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撿了個醉漢

“如今我缺個管理後院的,你們誰有自薦的想法?”

秦易幹脆直接問向酒樓的這些骨幹成員。

此話一出,無人回應,隻是他們的表情各不相同。

秦易將目光從做無所謂狀的陳秋月看向躍躍欲試的阿峰,又從躍躍欲試的阿峰看向有些意動但低著頭的馬承俊,最後他看向表情平淡的方不同。

至於那些剛招進來的十幾位小二和幫廚,秦易隻是掃了一眼,就不再去看。

那些人,還不值得信任。

陳秋月掌管賬目,已經是很繁瑣的工作了,不能把她當生產隊的驢使。

阿峰雖然完全值得信賴,但是他的年紀實在太輕,根本不能服眾。

馬承俊則是因為兄長馬承信已經掌管四層酒樓,不好把所有的事物都交托給他們兄弟。

萬一哪一天他們兄弟變了心,秦易極易被他們聯手架空。

雖然這種概率極小,秦易也很是認可他們兄弟的人品,但秦易也要將這極小的可能性扼殺在搖籃中。

想必馬承俊自己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雖然想爭取這個位置,卻是低下了頭來避嫌。

歎了口氣,秦易對方不同道:“方叔,後院,暫且還要辛苦你了。”

方不同淺淺頷首:“易哥兒放心吧。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人有機會算計你。”

秦易微微一笑,有方叔這個完全值得信任的大殺器在身邊,就是讓人底氣十足。

此刻,重要的職位都授了權,極好吃作為一家酒樓總算是有了軀幹。

秦易拍桌站起,中氣十足地說道:“各位,其實明日才算我們極好吃正經開店的第一日。

極好吃的未來是生是死,能走多遠,全在明日!

各位打起精神,準備迎接這最為重要的一天!

我秦易的人品相信各位都見到了,我向來是把誠信看在第一位的。

在這裏,我可以明確地告訴大家,各位的工作,我都會看在眼裏。有能者上位,無能者退位,有功則賞,有過即罰!

想要多賺銀錢養家糊口,沒問題,我秦易絕不會虧待自己人!你隻需好好工作,月末結算工錢時,我的心裏自然有一杆秤。

好了,現在也不早了,各位都回去歇息吧。

阿峰留下。”

一眾人陸陸續續回了後院,秦易走向阿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極好吃風評的恢複,馬廚子是第一功臣,你是第二功臣。”

阿峰受寵若驚道:“東家千萬別那麽說,我隻是聽著東家的話做了該做的事,這是我應該做的。”

秦易微笑道:“這就已經足夠了,在這極好吃裏,你是我絕對信任的人。隻是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情尚且不適合你做。

等你再曆練幾年,這座酒樓,遲早有你的一席之地。”

阿峰頓時動容道:“多謝東家!其實,能在您左右,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這些日子,我跟著東家,學到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我真的很感謝東家。

如果說人都會遇到命中的貴人的話,那麽我覺得東家就是我的貴人!”

十三四歲的少年說起話來簡單直接,卻又真摯誠懇,讓秦易不禁笑了起來。

秦易又拍了拍阿峰的肩膀:“好了,去做事吧,好好跟著馬承信和方叔學一學,多學學待人接物的本事。”

阿峰鄭重點頭,隻是,心智尚未成熟的他尚且沒能聽懂秦易的言外之意。

“好了,去把外麵的門關上,回屋裏歇息吧。”秦易道。

阿峰應了聲,走到酒樓門口關門。

然而阿峰剛走到門口,秦易就聽見門口處一聲脆響,好像是阿峰踢倒了酒瓶之類的東西。

然後就聽到阿峰的聲音:“東家,門外麵有個醉漢,喝得不省人事了。”

秦易三兩步追過去,果然在門外看到了一個躺著在地、頭發亂七八糟的男人。

男人年紀不大,臉上沒有蓄須,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

他的五官被頭發蓋住,看不出大概樣貌,他頭發還有衣服上髒兮兮的,沾染了不少塵土,仿佛在地上打過滾。

他身上沒穿外衣,隻有貼身的中衣和小衣。他的腳上則光禿禿的,沒穿鞋子,還有幾處剮蹭的劃痕,看起來很是狼狽。

“兄台,醒一醒。”秦易戳了戳這個醉漢。

那個醉漢顯然是醉得一塌糊塗,似乎是感到冷了,他睜了睜睡眼惺忪的眼,緊了緊身上的中衣,蜷縮著身子。

阿峰上前試圖叫醒醉漢,但醉漢卻始終不見醒轉,不一會兒竟然聽到了他細微的鼾聲。

“東家,這可怎麽辦?”阿峰一時沒了分寸。

秦易無奈道:“夜晚很冷,放任他在這邊受凍,明天說不定就多出一具凍死的屍骨。先拉進屋子裏,給他倒碗醒酒的熱湯吧。”

“是。”

雖然阿峰的力氣不是很大,但好在這個醉酒的家夥也不是很沉。阿峰沒費太多功夫,就把他扯進了屋子裏。

“東家,那我去準備醒酒湯了。”阿峰先一步告退。

陳秋月恰好從後院走過來,和阿峰擦肩而過。她斜了醉漢一眼,然後徑直走向秦易。

“有事?”秦易問道。

陳秋月點了點頭,麵色有些凝重:“剛才,我已經把今天酒樓的賬目算了出來。”

秦易“嗯”了一聲:“怎麽樣,虧了多少?”

聽著秦易淡定自若的口氣,陳秋月皺起眉頭道:“二千二百三十二貫,算上前兩天的虧損,酒樓已經虧損了近四千貫!”

“是嗎……”秦易微微訝異,然後緩緩坐下,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喂!你這是什麽語氣,怎麽一點就不著急呢!”

秦易攤開了手:“著急,有什麽用?能解決問題嗎?”

陳秋月急聲說道:“你要知道,你使的吃白食的這招雖然能迅速將極好吃的名聲傳播出去,但也同樣會使你陷入危機之中!

而且,這個危機已經從第一日的五百多貫擴展到了現在的四千貫!你要填的洞,已經越來越大了。

你可別忘了,你的本錢是拿得月樓做的抵押,一旦在期限內賺不來足夠的錢,得月樓就是別人的了!

再加上你已經被秦家逐出了家門,家族不會再支持你,一旦你賠得血本無歸,你就會真的萬劫不複。

你現在麵臨的,是生死存亡的大危機啊!你怎麽可以仍然這麽漫不經心的?”

秦易定定地看著陳秋月良久,忽然奇怪地問道:“阿月,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對我這麽了解?

你知道我拿得月樓做抵押倒是情有可原,畢竟這是賬本上記錄了的。可你為什麽會知道我被逐出秦家?你之前還說過我與嫂嫂之間的事情……”

秦易死死地盯著陳秋月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想要從那黑白分明的世界裏探尋到答案。

“你,應該是調查過我的吧。阿月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像個化名。”

秦易的眼神帶著犀利的鋒芒,讓陳秋月竟有種成為獵物的錯覺,她下意識地就垂下了頭。

她知道,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對他說謊。

秦易也絕對不會容忍她說謊。

陳秋月半咬著嘴唇,握緊了粉拳,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緩緩抬起了頭。

兩人隔著一張桌子相望,彼此的目光交匯在一起,兩人的身形也因此定格。

陳秋月終於開口:“我隻能說,我確實是特意接近你的,也調查過你。

不過,你不必擔心。我接近你並無惡意,我隻是想……驗證一些事情。

至於我要驗證的事情……因為某些原因,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和你講。”

她的眼神真摯又誠懇,不似偽裝,秦易沒能從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中讀出任何心虛的成分。

“好吧。”秦易擺了擺手,他隨手倒了杯熱茶,吹了吹後飲下,似不以為意。

陳秋月抿了抿櫻唇,小聲問道:“你,一點兒都不介意我隱瞞嗎?”

秦易淡然道:“介意。”

一瞬間,陳秋月感覺自己的心髒停拍了似的。

秦易又笑道:“可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介意又有什麽用?反正我問了,你也不會講。”

陳秋月鬆了口氣:“放心,我不會對你不利的。如果你不願意我留在這裏,我隨時都可以走人的。”

殊不知,這話卻讓秦易連忙抬手勸阻起來:“千萬別,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招來的賬房,不能隨便走掉。要不然,我又得自己算賬了。”

陳秋月聽了不由一笑:“算賬有什麽不好的?多有趣。你的算賬方法那般簡便,完全不費工夫呀。”

秦易癟了癟嘴:“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用慣了現代計算器的人,誰還想拿演草紙一點點按部就班地運算啊。

雖然沒聽懂秦易為什麽會這麽說,但陳秋月也沒有在意:“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倘若今後賺不來錢,而且你連得月樓都丟掉了,你該怎麽辦?”

“怎麽辦?”秦易將茶杯放在桌子上,他展顏一笑,“你不用管我輸光了後會怎麽樣,因為我壓根就……

不會輸。”

望著秦易那眉頭飛揚、自信滿滿的模樣,陳秋月的心髒不由得加速跳動起來,依稀間她仿佛看到了那個麵對一群潑皮依舊麵不改色的勇士。

她臉上雖露出笑容,但她卻撅著小嘴,傲嬌哼道:“真是個討人厭的自大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