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斷情

第七章 斷情

黃而害人不成,玩火焚自喪命之事,很快在穀裏傳開來。

在大家看來,黃而絕對是咎由自取。

吳鋒麵臨險境,不慌不亂,從容抗辯破局的過程,也被穀中議論紛紛,傳得神乎其神。大家開始意識到,因為這個少年落選十傑,就輕視他,未必可取。以他這樣的氣度,也許哪一天,真的有一飛衝天之日。

風水輪流轉,決不能隨意就看扁某一個人啊!

而貿然殺人的袁曙,則被大家視作有勇無謀的典型,雖然不敢當麵嘲笑這位忘憂穀的明日新星,但背後的議論,卻是少不了的。

感覺到此事並不是這麽簡單的聰明人們,則更加感覺到了吳鋒的可怕,此子心計,不可以等閑量之。

越有智慧和感覺的人,對吳鋒的評價就越高,這就是此事之後,穀內的局勢。可以說,經此一局,吳鋒成功地震懾了袁曙和林焰,令他們明白自己的手段,同時也扭轉了穀內的輿論風向,可謂旗開得勝。

“經此一役,我們對你的微薄的善意得加強了。隻要我們齊心協力,何愁鬥不過袁曙、林焰這兩個小子?”談忘嵩道:“天下機緣,也未必隻有他兩個能得,很多時候,勤奮和智慧換來的機遇,比起純粹的走狗屎運,要強大得多。”

“不錯,而且暫時實力不夠,可以以智破之。”吳鋒道:“但是提升自己的實力,依然是極為重要的。我們三人都是袁曙、林焰的眼中釘、肉中刺,如果他們被打臉太狠,狗急跳牆,完全不顧一切規則、不顧一切後果,橫下心來要靠實力碾壓我們的話,那麽危險真的也不小。”

鄭智點頭,道:“我們的確要加大警覺。對了,吳鋒,我有件東西要贈給你。”

說著,他從背囊中取出一張複合弓,遞給吳鋒。

這弓是短弓,幹材是上好的柘木,弓臂內側貼有牛角,外側貼有馬筋,以魚膠和鹿膠粘合,纏以牛筋,漆以紅漆,而弓弦也是以上好的牛筋搓成。

柘木是普通弓的頭號主體良材,而這具複合弓的輔料,也都是選的上好的材料。

“這是騎弓,步弓的話,你父親肯定給你留了更好的。”鄭智笑道:“所以你還得弄一匹好馬才行。”

騎弓又稱角弓,短,射程近,但適於馬上射擊,而步弓長,又稱長弓,殺傷力大於騎弓,但射擊不如騎弓隨意。

武者為了能夠在同級修真者麵前,不至於完全沒有反抗之力,必須要有遠程攻擊的手段。弓弩、暗器、火器,無論什麽門派,除了基本武學之外,這三樣都是必修功課,而弓箭之術,作為被人祖選定的人族六藝之一,更是重中之重。

草原以南的地區,戰馬缺少,騎射之術研習者不多,但吳鋒明白,這門本事,自己早晚是要學習的。

現在,這把弓他的確用不上,但是鄭智、談忘嵩兩人贈送一把價值不菲的騎弓給自己,這好意也著實讓人感動。

“多謝!”吳鋒想了想,從腰間摸出兩把霹靂菩提,這是精通火器的霹靂堂最新發明出來的爆炸型火器,個頭不大,做成菩提子形狀,炸開來卻是威力驚人,道:“厚意無以報答,便以這兩把霹靂子,作為我們訂盟的信物罷!”

吳鋒極快地自如意袋中掏出這兩把霹靂菩提,鄭智和談忘嵩隻當他是從腰帶裏取出的,並沒有發現他竟然有空間法器。

“哈,那我們也笑納了,大家都是爽快人!”鄭智、談忘嵩與吳鋒擊掌為誓,各自分別。

……

這一天的晚上,吳鋒依然沒有睡覺,而是來到高山之上練劍。

他實在太急於突破到煆骨境了,不然,在試煉之中,他根本沒有和袁曙、林焰對抗的實力。

這次袁曙、林焰用奸計陷害自己,卻被破局打臉,肯定想要把場子找回來。兩人若是起了殺心,他必死無疑。哪怕他們忌憚門規,不敢下殺手,但找機會把自己弄斷幾根骨頭,廢掉武功之類,偽裝成一場事故,那更可以說生不如死。

不過,吳鋒也發現,林焰和袁曙之間,並不像他以前想象的那樣親密無間。

當林焰示意袁曙殺人滅口的時候,袁曙明顯露出了不滿的神色,然而林焰卻好像毫無察覺。

林焰這樣的二世祖,隻記得自己對別人的好,不記得別人為自己做了什麽,吳鋒當年幫了他那麽多,隻因為與他疏遠,林焰就恨得牙癢癢,不將吳鋒整得再也爬不起來,便不罷休,因此,在林焰眼裏,袁曙出麵頂缸背鍋,也是理所應當。

但是,袁曙作為從底層爬起來的陰險小人,可不是這樣想的。在這些小人眼裏,他們所有的諂媚、奉承,看似無償做的一切,早晚有一天都要討回來!他好不容易動腦子布了個像模像樣的局陷害吳鋒,必然自以為得計,卻被迫出麵殺人滅口,被當做有勇無謀之輩,怎可能不懷恨?

父親給吳鋒講過不同人的心理,對於袁曙、林焰這種性格簡單純粹之人心思,吳鋒實在是太了解了。

故此,林焰、袁曙之間的裂痕,無疑可以被自己所利用,算計他們,令他們互鬥,實力被削弱,自己從中取利。

秋氣越發濃重了。

吳鋒的劍招,也如同這秋氣一般肅殺。

“遮天蔽日!”吳鋒長吟,劍光如龍,劃破長空。

“星飛天外!”劍氣卷起漫天秋寒,遙映漫空霜星,淩厲無前。

“石間清泉!”長劍驟然放緩,流瀉出一片清雅疏淡的意態。

“風卷長虹!”劍隨金風電轉,飄搖如同風中之葉,而後如虹脫手飛射而出,卻被吳鋒身形飄搖,輕輕巧巧接入手中。

一劍複一劍,一套東辰劍法被吳鋒演練得流暢如水,毫無阻滯,身形飄搖處,猶如龍遊九天,鳳嘯寰宇。

當他結束一輪劍舞之後,停下來時,正瞧見渚煙爬到山頂,低頭偷眼瞧他,她的臉上染著一層細汗,顯然之前曾快速奔跑。

“你果然在這……我……”

渚煙猛地咬了咬唇:“我對不起你!”

吳鋒淡淡看著她,目光冷得渚煙心頭發顫。

之前當他在渚煙離開後,細想一陣,發現渚煙背叛時,首先自然是心痛絕望,但卻隨即想起了父親過去對他說過的話:“你的性格,像彈簧,是輕易打不倒的。壓力小,你便強,壓力若大,你便將困難都彈飛了。”

他想起了妖族的一個神話傳說:有一位粘土造成的絕色女子,曾給世界帶來一個魔盒,魔盒中存放著人世間的所有邪惡——貪婪、虛無、誹謗、嫉妒、痛苦、瘟疫等等,魔盒被無意中打開,使得各種各樣的苦難,都降臨在世間,給原本美妙無比的世界帶來了各類的災難。然而,盒子的底部還有著唯一美好的東西,希望。

當一切絕望都壓在吳鋒的身上,吳鋒反而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吳鋒拒絕逃避,反而借著這次事件的壓力,猛然奮起,直入局中,就此破局,給予袁曙和林焰以重擊。

如今,吳鋒麵對著渚煙,心中無喜無悲,剩下的隻有冷靜和從容。

“我不怪你害我,真的。你母親需要藥,這個沒錯。但是我怪你不相信我,你對我說了那麽多鼓勵的話,原來都是假的,在你眼裏,我是真的無法出頭了,你就不願意等我幾年,卻選擇了和我的敵人勾結,憑我的能力,早晚能夠取得九陽玉芝。”

“對不起……我……”渚煙捂著臉,嗚嗚哭泣起來:“我喜歡你,是真的……隻是,娘躺在床上,我真的很心急、心痛……”

“我相信是真的,前幾年,其實我就有一點感覺了。那天你雖然是來害我的,但卻也令我的感覺得到了證實。”吳鋒搖搖頭:“但這又如何?喜歡比不上親情,我並不怪你,但是如果你認為為此可以犧牲一個去換另一個,我覺得我們並不適合交流。”

說著,吳鋒從懷裏掏出一包東西,遞給渚煙。

“黃而用九陽玉芝給師傅配製陽藥,但他欺負師傅不懂藥性,每次都私藏了一些邊角,這些年積累下來,也有一株的數量了。我在他家裏翻箱倒櫃時,順便用一根鐵絲撬開了他的密櫃,把這包東西順了過來。”吳鋒道:“拿去吧,渚煙,從此,你我一刀兩斷,再無關聯。”

渚煙將手放了下來,顫巍巍地把這包藥接了過去,淚水早已流了滿臉。

“謝……謝!”渚煙帶著哭腔道:“今日之後,我也無顏再見你。我不要去總堂的機會了,明天,我便悄悄帶著娘親離開忘憂穀。”

吳鋒聞言,歎了一聲,道:“也好,外麵的世界,可能更加精彩。”

事到如今,以他的性格,絕不會出言挽留。

他之所以偷盜這包藥材,更多地還是因為渚煙的母親當年對他不錯,渚煙再不是,他既然找到了藥材,就必須將它交給渚煙。

而現在,他自問對渚煙也算仁至義盡。

“祝你以後,萬事安好。”渚煙含淚,緩緩轉過身去,秋風吹散她的淚滴,落在地上,了無痕跡。

吳鋒目送她緩緩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盡頭。

這段看似青梅竹馬的感情,在今天,隨著秋風,吹得不見影蹤,消失無痕。

而吳鋒相信,如果以後還有別的女人這樣對他,便不是這麽簡單就得到原諒的事情了。

因為,《武經》上便說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武士之道,有恩必報,有仇必報!