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的任務

兩輛黑色的轎車開進省城警察學校,直奔主教學樓而來。

校長辦公室。

夏釗麵朝大窗,靠在藤椅上,他聽從醫生的囑咐,這幾天沒有去辦公,也沒有回家,而是回到熟悉校園裏,任由陽光灑在身上,看著小夥子們在操場上奔跑追逐,列隊操練,大呼小叫,揮汗如雨。這所警校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

二十年前他從這裏畢業,當時還叫大清浙江武備學堂,開始了屬於自己的警界傳奇。十年前,他被返聘為校長,號召全省熱血青年來此保衛鄉土,用十年時間把這裏打造成全國模範警校。即便兼任省城警察局長,他每周仍會回來,站在窗前感受青春和陽剛的力量。

這個國家,太需要這種力量了。

操場上,二十二個年輕人分成兩隊,正在奮力爭奪球權;更多的學員則擠在跑道上圍觀、加油。一場定勝負。低年級學員挑戰高年級是夏釗當校長後定下的規矩,挑戰成功,就能獲得一個月免費食堂的權利;如果失敗,就要打掃食堂一個月,隻為激起學員的好勝心和競爭意識。

“幾比幾了?”辦公室門開,有人問道。

“2:1,二年級的小子又領先。”夏釗回答。隻有一個人能直接推開他的門進來,正是他的好友、省民政廳副秘書長連先生。

“現在的小子們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連先生倒了杯茶水,走到窗前,看了一會兒,“領先還壓著三年級打,不知足啊!”

“就是要這氣勢。”夏釗從來都鼓勵學員之間相互競爭,警校不比其他學校,如果連正義感和血性都沒有,又如何去保護百姓、震懾奸邪?

連先生喝了口水:“昨晚出事了。”

夏釗:“什麽大事還能驚動你特地跑一趟?”

連先生:“真沒聽說?”

夏釗搖頭。

連先生:“何長奎帶人去夜來香抓了個人。”

“何長奎,他沒那個膽子吧?”夏釗一下就看到了問題的關鍵。

連先生:“抓的是國民黨華東區特派員,上海過來的薛老板。攛掇何長奎動手的,又是那個田嬰齊。”

夏釗笑了笑:“就知道是那小子。”

連先生:“年輕,膽子大,抓了人,還跟孟少傑搶女人。”

夏釗嘴角一翹:“唯恐天下不亂。”

連先生:“搶了女人,最後卻把人放了。”

夏釗:“有意思。”

連先生:“上海是洋人的天下,聯軍司令部在南京,根本卻在浙江。大帥出征在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浙江。丟石子過河,會不會是大帥的試探?”

夏釗不語。

連先生:“你要早做打算。”

夏釗隨手遞來一份公函:“怎麽打算,這個嗎?”

連先生接過,打開,是省守備司令部要求警察廳協助追查亂黨的公文,蓋著鮮紅的大章。“這個孟昭月,人走了,手還伸得挺長。”

夏釗:“他是擔心憲兵隊鎮不住我。”

連先生:“這不明擺著。”

夏釗是浙江警界活著的傳奇。當年直皖蘇浙大戰,孫傳芳從福建北上,全靠夏釗帶著杭州城裏的警察起義,將盧永祥堵在上海,與齊燮元的蘇軍南北夾擊,才將皖係徹底趕出江南。孫傳芳也憑此占據浙江,有了一塊真正屬於自己的地盤。

後來論功行賞,孫傳芳提拔夏釗為浙江省警察廳副廳長兼警察學校校長,將一省治安之重任委托給他。不過他對夏釗這個前光複會成員也不是那麽放心,先是任命心腹大將孟昭月為浙江省守備司令,又組建了一支由五省聯軍司令部和守備司令部雙重指揮的直屬憲兵隊。隻要是威脅浙江地方安全穩定的事情,憲兵隊都能插手,淩駕於警察之上,權力極大。

連先生放下公函:“先發個公函提醒你憲兵隊的事情少管,接著就去抓人,孟昭月是完全沒把你放在眼裏啊!”

夏釗冷笑。

“你不動,別人就要動了。”連先生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觸動了夏釗心中最隱秘的一根弦。“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夏釗盯著窗外,二年級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大有一舉打垮三年級的架勢。

就在這時,副官匆匆來報,說五省聯軍司令部特使求見。

“總算來了。”連先生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得悉夏釗遇刺的消息,這份委任狀足足比原定遲了兩天才道。

“請。”夏釗剛要起身,就被連先生按住。

連先生:“你就坐那,你視察火車站遇刺受傷,得讓他們看到。”

夏釗想了想,就沒有動。

司令部特使很快來到,一共三人,兩文一武。為首居中者穿著標準的公務人員製服,在辦公室正中站定,見夏釗背對他們坐在窗前的藤椅上,微微蹙眉,但仍欠身行禮:“夏副廳長讓我們好找。”還將“副”字咬得很重。

連先生認得此人,正是孫傳芳的心腹劉參議。他手中公文印著“五省聯軍司令部”抬頭,剩下幾個字被遮擋住了,看他的神情帶著幾分煞氣,難道孫傳芳得悉夏釗遇刺,臨時變卦,改了先前的委任?

夏釗一手扶著藤椅,一手捂著胸口,站起來轉身朝三人道:“三位遠道而來,夏某重傷在身,未能遠迎,還請多多包涵。”

劉參議是知道他被行刺的事的,也不多廢話,直接打開手中公文,朗聲道:“奉大帥令——”

夏釗隻好勉強站直,走到桌旁,立正,抬手敬禮。

“委任狀——茲委任夏釗為浙江省警察廳常務副廳長,監理浙江省代省長、警察學校校長。此狀——東南五省聯軍總司令,孫。中華民國十五年九月二十一日。”劉參議念完,“啪”地將委任狀合上,向夏釗麵前一遞,皮笑肉不笑,“恭喜夏代省長身添重任。”

夏釗抬起雙手,卻沒有直接去接:“夏某有傷在身,恐不能添當此任。”

劉參議將委任狀往他手中一放:“夏代省長,大帥對您可是信任有加,臨行前還特地囑咐我帶話,說待他打敗叛軍得勝班師,定會將那些膽敢行刺的宵小之輩統統抓起來交由夏代省長處置。至於安頓後方的重任,唯有夏代省長可以勝任。夏代省長就不要推辭了,不然就辜負了大帥的一番心意啊!”

夏釗手托委任狀:“承蒙大帥恩信,夏釗定不負所托。”

劉參議:“某定會把夏代省長的話帶給大帥。有夏代省長這句話,大帥就能安心在前線痛擊叛軍,不日定有捷報傳來。”

夏釗:“前方戰局如何?”

劉參議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九月二十一日,我師大敗敵軍、奪回南昌。前方戰事焦灼,我等還要趕回去複命,就不多叨擾了。”說完欠身告辭,轉身就走。

夏釗將他們送到門口。

劉參議:“夏代省長有傷在身,就不必遠送了。浙江乃財稅重地,事關大軍命脈,任重道遠,切記不可辜負。”

夏釗點頭,止步:“連秘書長,替我送送三位。”

連先生應聲領路。

夏釗回到窗前,目送劉參議三人鑽進轎車。

送走三人後,連先生回到辦公室。

夏釗將委任狀遞給他:“你怎麽看?”

連先生掃了眼委任狀:“田嬰齊把消息報過去後,他們等了兩天,直到九月二十一日奪回南昌才簽發委任狀。拖的這兩天,足夠有些人生出些別的想法來,大帥還真是用心良苦。”

連先生頓了頓:“還有這三個頭銜的順序也很有意思——警察廳常務副廳長是你的實職,多了常務兩個字,算是升了半級,排在第一;代理省長,是虛銜,用來安撫你,排第二;給你兼著校長,說明對你仍有顧忌,不敢斷了你的根本,放在最後。實職低,虛銜高,意思是你這個代理省長就是個掛名,別去插手民政那攤子事,管好警察廳的本職工作就好;偏偏還隻是個常務副廳長,不再兼任市局局長,上頭還有個廳長。大帥這一手明升暗降,不可謂不高明。”

夏釗:“市局還是我的人。”

連先生:“那不一樣,你騰出來的位子,他們就能拿來收買。就算不能收買,隻要動了心思,就不是鐵板一塊。”

這時,三年級隊一次漂亮的反擊,將比分扳平。操場邊響起震天的歡呼聲。

夏釗盯著操場:“樹欲靜而風不止。人生就像球賽,形勢千變萬化,誰能想到主攻的一方會突然丟球?”

連先生半開玩笑道:“大帥對你可是看重得很哦!”他知道,夏釗心中的天平,已如球賽般因為這封委任狀再次被拉回。

夏釗將委任狀往桌上一拍:“他看重的不是我,而是浙江。劉參議有句話說得不錯,決戰江西,錢糧物資,主要靠浙江,浙江不能亂。漢高封雍齒,做給人看的。隻要我不動,夜來香那些人就鬧不出什麽風浪來。”

連先生:“一封委任狀把你穩住,又讓田嬰齊去殺雞嚇猴。大帥的手段,若早生十年,成就必不在吳玉帥(吳佩孚)之下。”

夏釗收起委任狀,離開窗前。

連先生:“還沒完呢,不看了?”

夏釗:“人都來過了,回家去,今天老師家訪。”

憲兵隊駐地,審訊室。

何長奎雙手負背,慢悠悠的繞著被“固定”在椅子上的薛老板走了一圈:“薛老板,你這樣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早交代,早超生,也省得我們動粗。”

薛老板冷哼一聲,沒有言語。

何長奎不慌不忙道:“忘了告訴你,你的那個大塊頭跟班,我們已經找到了,傷得不輕,躲在運河旁邊,好像是在等什麽人。”

薛老板:“別以為用他就能威脅我。”

何長奎擺擺手:“不不不,他不過就是個跟班,死不足惜。我就是好奇,薛老板這次來省城,到底是要跟誰接頭,總不會是那個三流小明星吧?別擔心,那個小明星啊,已經被我的那個兄弟,就是一劍刺傷大塊頭的那家夥帶走了。我那兄弟不但武功高強,對付女人也有一手。隻要一天,不,一個晚上,她知道的,他統統都會知道。”何長奎湊上前,“怎麽,怕了?”

薛老板閉上眼睛。

“不吃點苦頭,怎麽會怕?”門口響起田嬰齊的聲音。

何長奎轉過身:“老弟對我們憲兵隊審訊犯人也感興趣?”

田嬰齊看了看審訊室的陳設:“連個刑具的沒有,靠一張嘴,能問出東西來?”

何長奎:“大帥說過,憲兵隊,要文明執法。”

田嬰齊差點笑出聲來,文明執法,還憲兵隊……他走到何長奎麵前:“孟少傑被我搶走了女人,少不了要跑去他爹那裏告刁狀。你呢,作為我的同夥,自然也脫不了身。何兄要是不想吃掛落,就得抓緊時間撬開他的嘴,問出點有用的東西來。不然我可保不住你。”

何長奎濃眉一挑:“田嬰齊,你這話什麽意思?你得了好處,拉我墊背?”

田嬰齊:“人都抓回來了,問不出東西可不怨我。”

“你!”何長奎氣結。

“讓我來試試。”田嬰齊走到薛老板跟前,彎腰盯著他,忽然一笑,“薛老板眼光不錯,那個小明星啊,夠味道。”

薛老板怒目而視。

田嬰齊突然靠近,左手電光石火般扣住他的右手,黃光一閃,右手中的金屬物件便牢牢夾住他的手指。

“啊……”短暫的停頓後,薛老板發出痛苦的呻吟。

田嬰齊:“別亂動,越動越疼。”

何長奎這才看清,田嬰齊手裏握著的是一把精致銅製小鉗子。小鉗子的刃口正好夾在薛老板的指甲上,隻要稍一用力,就能壓破指甲刺進肉裏,看著都疼。

薛老板又怒又怕:“你想幹什麽?你知道濫用私刑的後果嗎?”

田嬰齊什麽都沒說,隻是稍稍用力。

十指連心,薛老板發出哀嚎。

田嬰齊年輕俊朗的麵龐散發著邪惡的光彩:“何兄說得對,大帥有令,要文明執法。所以拔指甲、老虎凳、辣椒水這種事情,我是不幹的,太粗魯,一點藝術感都沒有。人最大的恐懼,不是來自身體,而是這裏——”他拍拍胸口,“每個人,都有最害怕失去的東西,譬如——信仰。”

薛老板喘著氣,麵露不屑。

田嬰齊俯身湊近他耳邊,用隻有他們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同盟會元老,可惜被組織邊緣化。你不是被派來的,而是在上海混不下去,被丟出來的棄子。”

薛老板終於動容。

田嬰齊收起小鉗子,拍拍薛老板的臉,大聲道:“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想在上海和杭州搞事情。上海我們管不著,杭州嘛,有膽子就過來,看看你們能從何隊長手裏走幾回。”說完扭頭看了何長奎一眼,“對了何兄,夏局長被大帥委任為省廳常務副廳長兼代理省長,我得去登門道喜。薛老板就交給你了。在下先走一步。”

何長奎和薛老板同時一驚,夏釗這個兩麵三刀、賣主求榮的地頭蛇,居然被提拔了?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田嬰齊居然知道了?這小子果然是大帥的心腹。可他提這件事是什麽意思?何長奎看看薛老板,發現他的眼神變了,更好奇田嬰齊在他耳邊說了什麽。

夏釗家在西湖邊的南山路上,大門開了一半,石子路蜿蜒向內,與周圍的洋樓別墅相比毫不起眼。一幢帶前後花園的中西式白色二層小樓隱藏在爬滿綠色植物的圍牆後,低調中透出幾分氣派來。

夏小健緊張的在客廳外麵走來走去。

客廳裏,他的班主任正在家訪。作為一名即將年滿十八歲的青年,他和大多數男生一樣,對學校安排老師來家訪這件事極為抵觸。母親去世後,他是父親一手帶大的。父親對他不算嚴厲,而且總是很晚才回來。每次看到父親回家時疲憊的樣子,他都會從心底裏告誡自己要做個聽話、懂事、不給父親添麻煩的好孩子。可每次回到學校,他就像是飛出籠子的鳥兒,立刻把暗下的決心丟到九霄雲外。上課睡覺、逃課、打架、捉弄女生,肆意妄為的青春,是這般歡暢自在。至於學習成績,時而衝進班級前十,時而跌到中等偏下,除了沒有掛科,好不好完全看心情。

兩個老師已經進去了一個鍾頭,談話還在繼續。

夏小健並不怕老師,成績是實打實的,大不了不讀書了,可他是真的不想讓父親失望,特別是在他受傷的時候。他撓撓頭,坐立不安。

“愁什麽呢?”有人走過來,在他肩膀上拍了一記。

夏小健抬起頭,竟是田嬰齊,一身筆挺的軍服格外精神。“你怎麽來了?”

田嬰齊:“你爸的傷勢好些了?”

夏小健:“他這幾天都在警校養傷,剛才回來說是收口了,能走能躺,就是不能用力。”

田嬰齊點點頭,看來吳殿揚的金瘡藥還挺管用:“我是來給你爸道喜的。”

夏小健:“刺客找到了?”

田嬰齊搖搖頭:“孫大帥給你爸升官了。”

夏小健像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升官?”

田嬰齊:“警察廳常務副廳長、代理浙江省長,還兼警校校長,實實在在的高升啊。”

夏小健反應很快:“又是副職又是代理,擺明了信不過啊!”

田嬰齊:“你爸的實力擺在那,信不過也得重用。”

夏小健一把抓住他,低聲道:“先不說這些,今天你得幫我。”

田嬰齊曉得他在擔心什麽,瞅了眼客廳:“放心,必須幫。不過你得告訴我,你在學校都幹啥了?能驚動老師上門告狀。”

夏小健這才告訴他,這次家訪的起因是他跟訓導主任的衝突。訓導主任懷疑他前次算術考試是抄襲得來的高分,讓他重新去考。他在老師辦公室裏把那份卷子重新做了一遍,分數隻比考試低了兩分。訓導主任不信,換了一套考卷讓他重考。夏小健不樂意了,怒斥訓導主任偏心、針對他。

這時班主任站出來,說要讓人服氣,就把卷子做了。夏小健賭了這口氣,第二套卷子居然也隻錯了一題。訓導主任隻好認下他的成績,但對他目無師長、自由散漫的態度極為不滿,提出要跟他的班主任一同前來家訪,跟家長好好聊聊他的學習作風問題。

田嬰齊聽完,拍拍他肩膀:“多大點事,不就是個訓導主任,要我幫忙不?”

夏小健剛要開口,客廳大門就開了。

“兩位老師辛苦了。”門口傳來夏釗的聲音。

夏小健連忙起身。

“哪裏哪裏,夏廳長貴人事忙,是我們叨擾了,叨擾了。夏局長您留步,留步。”一個三十多歲、戴眼鏡的女人走在前麵,手裏提了個包,客氣得不像是來家訪的老師,還時不時拿眼角瞄夏釗。

“訓導主任。”夏小健小聲道。詫異的是,原本殺氣騰騰進去的訓導主任,怎地像換了個人似地出來了?“後麵的是我班主任,喬老師。”

“喬老師……”田嬰齊的目光落在訓導主任身後的年輕女子身上,眉角一動,居然是她。

夏釗看到他們:“小健,還不過來。”

夏小健硬著頭皮:“爸,老師好。”

田嬰齊見狀,搶先一步,高喊:“恭喜夏廳長高升!”喊完“啪”地立正,恭恭敬敬的敬了一個禮。敬完禮,又對訓導主任和喬老師道,“兩位老師好!兩位老師來得真巧,夏廳長剛剛升職,現在還是代理省長。喬老師,又見麵了。幸會,幸會。”

喬老師這才發現他正是昨天晚上跟憲兵隊在夜來香抓人的家夥,心想怎麽到哪都能碰到他,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訓導主任直接無視田嬰齊,眼裏全是夏釗,湊過去眉開眼笑道:“哎呀呀,恭喜夏廳長,不對不對,是夏省長,省長。夏省長您放心,小健這孩子很聰明,很用心,學習成績的事情,您就交給我們吧!明年這個時候啊,一定讓他考上省裏最好的大學,不不,全國最好的大學。”

夏小健被訓導主任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

田嬰齊在旁邊道:“聽說訓導主任登門,不是告狀就是勸退。這位老師該不會是才知道小健是夏廳長的公子吧?你們幹訓導的,不是入學的時候就要做背景調查,按照學生的家庭出身來區別對待的嗎?”

夏釗微微皺眉,他也不喜訓導主任前倨後恭的態度,所以並未勸阻。

倒是喬老師頗有深意的看了田嬰齊一眼。這小子挖苦起人來也有一套啊!

田嬰齊朝她一笑。

喬老師挪開目光,在心裏給他貼上登徒浪子的標簽。

訓導主任心下怒極,在夏釗麵前又不好發作,麵不改色地解釋:“教育學生不分貴賤,是人民教師的本分。我是今天才知道小健是夏省長的公子,這說明我們學校開誠布公、一視同仁,根本不存在你說的這些事情。小健若是不好好學習,我會第一個站出來管教他,讓夏省長放心,讓學校領導放心,不辜負社會各界對我們的期待,一定把小健培養成才!”說完,還故意挺起胸膛,頗為挑釁的瞥了田嬰齊一眼。

田嬰齊厭惡的扭開臉,懶得跟這等勢利眼廢話。

訓導主任見他沒話,得意洋洋,又往夏釗身邊靠了靠。

“時候不早了,主任。”喬老師提醒道。

田嬰齊聽到她的聲音,更加確認心中的猜測。

“二位老師,請。”夏釗抬手送客。

訓導主任戀戀不舍。

田嬰齊目送喬老師離去,若有所思。

夏小健湊過來,兩邊看看。

田嬰齊突然小聲道:“訓導主任看上你爸了。”

“就她?”夏小健一臉不屑,“我爸是什麽人,就她那樣的老女人也配?”

“你可別小看她,”田嬰齊用手在胸前比劃出一個誇張的弧度來,“很有料的。”

夏小健:“我看是你看上喬老師了吧?喬老師可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追求她的人不少,沒一個能約上的。要不要我幫忙?”

“還沒有男朋友?”田嬰齊眼珠子一轉,嘴角勾起一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