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還有機會

刹那間,時妤無措地望向張潭波。

可張潭波卻在感知到她的視線後,心虛地避開了,不忍地把頭撇過去。

時妤愣在了原地。

喻昕雖然也很疑惑,但緊忙伸手握住了時妤的手,小心翼翼地擔憂地看了眼時妤。

“時妤,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到現在為止,你們兩的短托舉成功率還是微乎其微吧?”

雖是在問,可李勇秉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隨後,也不等時妤再說什麽。

李勇秉轉身把身後的把楊冉,推到了麵前。

李勇秉悠悠解釋道∶“這是楊冉,楊冉很小就開始練習冰舞了,而且在國外接受過非常專業的訓練,技術非常好。她和喻昕搭檔起來可以說是強強聯合,是目前來說組合能盡快出成績的最佳選擇,也是對我們俱樂部最有利的。”

李勇秉又接著調侃道:“兩個小朋友之後可就要天天在一起了,不先互相打個招呼熟悉熟悉?”

楊冉看著眼前的喻昕,緩緩伸出手,仰頭笑著打招呼道:“初次見麵,很高興認識你,合作愉快。”

新搭檔?!

聽著這個詞眼,時妤心顫發抖,急忙轉頭望向喻昕。

楊冉自然瞧見了時妤那副樣子,但她沒吭聲,隻就站在那,直勾勾盯著喻昕看。

目光灼灼,那感覺,好像是確定喻昕一定不會拒絕她的一樣。

畢竟,隻要能贏,其他的,並不重要。

不是嗎?

喻昕見狀一時也有沒反應過來,但到底還是沒伸手去握。

思及此,時妤不自覺鬆了口氣。

“教練,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明明我才是喻昕哥哥的搭檔,為什麽還讓楊冉和他一起,她不是應該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搭檔嗎?”時妤還有些懵,拉住張潭波的衣袖,怯生生問道。

“不是,就是……”

張潭波有些不忍心,想著怎麽才能迂回點,卻被李勇秉硬生生打斷了。

“好了,別說那麽多了。時妤,這次市賽名額對俱樂部很重要,冰舞這一塊,我們俱樂部目前隻有你們一對組合。但是你們的成績是怎樣,你應該很清楚吧?”

張潭波看見時妤怔忡在原地的模樣,心裏不好受,抬腳向前想要說些啥,卻被李勇秉一個眼神警告。

“時妤,你幾乎一直摔吧?到現在為止,多久了。你們還沒辦法進行一場完整的表演。”

“楊冉之前在加國訓練時,成績就一直不錯。她和喻昕的搭檔,我們很看好。他們出成績的可能,比你和喻昕搭檔的可能性要大太多了。”

李勇秉既然接手了霧冰俱樂部,自然是想幹出一番名堂,培養出優秀的職業運動員為俱樂部打響名聲的。

如果可以,李勇秉希望能將他們送進國家隊。

喻昕和楊冉的搭檔,在市賽的出頭,就是一個絕佳機會。

李勇秉見時妤沒說話又接著道:“況且,你自己不行,應該也不想連累其他人吧。喻昕要是和你搭檔,恐怕,這次比賽就是去丟人的。可是喻昕要是和楊冉聯手搭檔,別說選拔賽,這次市賽冰舞冠軍非他們莫屬!”

時妤也有天賦,不然,俱樂部也不會讓他們兩個搭檔這麽久。

但是,如今有了更好的選擇,俱樂部可能迎來一對成績更佳的冰舞組合。

那麽,誰又會拒絕呢?

“小朋友,做人不能太自私哦!”

不能太自私。

這話,讓時妤紅潤的臉頰漸漸蒼白,眼睫顫動不止,下意識望向身旁的喻昕。

“喻昕,我相信你會同意吧?”李勇秉雖是疑問,語氣確實肯定,仿佛篤定了喻昕一定會同意。

畢竟,冠軍,誰不想要呢?

“是吧,喻昕?隻要你--”李勇秉走到喻昕身旁,意味深長地看著喻昕。

“抱歉李教練,我不換!我搭檔叫時妤,不叫楊冉。”

喻昕打斷了李勇秉的話,加重了握住時妤手的力氣,眼神堅定地盯著李勇秉,反駁道。

李勇秉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喻昕會拒絕。

“換了,我也不比了。”

喻昕回頭悄摸給了時妤一個“放心”的眼神,迎麵對上李勇秉慍怒的目光。

瞧著喻昕這堅決不換的態度,李勇秉皺緊了眉頭,眉間隱隱有些怒氣,卻又藏著些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楊冉的表情有些古怪,似是詫異,又似是不可置信,複雜交織。

時妤濕潤的眼神亮了亮。

張潭波在一旁悄悄給喻昕豎起了大拇指。

丫的。

不愧是教練的好崽子。

支棱起來,教練的好寶!

眼見學生給力,張潭波自然也不能落後啊。

張潭波瞧著李勇秉那氣得黑乎乎的臉,有點想笑,但還是努力憋回去了,佯裝一副嚴肅樣,走到幾人中間打圓場道:“老李啊,既然兩個小孩不樂意,那就別再拆了唄。”

喻昕點了點頭,時妤也帶著些期待的眼神看著李勇秉。

張潭波又緊忙湊到李勇秉耳旁,分析的頭頭是道:“成績固然重要,但咱們也不能隻顧成績,不顧搭檔默契啊。喻昕和楊冉之前也沒搭檔過啊,磨合和變默契也是需要時間的,這中間風險也不小啊。”

李勇秉眼神晃了晃,可轉眼。

他看著張潭波厲聲道:“默契也可以快速培養出來的,兩個人多相處多訓練一段時間不就行了嗎?”

張潭波還想說話,李勇秉卻直接把矛頭對準他:“你們當年不就是個成功的例子嗎?”

我當年我……

張潭波說不出話來了。

瞬時,看著李勇秉的雙眸中似有若無的痛苦和不甘。

張潭波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藏在內心深處的愧疚之意又浮現了出來。

所以,師兄你對當年的事,終究也還是有怨言的,對嗎?

時妤和喻昕察覺到氣氛好像有些不太對,不約而同地都噤聲了。

就連楊冉,也低頭不語。

須臾。

李勇秉像是想到了什麽,走到喻昕麵前,彎下腰和他平視:“我記得你今天和我說,想要兩張市賽的門票,說是你爸爸也要回來看你比賽對嗎?”

喻昕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那如果你不和楊冉搭檔,不參加比賽了,那你爸爸到時候回來不是空歡喜一場嗎?”

喻昕霎時抬起頭看向李勇秉,眸色變了變。

瞧見喻昕的反應,李勇秉知道,自己應該找到了關鍵。

“又或者說,你父親回來看見你和時妤比賽。滿心歡喜,卻隻看到你和時妤一起在冰麵摔,被人家嘲笑丟臉,內心產生巨大落差,失望不已嗎?”

“喻昕啊,你難道不想拿到冠軍,讓你父親為你驕傲嗎?”

說完,李勇秉故作惋惜地拍了拍喻昕的肩。

提起多年未歸,如今好不容易得空回來要看他比賽的父親。

喻昕愣住了。

讓父親失望嗎?

讓父親為他驕傲嗎?

時妤也感受到,喻昕握著她的手,似乎在發顫。

就連平日裏總是舒展的眉間,此刻,也皺得跟個小老頭似的。

見此,時妤也有些難受。

恍然間,時妤想到昨晚喻母和時母打電話聊天時。

提到喻父要回來,到時候夫妻兩人歡歡喜喜去看兒子比賽。

喻父之前知道喻昕學冰舞的時候就調侃說,以後他家怕是要出個冠軍了。

要是這次市賽拿個冠軍,肯定讓那個悶葫蘆驕傲得不行,回部隊和兄弟炫耀個不行。

時妤平日裏沒少聽時母念叨。

說喻父常年不在家,母子兩這些年,很不容易,吃了很多苦。

還囑咐她說,不能因為年紀小,是妹妹。

就隻享受被哥哥照顧,平日裏也要多對哥哥好點,要懂事點。

付出是相互的,也多為對方考慮考慮。

恍惚中,兩位母親的歡聲笑語,此刻,似乎環繞在時妤耳畔。

一遍又一遍。

看著喻昕為難又掙紮的眼神。

又對上李勇秉投過來的暗含深意的目光。

時妤咬咬牙,另一隻空著的手緊緊握成拳,像是在做著什麽重要的決定一樣。

忽地,她鬆開了喻昕的手,走到他麵前,掙紮著揚起一個笑容,帶著些哭腔,裝作無所謂道:“喻昕哥哥,你和楊冉搭檔吧。李教練說得對,我兩現在訓練情況也不太好,你和楊冉搭檔之後,說不定就會有很大的起色。到時候你兩代表俱樂部拿到市賽參賽名額,去市賽拿冠軍。這樣,大家都跟著沾光高興嘛。”

“可你--”

怎麽辦?

喻昕話還沒說完,時妤就慌忙出聲。

是對喻昕說,卻也更像是對自己說。

“我沒事的。”

喻昕走上前還想說什麽,時妤卻猛地往後退了兩步。

時妤看著喻昕,餘光瞥著一直觀察著她的楊冉,輕聲鼓勵道:“喻昕哥哥,你要和楊冉好好搭檔哦。別讓到時候來看你比賽的喻叔叔失望啊,我也等著你拿冠軍,以後拿出去炫耀呢。你們要加油啊,喻昕哥哥。”

似乎是怕自己反悔,說完,時妤沒理會身後追過來的喻昕,就逃也似地轉身跑開了。

……

片刻,時妤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裏了,隻是緩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一個陌生的走廊裏。

走廊寂靜無聲,隻不斷回**著少女微弱的抽泣聲。

少時。

時妤頭被人摸了摸。

時妤抬頭看見是張潭波,水汪汪的雙眸中帶著些失望。

可看著張潭波關切的眼神,時妤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張潭波心疼地拍了拍時妤的後背。

唉。

喻昕那小子追過來的腳剛邁出去,就被李勇秉給拉回來了。

丫的,這個老李!

“別哭小丫頭,來,看,你最愛的爽歪歪。”

說著,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掏出一瓶爽歪歪,還替時妤插好吸管再遞給她,還不停變換做了幾個鬼臉,逗得時妤終是咬著吸管破淚而笑。

張潭波見時妤總算是笑了,不由得鬆了口氣。

乖乖的,還是喻昕了解她。

時妤含著嘴裏的飲料,榆市已入秋,可嘴裏的飲料確是溫熱的。

時妤頓時又是鼻腔一熱,又要開始打哭嗝了,卻在瞥見一臉擔憂的張教練後,還是深吸一口氣憋回去了。

少刻,時妤帶著哭音,茫然無助道:“教練,我是不是很沒用啊,不是一個優秀的搭檔,是不是……”

時妤一連串的“是不是”質問,擾的張潭波心一揪,內心複雜翻湧,愧疚四起。

“沒有,我們小時妤多棒啊,怎麽會沒用呢?可招人喜歡了!”

“那為什麽李教練還要讓我們換搭檔啊?”

時妤知道是因為她和喻昕成績不好,但她還是有點委屈。

甚至雖然是她先同意了,還勸喻昕好好和楊冉搭檔。

可是她也會忍不住自私一點地想,為什麽喻昕不一直拒絕她的同意呢?

時妤的反問,讓張潭波一心梗,看著時妤疑惑求解的目光,張潭波沉默了。

最終,靜默幾瞬,似是回憶到什麽了,張潭波閉眼歎氣,隨即對著時妤天真的臉龐似是不忍,卻還是心一狠,說道:“因為,這就是競技體育。沒成績,沒實力,那就會被人瞧不起。有天賦,有獎牌,那你就有話語權。”

或許是年紀大了,容易想起往事。

張潭波想到了很多年前,他身邊也有雙人組合就是因為成績不佳,而被教練拆搭檔。

被拆搭檔的組合可憐嗎?

可憐。

但,教練錯了嗎?

張潭波沒法評判。

不公,很殘忍,但是對於競技體育來說。

一切,又好像,是那麽的平常普通。

這話過於現實,時妤年紀較小,聽著還是有點雲裏霧裏,似懂非懂。

時妤沒吭聲,低頭微微啜泣著。

“不過,作為教練,對你而言,我當然希望他是能和你一起搭檔的。”

“所以,你還想和他搭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