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誠信坊的早餐《上》
【顧瑨珩:“有個姑娘看著她的吃相,便覺得很下飯。那一日的早晨,身後是車來車往,身前是山海。”】
兩個女孩的友誼純粹地在這片寒夜,升起淡淡的暖,燃燒彼此的心。
“嶸小戈那就放任一回!跟著自己的心走,好不好?”
“你看當你要放棄的時候,他的努力開始了,這不就是一份契機嗎?”
“你看你自從認識顧瑨珩之後,為了他你暴飲暴食過多少次?每每心情一不好就開始用吃來發泄,既然不能輕易的忘記,為什麽不肯給彼此一個機會?”
“也許這一次之後會有所不同?你說呢,是不是?”
樂嶸戈木訥的回望她,眼神沒有絲毫的焦距。
那是一份後怕的猶疑。
“好,就算沒有結局,就算沒有緣分。那咱們還是要享受一回反追的幸福感,傲嬌一下,總可以吧?”
後來的後來,無數個深夜。
祖凝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後悔嗎?如果當初不是她一腔慫恿。也許結局徹底轉變,也許……不會有也許?”
好可惜,誰也沒做成命運的洗牌者。
永遠被未知,永遠是新手。
“真的可以嗎?祖祖,可是我害怕。”
“我怕這不是我們的轉機而是一種巧合,我怕一切又隻是我的自作多情,我還怕我對顧瑨珩不一定是我以為的感情,而對他隻是一份敬仰的追溯到那個時候又該怎麽辦?”
大多數人總說“多情怕被無情惱,”可這到底是誰的多情去應了誰的無情?
“你倆,這還真是孽緣不淺?”
祖凝聽著她對待感情的剖白,真是又氣又無奈,又心疼。
樂嶸戈瞥了好友一眼,懶懶收回目光,也不忘補充。
“我倆才不是孽緣,要有也隻能是喜緣。”
“我都準備換個歪脖子樹了,哪知道我前腳剛準備換,人後腳又緊追不舍?”
“你說怪我嗎?怪我嗎?怪我嗎?”
祖凝聞其而笑。
“我去,我說嶸小戈你到底是委曲人家顧瑨珩突然來了這一遭?還是委屈我剛剛說你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小姑娘急赤白臉的紅眼,嘟著嘴,不高興。
“你還說,你還是不是我鐵磁?”
“哪頭的?我都這麽難受了,你還站在那邊說風涼話?”
祖凝自知失理,這一次的確是她沒弄清事情原委無端指責了她。
所謂真正的朋友是在你不清醒的時候,我願意罵醒你;在我錯怪你的時候,我也願意為我的莽撞與無知向你道歉。
這才是好朋友,真正的朋友。
清醒、又知理;我不逾矩的看你成長,也自會欣喜你的逐漸成熟。
“對不起,嶸小戈。”
遠方霓虹燈交錯燈光灑照在水平麵上,偶爾前方越過輪船發出陣陣長笛起航的隆隆作響聲。
輪槳緩緩拍打藍色水麵,悠遠又綿長!
樂嶸戈哂笑,迷離的神情和著遠處的燈光。像是一夜長大的女兒,失了最初的純真。
“嶸小戈。”
祖凝也不知自己為何要開口,可就是想喊她。
想告訴她你並不是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那些煩心事。會有一個女孩用最純真的友情,來回報你的好。
“祖祖,其實你說的也對,我之所以這麽抗拒是害怕。”
“害怕我在這裏傷春悲秋的難受,不過是別人一個無意識的舉動,那真是太悲哀。”
她緩緩回頭,帶著風的涼意回望著她,像是在同她討個答案又仿佛隻是囈語般去詢問。
肉眼可見的分割感,在她的眼中逐漸加深。
這個姑娘在尚可瘋狂去愛的年紀,亦步亦趨。
讓自己委屈的跟個孩子般無助。
當炙熱慢慢變得畏縮,一切成為膽怯的緣由。
到底這最後的對話和安慰都留在了這一夜。
接下來,她依舊好好工作,平凡生活,直至訓練日期臨近。
她想如果這注定是她生活,要麵對的一場劫。
即使躲過這一回,也依舊會以別樣的方式發生。
不過樂嶸戈倒是不知道,在她原本糾結要死要活的難受,在已經調節好準備放下的時候。
顧瑨珩心中卻因為某人的一句話,泛起了不小的水花。
對於運動員和教練沒有大賽時的訓練基本等同於休假,運動員長年累月的訓練是常事,更是一種毅力的展現。
新一輪全運會帶隊比賽的日期將近,所有人員是在前一天晚上全部到位的。
他十號晚上特意先去了一趟舟大,領取相關帶隊老師和即將入體校訓練學生的信息表。
這段時間本該是誌得意滿的某人。
偏偏老教授像是見不得顧瑨珩舒坦似的,信息表交到他身上,順帶笑著補了一句。
“你小子最近是處處得意呢!”
這話有些一語雙關,但顧瑨珩也懶得接茬。
他有一茬沒一茬的“嗯”了一聲,準備拿起資料直接離開。
所謂補刀狠,刀刀入人心。
還真是沒誰,能比這位老教授更得心應手。
“看來是很得意,不然人姑娘也不至於這麽躲你。”
顧瑨珩手上的動作一滯,隨後照舊很自然的收拾東西。
他曾是毛千仁一手教出來的得意門生,他的每一個小動作怎麽可能輕而易舉逃過這個老家夥的眼神。
點到為止,過猶不及。
凡事到了頭,毛千仁也就沒有興趣繼續糾纏下去。
“等一下。”
某人轉身抬腳的步伐一滯,說是抬腳也不過是意思意思。
他早看出這小子不對,不激他一下他就是不知道著急。
“老頭,你剛剛說什麽?”顧瑨珩忖著眼,鷹隼的目光如鋸,盯著他剛剛一張一合的嘴巴。
“嗯?”毛千仁吹胡子瞪眼的哼了一聲。
顧瑨珩耐著性子的笑了笑,隨後恭敬地低聲詢問。
“教授,您剛剛那話是什麽意思?”
“哼!臭小子,求人得有個求人的樣,知道嗎?”
“其實也沒什麽意思。那天我和範校長提了一嘴,讓那丫頭進隊跟你們一起訓練,人姑娘一聽是你帶隊,看上去不太樂意哇!”
顧瑨珩眼眸微眯,周身的氣場直接連降幾度。
燈光下的男人,小麥色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特別亮度,緊繃的下頷線雕刻有致,每一處錯落整齊的剛剛好。
像是雋刻的藝術品,又如同一個成熟男人最有序的魅力。
過了好半晌,男人眼神微收,隻丟下一句不鹹不淡的。
“走了。”
顧瑨珩也說不清自己這是怎麽了,第一次他人生因為體育之外的事情而感到困惑。
做體育的人煙癮很重,他也不例外。
倒是顧忌著抽煙有害健康,平時能控製的話也盡量克製著。
今天一顆心上下翻湧,細細密密的針戳感不停攪繞,似一根魚刺卡在心口不上不下的難受。
那一天。
不管是最初恰巧撞見她和朋友的對話,還是後來的短暫相處。
那姑娘對他有想法這一點毋庸置疑。
短短時間連和他一起共事都不願意?他想不明白是什麽情況?
莫不是人姑娘隻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現如今熱度過去,自然該怎麽著還是怎麽著。
偏偏你跟個傻子似的上了心?
這一夜,同一座城市有多少人陷入不眠夜。
他和她,地處這座城市的兩個坐標點,卻各自有了惱人的小心思。
訓練的這個早上樂嶸戈特意起了個冒早,原本一周中的今天是樂嶸戈最有盼頭的日子。
周三,一周上班日的一個節點,稍微期盼一下又會是一個美好周末的到來。
眼下,連周三也拯救不了她逐漸絕望的內心。
想著今天是清空血槽的一天,早起,她決定要去小小奢侈一把。
小姑娘去了她最喜歡的老字號早餐店誠信坊。
一股腦叉著腰,點了一碗酸辣豆腐花,一份小炒蝦仁,一籠蟹黃湯包,加兩個豆沙青團。
這姑娘喜歡來他家吃早飯,一來二去,老板也是熟悉的。
乍一眼,看著她點的這些早餐倒是難得揶揄一句。
“怎麽著啊小姑娘,今天起這麽早,我這店裏還沒什麽人呢!”
“你點這麽多,幾天沒進食了?吃的掉嗎?浪費食物我們店可不允許呐!”
樂嶸戈也沒有被揶揄的尷尬,她大大方方拿起一張五十麵額的現金遞給老板。
小姑娘笑的一臉神秘。
“這是自然,當然能吃掉,老板大清早的把生意往外趕也不是做生意的上策。”
老板看著她伶牙俐齒的回嘴,衝著她笑了笑。
“都不是,今天要去打怪獸所以……要多吃點,留存體力不是嗎?”
樂嶸戈眼神劃過一抹狡黠,老板隻當她是在同自己逗悶子。
出聲爽朗的開懷大笑,隻說了句。
“姑娘你坐一會,馬上給你上。”
“嗯!謝謝老板,豆腐花我要辣一點的。”
“好勒。”
樂嶸戈坐到位子上,雙手托腮。看著牆麵上紅彤彤的菜單,自顧自的念叨著。
“如果今天我大獲全勝,未來的一周我就來一一臨幸你們好不好呀?”
“所以你們要乖乖的在這裏等我,不能亂跑哈!”
顧瑨珩在原地站了一回,看著這姑娘沒心事的碎碎念。
寵溺又不自知的笑容揚在嘴角,整個人要比平時溫柔了幾分。
老板端著酸辣豆腐花走出來,看見負手而立,笑容淺淺的顧瑨珩。
剛欲出聲,男子食指伸直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他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將豆腐花送到了樂嶸戈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