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清頌心理不平衡了,怎麽同樣是挨罵, 餘宙就總能有台階下

1.

辦公室裏一片安靜,林清頌背著手低了頭站在空調前邊,涼風上下掃著灌進她的衣領,她縮了縮脖子,覺得有些冷,於是往旁邊挪開了幾步。

大概是察覺了她的動靜,班主任望她一眼,又轉回去:“所以你真是去網吧打遊戲的?”

辦公桌的另一邊站了個男生,他的個子很高,又鬆又長的校褲穿在他身上也像是休閑的九分褲。白熾燈從側麵打過來,他在問話聲裏一點頭,原本清俊的一張臉因光影而顯現出分明的輪廓感。

“對。”

聽見這肯定的一聲,林清頌挑了挑眉頭。

餘宙是在網吧被突襲的校領導拎回來的,他被拎進辦公室的時候,林清頌正巧被訓到一半。當時,她一邊挨訓一邊在心裏數著時間,本來都覺著自己能走了,結果他一進來,她就被晾在了這麽個涼快的地方。

田老師被他這幹脆的回答給氣到了:“你也不是這麽不知道輕重的人,剛剛分班考試結束你就翹課出去打遊戲?”講完,她又看一眼麵前的學生,聲音緩了緩,“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了嗎?”

尖子班學生的特殊待遇之一,大概就是在老師眼裏,他們的一切行為都有理由。

林清頌歎了口氣,在這之前,田老師已經給餘宙找了三次借口。

第一句問他去網吧是不是查資料,他否認了。第二句問他是不是同學叫他去的,他否認了。第三句問他是不是第一次去,他又否認了。

“沒什麽壓力的事兒,就是家裏網壞了沒修好,我爸叫我自己去網吧玩。”他一本正經地從口袋裏摸出兩張二十塊,“我爸還給了我五十,說那兒能充會員來著,我沒充,這是找的錢。”

嘖,什麽叫真正的勇士?還得看餘宙大哥。

林清頌對著他手裏的錢小動作地踮了踮腳,恰巧餘宙望過來,她麵無表情地朝他吐舌頭,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

都是一個班的,都是晚自習的時間站在這兒挨罵,說來他們也該算是個友軍。可偏偏林清頌和餘宙從高一就一個班,也從高一就不對付,她原本還盼著高二分科分班能和他分開來著,不料分班考試完了他們還在一塊兒。

興許這就是所謂的冤家路窄。

還記得當初進班,林清頌一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就直接把情緒寫在了臉上,而餘宙……餘宙隻是瞟了她一眼就轉過身去擺書。

餘宙這個人怪得很,腦子裏想的什麽東西,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不過老師您放心,我從小打遊戲打到大的,不會影響學習。”

或許是被餘宙給噎得實在沒話說了,田老師一頓:“不影響學習是最好,但你也得清楚,學校有學校的規矩,再說,你一個學生去網吧打遊戲……”

“老師您放心,以後不會了。”餘宙誠懇道。

田老師剛剛感欣慰一些,還沒來得及講話,就聽見他再次開口:“我家電腦這周就能修好,我以後回家玩。”

林清頌實在沒忍住,一不留神就笑出聲。

也就在她笑出聲來的同時,她意識到大事不妙,趕緊繃緊了臉,連嘴唇都抿了起來。

“好笑嗎?”田老師環著手臂。

林清頌強行嚴肅臉,她搖搖頭:“不好笑。”

“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嗎?”

林清頌一愣:“我沒做錯呀。”

“覺得自己沒做錯你還這麽老實?”

“我就是覺得,畢竟是進辦公室,挨批評得有個挨批評的樣子。”空調的風從斜後方吹來,把林清頌的頭發帶到她的臉側,她隨意捋了一下,把頭發別回耳後,但別得不整齊。

餘宙望見那一縷微亂的頭發,想提醒她又顧忌著場合,一時間成了盯著她沉默的模樣。而林清頌全然沒注意,她自顧自繼續說:“可論起事情,除了上課遲到這一點之外,我不覺得自己有錯。”

田老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行,既然這樣,我就不說你遲到半堂晚自習的事兒。我也不是說你那個行為不對,你有正義感,這很好,你們這麽大的孩子就應該這樣。但下次如果你再遇見什麽校園暴力之類,老師希望你能去門衛室找保安,而不是自己擼著袖子上去和人打架。”

“那會兒情況緊急,如果我真去找了保安,怕就來不及了。”林清頌義正詞嚴,“而且我也沒吃虧,我打贏了不是?”

田老師應該生氣,可她看見女生這一臉小驕傲又有些好笑:“很自豪?”

“也不是,我覺得我還能表現得更好。”

和其他學生不一樣,因為林清頌的爸媽也是老師,所以她從小就不怕老師,再加上她成績不錯,所以和老師講話也沒多少畏懼感,經常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許多人覺得重點班的學生都應該是老老實實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讀書考大學,但事實上,孩子們都一樣,孩子就是孩子。田老師左右望一眼,隻覺得對這兩個學生又愛又恨。她歎口氣:“可你一個女孩子……”

“就因為我是女孩子。”林清頌挺了挺胸脯,“老師您看,那個被欺負的也是女孩子啊。我看過很多危險的新聞,推己及人,遇見這種事兒我覺得自己得保護她們。”

她這句話說得大義凜然,小下巴微微抬高,一點兒不像在接受批評,不知道的人見著了,恐怕還會以為她是在參加表彰大會。

“我是說,你一個女孩子,在那種情況下,自己也不安全。這次你打贏了,下次呢?萬一你自己出了什麽問題怎麽辦,你家人該多擔心?”

被這句話給拿住,林清頌皺了眉頭:“倒是真沒想過。”

血氣方剛的年紀,都當自己是超級英雄,能拯救世界和宇宙。

誰會去想後果,誰會害怕這些?

看見她低下去的頭,田老師笑了笑。這小孩兒雖然固執,倒也不執拗,還是願意聽人說話的。

“行了,你們倆都回去吧,自己好好反思。”

在林清頌和餘宙出門的時候,走廊上恰巧打響了第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

出了辦公室的門,一陣熱氣撲來,原先安靜的教室裏很快傳來聊天的聲音。林清頌往外探頭,在聞見樹葉味道的同時,也看見樓下小賣部擠滿了人。

“嘖,二樓的動作真快。”

難怪每次她買零食都得排隊。

正感歎著四樓去小賣部的路程多遠多不容易時,林清頌忽然聽見身邊人發出個沒什麽意義,卻又能被解讀出無數種意義的單音。

她轉頭,身邊男生卻連個眼神都不給她,隻是上下嘴皮碰了碰。

“有勇無謀。”

周圍很鬧,大夥兒從教室裏魚貫而出,靠在欄杆上插科打諢,可他們身邊沒一個搭話的。林清頌環顧一圈又轉向他。

“說誰呢?”她皺著眉往自己臉上一指,“我?”

他不說話,隻繼續走著。

林清頌在意得要死,卻努力照著他的模樣裝冷漠,總覺得自己表現出生氣就是輸了。

於是,她冷哼一聲:“我看有些人就是……”

餘宙側過臉,隻能看見她的發旋兒,他的嘴角短促地勾了一下:“太矮了聽不清。”

林清頌被激得小脾氣上了頭,她幾乎是跳著腳攔在了他麵前:“我說你這人是不是不知道什麽叫見義勇為啊?”

餘宙插著兜,走得目不斜視,他長得高,平視前方的時候連餘光裏都帶不上她。

周圍的同學們三三兩兩轉過來看戲,有的還遮掩一下,有的直接就笑著看,還發出曖昧的起哄聲,一點兒麵子都不給人留。

林清頌耳朵通紅,餘宙卻視若無睹。

他直接繞過了她,嘴裏卻嘟囔了一句:“還很中二。”

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林清頌仿佛看見了迷你版的自己變成了拳皇裏的像素小人,被同樣是迷你版的餘宙踹到在地。接著,她聽見了有力的宣判—KO。

輸了。

2.

餘宙與林清頌一前一後回到教室。

在餘宙進門時,哥們兒過來搭上他肩膀:“欸,怎麽,心情這麽好?”

“很明顯嗎?”餘宙摸摸臉。

而後進教室的林清頌和他截然相反。

林清頌生氣的時候會習慣性深吸一口氣,然後閉嘴,偶爾在沒注意的情況下,她的臉頰會隨著接下來呼氣的動作而鼓起來。班上的同學在發現她這一點之後特別喜歡逗她生氣,說她生氣的樣子好玩,完美還原河豚。

便如此刻,林清頌被餘宙氣鼓了臉。

恰好這時的教室鬧騰得很,林清頌走進來,立馬就有一個同學注意到了她。

“欸欸欸!小河豚又出現了!”

林清頌隨手抄起個本子作勢就要往那兒扔:“你才河豚!你每天都像河豚!你現在就是河豚!”

“哎喲,好凶哦。”那個男同學皮得很,他捂著心髒扯了邊上兄弟的袖子,“我好怕啊,你怕不怕?”

邊上也是個愛來事的,他配合得很:“我也好害怕啊,怎麽辦?我最怕河豚了。”

林清頌和他們打鬧一陣,見講不過,她冷笑一聲在心裏做了個法咒他們拉肚子,然後咬牙坐回座位上,一個人憋得在桌板下氣到捶腿。

餘宙坐在她同列的倒數第二排,靠窗那個位置,他們中間隔了三個人,但好在現在那三個人都不在座位上。林清頌覺得回頭的樣子沒威懾力,於是她摸出鏡子往後照,試圖利用鏡子的折射實現目光殺人,可餘宙一坐下去就開始寫作業,根本沒注意到。

窗外夜光和教室裏的燈光一半一半映在他的身上,中間的窗簾被風吹起幾次,他誰都不理,隻安安靜靜坐著,看上去自如得很。

林清頌鬱悶了會兒,把鏡子扔回包裏,趴在桌上左右手抓著兩支筆就開始對打。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餘宙抬了眼睛,朝她這兒望了一會兒,臉上帶了點笑意。

雖然是悶熱的夏天,但到了晚上,也還是會有些涼。風從外邊灌進來,帶著絲絲涼意,聞著像雪糕。

餘宙手摸進口袋,抓出一張二十塊錢。

她挺在意別人說她身高的,他剛剛那句話是不是過分了?不然請她吃雪糕好了,反正她愛吃這個。

他想著,點點頭,看了眼手表,距離下一節晚自習還有六分鍾,來得及。

餘宙從來都是實幹派,說做什麽就做什麽,他跑得快,上下一圈提著冰激淩回來也不過就用了三分鍾,隻不過身上多了層汗。

他佯裝無意地站在林清頌的課桌前敲了敲。

“敲什麽敲?自己沒桌子?”林清頌拿筆戳他,“回你座位上去。”

餘宙隻當沒聽見,他在班上叫了一句:“咱們組的呢?”

一聲之後,瞬間聚過來幾個人。

“今天是曆史上抗日戰爭勝利的紀念日,慶祝一下。”餘宙一本正經念著在樓梯間打好的草稿,把一袋子雪糕放林清頌桌上,“大家分著吃。”

這個分雪糕的理由很奇怪。

但雪糕擺在這兒,誰管什麽理由?

林清頌手快,一下子拿了最上麵那根自己愛吃的口味,卻沒和他們一起喊“謝謝組長”,隻是比了個“謝謝”的口型。她的氣其實沒消,但又想吃雪糕,而吃人家東西不道謝也不像樣,就這麽別別扭扭整了一句,也不管人看沒看見,背過身就吃起來。

這時其他組都叫喚起來了。

“一組又請吃東西了,這分班以來第幾次了呀?”

“瞧瞧人家組長,再瞧瞧咱們組長,能不能自覺點兒!”

也有不同的聲音:“欸,今個兒還真是抗戰勝利紀念日,餘宙你曆史學得可以啊,怎麽不讀文科?”

林清頌正在用牙齒叼奶糕裏的提子,一聽這話恨不得立馬去附和幾句。

就是,他讀文科多好,讀文科就不用和她一個班了。

“欸,給我來一口。”

林清頌正吃著,秦北梔湊過來扒著她的肩膀就往雪糕那兒咬。

秦北梔一咬,雪糕少了一半。

林清頌不滿:“你這也咬得太大了!”

“你上次咬我那一口呢?”秦北梔被冰得齜牙咧嘴,精致的五官皺成一團,可即便這樣,她也不忘說,“你們組福利也太好了吧?又是薯片又是雪糕的,下回考試我得爭取爭取坐過來。”她回頭數了一下座位,“前六名,我覺得我很有希望。”

林清頌用肩膀推了一下秦北梔:“那你快坐過來,我等你。”

“沒問題!不是我說,餘宙是真大方……”

林清頌咬著雪糕,心裏想說“他這是靠物質收買人心,打著過節的名義搞利益輸送,這是國有資產的流失”。但畢竟那流失的資產也流到了她的胃裏,而且吃人家的嘴軟,她隻在心底念了一堆,嘴上卻隻哼幾聲,沒多反駁。

“所以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秦北梔好奇,“他看著人也不錯,也不難相處,怎麽你們一碰上就能吵起來?”

林清頌正想回她,上課鈴聲就響了。

秦北梔連忙跑回自己的座位,而林清頌也動作飛快地把雪糕塞進嘴裏。她被冰得倒吸口氣,兩隻手在褲子上一頓亂抓,好不容易咽下去,舌頭已經沒有知覺了。

在她身後,餘宙轉著筆看見這一幕,輕笑了下,這丫頭也真夠逗的。

不過,下次還是繼續買薯片好了。

3.

晚自習結束之後,住宿的同學三三兩兩結伴回了宿舍,而作為走讀生的林清頌在和秦北梔依依不舍地道完別後才走去了反方向。

餘宙在樓梯上看見她們這副樣子有些不解。不就放個學嗎?隔不了十幾個小時又上課了,為什麽她們這每天和演戲似的?一出一出,淨是要久別的樣子。

上坡那段路的路燈很亮,走在路上,頭頂的光將每個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林清頌也不看人,隻顧著看腳底,仿佛這一會兒長一會兒短的變化多有意思。

走著走著,她忽然停下。

這是影子最長最清晰的時候,她停下來拍照發了個動態:要是我有這麽高就好了。

剛剛發完,身後就傳來一聲提醒的鈴聲。

林清頌回頭,正巧看見餘宙拿出手機。他不過剛剛解鎖就瞧見了身前回望自己的人,他一頓,眼神有片刻的閃躲,手機也不看了,直接放回口袋,再抬頭時,又恢複成那個一臉淡漠的少年。

這個人果然很奇怪,林清頌想。而且他方才的表情實在太可疑了,有那麽一刹那,她幾乎懷疑餘宙做了什麽虧心事。

“拍影子呢?”既然都看見了,再跟在她身後也不像回事,餘宙上前和她並排走在了一起。

林清頌用意念和他比了比身高,輕咳一聲:“隨便拍拍。”

今天的夜很晴,星子明朗,地上的影子成了一雙。

餘宙除了懟林清頌之外話都不多,林清頌又不愛和他聊天,兩個人無言地走在一起,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好在學校不大,沒幾步就走到了自行車棚。

林清頌在心底鬆一口氣,小跑過去,正要解鎖才發現自己今早忘記上鎖了。她嚇了一跳,隨即鬆口氣,還好沒被偷。

可剛鬆口氣,她就看見自己自行車的尾端被另一把鎖和另一輛車一起鎖在了鐵欄上。

林清頌一愣:“欸?”

“誰這麽無聊啊?”她蹲下扯了幾下鎖。

沒承想,餘宙悠悠然走過來。

“讓一下。”

林清頌一臉怪異地往邊上挪了幾步。

接著,她看見餘宙掏出鑰匙,打開那把鎖,把原先和她的鎖在一起的自行車推了出來。他這一連串的動作流暢得很,自然得仿佛本該如此,相比起來,倒顯得林清頌小題大做。

她先是被他帶偏了一會兒,但很快就有了反應。

“等等。”林清頌推著車跟上他,“你鎖我做什麽?”

什麽叫鎖你?餘宙聽得想笑,嘴角也不自覺揚起了些。

他在她和那輛自行車中間來回望一眼:“我早上看見你沒鎖車,又恰巧想到上周這裏丟了兩輛自行車。也就是隨手做一件好事,不用太感謝我。”

“那你在教室怎麽沒和我說?”

餘宙一聳肩:“忘了。”

忘了?

林清頌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是謝謝你啊。”

“都說了不用謝。”餘宙跨上自行車,騎得很慢,“不過我知道你客氣。這麽著,如果你實在不好意思,想報答我,明兒早上給我帶兩個包子也行。”

林清頌在心裏嘀咕著這人怎麽老想著坑自己早飯,她不情不願地點點頭,但轉念一想,她也吃了人家那麽多,總不能白吃。

她騎著車在心裏算了算,回頭朝他又喊一句:“要豆漿嗎?”

暖黃的燈光自上而下灑在她身上,白校服也被染成夕燒一般的金橘色,她的馬尾掃在脖頸後邊,耳邊的碎發還是沒弄好。隔了一個晚自習,餘宙終於找到恰當的機會提醒她。

“喂,你頭發亂了。”

“頭發?”林清頌渾不在意,“反正回家就要拆了,不管它。你到底要不要豆漿?”

餘宙再一次答非所問:“拆了?你回家會把頭發散下來?那第二天怎麽辦,重新梳?”

“不然呢?”

“好麻煩。”

林清頌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理他。

而這時,餘宙回答了她:“你要是零花錢還夠就給我帶一杯。”

林清頌也不再回頭,隻是鬆開一隻手朝他比了個好。

他們的家裏住得也不遠,有很長一段路是相同的。高二的晚自習下課時間不算早,為了盡快到家,他們走的都是更近的小路。

這路不寬,路上也沒幾個人。偶爾天氣差些,四周安靜,他們並肩騎行,就好像全世界隻有他們兩個人。餘宙握著車把手,在夜色裏一抬眼,望向不遠處哼著輕快曲調的林清頌。

隻是,這麽覺得的,可能隻有他一個人。

繞過燈柱,轉過街角,邊上的燒烤攤走出一個男人。

男人身材高壯,走路東倒西歪,像是喝醉了。他走不動,索性坐在路邊休息,眼睛一瞟就看見哼著歌的林清頌。也不知是醉鬼眼睛直還是怎麽回事,他一盯上人,就再沒把目光移開,偏生林清頌毫無察覺。

餘宙微微皺眉,抓著車把的手緊了一些,腳上一蹬速度便加快了。原本慢悠悠跟在林清頌後邊的車子很快斜斜插入,阻隔了男人的視線。

“你怎麽到我邊上來了?”

林清頌習慣了餘宙騎車慢,難得見他和自己並行。

這時,他們已經甩開那個男人一段距離了。餘宙下意識地回頭,那個男人依然坐在原地,並沒有繼續看林清頌。

餘宙麵不改色:“剛才下坡,慣性太大,滑下來的。”

過了這一段路,他又跟回她的身後。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林清頌什麽也沒有發現。

小路上,餘宙像是藏住了個秘密。他輕笑著望她,眉眼處帶著幾分滿足,像是做成了什麽事情。

再過一條街道,他們就要分開了,餘宙在分開之前喊了聲“明天見”。

林清頌背著身子衝他擺擺手:“晚安。”

她喊完拐個彎兒就消失了,倒是餘宙踩了刹車停在拐角。

“就這麽走了,有沒有良心?知不知道我剛才救了你?”

他的聲音不大,比起抱怨,更像是講給自己聽的,是少年決意藏住又忍不住在無人處稍稍流露出來的小得意。

樹影輕晃在風裏,瘦弱的白貓在兩堵牆上一躍而過。夜裏燈色單薄,少年不過在路邊停了一會兒就離開,周圍靜悄悄的,隻偶爾傳來幾聲犬吠。

而旁的一些心事,也就散在了風裏,誰也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