。
無數人大喊著，要殺死馬克。
有些人甚至已經動手，朝載有馬克的車子撲來。
“住手。”
這時，查爾斯終於姍姍來遲。
他一如既往地表現得優雅，淡漠眼神如同神靈注視眾人。
站在高台上，隻是往那一站，所有人立即老老實實停下所有動作，安靜地聽他吩咐。
“任何人都不得幹擾遠行儀式！”
荷光者替查爾斯發話。
聞言，眾人表情都變得錯愕與憤怒。
但是很快，變得落寞起來。
他們自認為能理解查爾斯。
偉大的光影之主代言人，光影會會首查爾斯，心底肯定是善良與包容一切的。
不願違反規則殺死馬克，合情合理。
“會首大人，我不認為讓這種怪物遠行能夠給燈塔帶回光明！”
突然，有人尖銳出聲。
“我們得現在就殺了他，不然光影之主一但降罪下來，連您也會受到牽連的！”邊上迅速有人附和。
“馬克在焚化間殺了那麽多人，他這種怪物不配遠行！”
有手臂上纏著繃帶的上民刻意跑出來，指責馬克。
“我們應該對他進行火刑，淨化他的罪惡！”
“燒死他！燒死他！”
“……”
隨著眾多有心人挑事，不多時，所有人都喊出同一個口號。
要將馬克燒死！
高台處。
查爾斯麵露憐憫之色。
緩緩抬起右臂，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唰！
然後他揮動手臂。
示意他允許了。
“好！！！”
下一刻，海嘯般地叫好聲響起在燈塔之中。
眾多塵民與上民自發推起車子，把馬克帶到燈塔邊執行火刑的地方。
狂熱與欣喜的表情像是在親自參與處決一名罪大惡極的罪犯。
而不是為燈塔立下無數功勞的馬克！
高台上，查爾斯眼底湧動快意。
經過自己這樣一番操作，馬克哪怕今天不死，日後也沒辦法再與自己爭奪城主之位。
而自己等過了今天，將能夠登上城主位置。
把城防軍與獵荒者勢力都牢牢握在手中！
接下來——
查爾斯嘴角微翹。
那群支持馬克，與馬克有著可笑戰友情的家夥應該快出來了吧？
自己可是給他們拖了很長一段準備時間呢。
“我看你們誰敢？！”
穿著重力體的艾麗卡突兀出現。
重重落到升降台上後，二話不說就將機槍抬起。
“你們都被我包圍了，給我退後！！！”
她一個滑鏟來到冉冰身後。
手中盾牌迅速張開並把冉冰護在身下。
隨後，她對負責執行的紅色重力體開槍，用超強火力逼退城防軍的人。
“我好不容易才拿回我的重力體，現在就讓你們看看我的厲害！”
噠噠噠噠！
子彈激射。
偌大的升降台前，瞬間變作一個戰場。
“光影之主早已洞察一切。”
高台上，查爾斯麵露冷笑，“給我把她們拿下！”
可以了！
等自己把這群頑固不化的家夥統統弄死，整個燈塔上下，再沒有人能夠反對我。
燈塔將是我一個人的燈塔！
“問問你的光影之主，看看我今天會不會打爆你的狗頭！”
突然，偽裝成查爾斯隨從的雪峰拔槍，冰冷的槍口抵在查爾斯腦門之上。
“嗬，你敢嗎？”
查爾斯不屑。
他如果死在這裏，燈塔上再無人能擔大任不說，那些信仰光影之主的人會不顧一切為自己報仇。
到時候，馬克以及所有幫助馬克的人都會死。
砰！
雪峰毅然開槍，在查爾斯身後幾人的腿上打出好幾個血窟窿。
“叫下麵的人都停手，或者我現在就送你去見你媽的光影之主！”
他的目光陰冷無比。
本來，來挾持查爾斯一事應該交給蓋文來做。
但是為了成功救下馬克，他來了。
他覺得他不會出現太多顧慮，導致馬克最終沒能被救下來。
“住手，都給我住手啊！”
查爾斯的隨從果然被嚇到了，連滾帶爬到高台邊緣，讓下麵還在與艾麗卡對射的人停手。
場麵，立即變得和平起來。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其它支持馬克的獵荒者迅速朝這邊趕來。
墨城與蓋文等人負責在馬克身邊進行防禦。
飛雪在高處負責觀察與警戒。
麗塔偷偷潛入一輛裝甲車，準備在完事後立即接走眾人，大家一起下地麵。
“你有沒有想過，馬克在重力體裏是怎樣被人劃開脖子的？”
這種時候，查爾斯居然還能麵露譏笑，對雪峰發出詢問，“又是怎麽被脊蠱寄生的呢？”
“是葉青！”
雪峰眸中瞬間冒出怨毒之色，從牙縫間擠出聲音道：“你以為我不知道葉青是你的人嗎？放心，在我離開之前，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弄死他！”
“不不不。”
查爾斯輕輕搖動腦袋。
“讓脊蠱附身馬克，這麽明顯帶著惡趣味的行為，如果不是偶然發生的話，那麽大抵是葉青做的。但是劃開馬克喉嚨這件事——你覺得葉青那個神經病會做嗎？”
“嗯？！”
雪峰一怔。
是啊，依照他對葉青的看法，如果葉青想殺死馬克，馬克穿著重力體都不一定會是對手。
葉青何苦弄開馬克的重力體，然後將馬克割喉？
噠！
雪峰剛剛失神一會，而就在這一瞬間，一隻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無比強大的力量生生將他提起。
輕輕一抖，就讓他瞬間喪失所有力氣，槍支無力從手中滑落。
另一邊。
飛雪被荷光者偷襲，用繩子死死纏住了脖子。
麗塔被早早藏在車裏的人從身後攻擊，眨眼間被製服。
十幾台重力體和大批城防軍現身。
足以打一場小小戰爭的各類武器架起，對準墨城與艾麗卡等人！
砰砰砰！
數枚小型導彈飛來。
頃刻間，將艾麗卡等人炸得人仰馬翻！
“該死！可惡！！！”
雪峰眼中湧出淚水，掙紮著從口中發出嘶鳴聲。
他感覺得到抓住他脖子的那隻手正在不斷施加力量。
強大的力量給他造成傷害。
他甚至能聽見骨頭在哢哢作響，已經有裂紋產生。
可是，他不怕死。
他怕自己的死起不到任何作用，還會連累大家一起死！
“馬……馬克……”
雪峰掙紮著，努力扭頭朝下麵看去。
然後，他絕望發現馬克身受重傷，正一步一步朝一個塵民小孩走去。
仿佛因為傷勢過重，想找一個人吸收對方的生命源質進行充能與療傷。
“不要……不要啊！！！”
雪峰用盡全身力氣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他覺得馬克還有救回來的機會的，前提是馬克絕對不能吃人。
如果吃人了，馬克就真脫離了人類的界限，加入怪物的行列，再不能被大家認可！
“別說話了，我仁慈地留你一口氣，允許你與我一同觀看馬克隊長的成長之路。”
查爾斯臉上終於露出明顯笑容，微笑道：“相信我，很快你們就會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馬克隊長，他將成為英雄……隻不過是噬極獸那邊的英雄。”
“一個……能有幸嚐過人肉滋味的英雄。”
“不要！你這個魔鬼！畜生！！！”
雪峰眼球中布滿血絲，在掐住他脖子的大手中使勁掙紮，期望能掙脫出來，下去阻止馬克。
但是，掙紮許久他依然什麽都沒能做到。
掐住他脖子這隻手的主人就像一頭君主級噬極獸偽裝的，任憑他如何掙紮，依然紋絲不動。
而且更加讓他恐懼的，是冉冰居然挺身而出，撞開那個小男孩並攔在馬克麵前。
冉冰打算代替那個小孩被馬克吸收生命源質！！！
“我多想和你一起去地麵……”
冉冰顫聲說著話，眼淚瞬間從眼眶中湧出。
“下去之後，整個地麵都會變成我們的家，我們可以整天黏在一起……你知道嗎，聽說舊世界相愛的人會舉辦一場儀式，叫婚禮。”
“他們會收到來自朋友的祝福，會交換彼此的信物，然後他們就會永不分離……”
冉冰緊緊抱住馬克，仿佛馬克還沒有變成怪物。
仿佛馬克還能聽得懂她在說什麽。
“不要……不要……”
雪峰絕望得再次淚如泉湧。
像無邊黑暗吞沒光明，似海嘯朝他淹沒而來，逐漸將他一點點吞噬進去。
誰來救救我們？
誰來救救馬克和冉冰？
有人嗎？
我不想馬克死。
也不想冉冰因馬克而死！！！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此處開。”
陡然，一個透著淡漠又顯得平和的聲音響起在眾人耳旁！
所有人都是一怔。
他們錯愕地扭頭看去，立即看見一名背負雙手的男子身姿挺拔，步伐穩健，背上披著一層床單，緩步朝他們走來。
身後，還有一個女孩子不斷往半空中拋灑花瓣。
大風中，男子背後床單隨風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